金丝熊无法忘记那一天,他和搬仓鼠驱车前往医院,准备接送香鼬出院的路上被警车截下来,警察是如何出示他们的逮捕名单,搬仓鼠是如何被拷上手铐带走的。
?整个过程都很顺利,几乎没有任何抗争——搬仓鼠见到黑猫下车向他走来那一刻,脑内早已一片空白,只剩下不解和愤懑。
金丝熊在被逮捕的时候挣扎着警察的压制,黑猫蹲下来,对他耳语道:“你现在反抗只会让搬仓鼠的处境更糟糕。”
搬仓鼠不清楚黑猫跟踪调查了帮派多久,怀疑了自己多久,且如何找到几乎所有关乎鼠家贪W行贿洗钱的灰黑带产业的证据都指向了他自己,自己已成为板上钉钉的“Si犯”,城内能保住搬仓鼠的元老都因各种原因Si于非命或叛变出逃,他似乎除了认罪别无他法。
山雨yu来风满楼,鼠家大厦的坍塌告示了森林城一个时代的终结。自从五年前森林城警方继续加大对三合会的清洗行动,易家的一大批骨g几乎在几天内纷纷落网,财产被瓜分或收归财政。
灰鼠已Si群龙无首,搬仓鼠遭W蔑被捕入狱,在警务处呆的4时内,中心城的私立医院发生了意外爆炸,搬仓鼠的母亲因此丧身火海,泯然而Si。早在前一晚,金丝熊便联系不上鼩鼱,未曾想最后收到他的消息,是在庭审那一天。就算集团里所有人都反水,他也绝不会这些人里会有鼩鼱。
崩溃之外,金丝熊更多感到的是愤怒,他不是没有想过亲手了结黑猫X命,可最终仍不敢忤逆搬仓鼠最初的命令。
?开庭那日,控方最新收到的证据出自于W点证人鼩鼱,鼩鼱因个人原因无法亲自出庭,证据是由黑猫代理递交于法庭。
?金丝熊瞪着台上黑猫那张漠然得似乎冰封所有感情的脸,捏着枪的指节微微颤动,当他抬眼那一霎,目光与控诉席上的搬仓鼠交接,对方用沉默到近乎Si寂的眼神,警示他不要在贸然的冲动中葬送自己。
他去探监的时候,搬仓鼠只当他是识人不慧,不要再去找黑猫麻烦,闹得最后腥风血雨,而只会让幕后C控这一切的人坐收渔翁之利。
?金丝熊猜想,搬仓鼠只是将黑猫当作查清真相的最后一根稻草,不想那么快便折断了。
相隔一扇铁窗,搬仓鼠背着光,过往的权力在他身后Si寂,他脸上的神sE只余一抹暗影,仿佛是把字句咬在牙关间斩钉截铁地说道:
?“黑猫的命始终是我一个人的,就算黑猫真的要Si,我也会亲自动手。”
“老大,接下来该怎么办。”金丝熊看着他,哽咽道,这句话在问搬仓鼠,也是在问迷茫的自己。
?“快去找我哥。”旁边看守的警察瞟了他们一眼,搬仓鼠盯着金丝熊手上揣着的铜戒,只说这么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五年前的交通不尚发达,搬仓鼠的Si刑将在七日内执行,城里都是别家或者警察安下的眼线,金丝熊犹如釜底游鱼,带上寥寥无几的手下前往菲律宾,投奔搬仓鼠的义兄食猴鹰。
金丝熊把戒指交给食猴鹰的时候,他说出每句话的时候,字眼都随着心脏跳出嗓子眼,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好像遗留在大洋彼岸,只剩下一个无望的躯壳在申求。
食猴鹰的眼神从未发生改变过,甚至看不出丝毫恻隐,他听完金丝熊止不住颤音的汇述,抬手r0u了r0u紧缩的眉心。
“你回去和搬仓鼠说,要是几年后还能活着出来,就拿命来找我。”
食猴鹰即便离开森林城近十年,风声还在那儿响彻着,仍凭靠人脉打通了一堆关节,让法院将搬仓鼠的Si刑改为Si缓两年执行,最后判决为五年有期徒刑。
可搬仓鼠出来后,第一件事没有去找黑猫兴师问罪,也没有前往菲律宾与食猴鹰会面,而是先去处理了当初反骨叛变的内部人员鼩鼱。
鼩鼱不告而别,法庭的审讯上,控方律师拿出了他指控搬仓鼠的录音,金丝熊无法从他冷漠而冗长的语气中判断他何因缘故说出这些孰是孰非的话,他不愿相信多年的兄弟就这么反面无情,后来金丝熊也暗中调查过这些事,可鼩鼱犹如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任何音讯。
思绪翻涌着向前,想到这儿,金丝熊的眼前又蒙上了一层水雾。
他的老大今年不过二十有三,但却遭受了b常人更多的痛苦,这一切的转折,都是因为一个人所致——黑猫。
如果没有他,或许一切都还有转机,或许他们根本不会像今天这样犹如过街老鼠,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四处流窜,却找不到自己的安身之所。
可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他偏偏是个警察?!金丝熊内心怨恨地质问。
“为什么你能放过黑猫,却不能放过鼩鼱?”
“我从来没有说过要放过他。”一只耳说。
“那鼩鼱呢,你就这么把他杀了?”他们都是重情义的X情中人,金丝熊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鼩鼱需要为他犯的错负责。”
?“他是被b的。”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欺师灭祖的事情。
“无论如何,他最后都得Si。”
清点货物的人回来,他们的对话结束。
一只耳抬头透过别墅的窗口望了眼,天边深重的夜sE又涌起密云,再极力也遮挡不住月sE的清辉,掉落到沉香木的叶片上,一片闪烁的碎玉。
金丝熊默默地闭上眼,让那些g涸的仇恨和不甘都烂在心里,现在他唯一要做的,就是陪在一只耳身边,重新砌起他们倒塌的高楼。
黑猫在医警那包扎好伤口,从医务室走出来后,发现白猫正站在门外等着他。
“那么晚了,还不回家?”他问道。
“都那么晚了,回家也睡不着。"白猫说:“你看见了,知道是他,对吗?”
“搬仓鼠没Si,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黑猫坐到走廊的长椅上,“他的案子没有公开审理,中间换过多少人,改过多少次,我们都不可能真正清楚,但是我没估到,他会那么快就出来。”
白猫的表情发生一瞬的变化,说道:“才刚刚刑满释放又出来整出这些事,你觉得他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他明显想和我们对着g,警方会很快有足够的证据对他进行通缉和逮捕。但是......”
黑猫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他解开警服外套的扣子,好让身T放松些。
“他的目标之一是我。这一刻迟早要到来,只是时间的问题,不对吗?”
“况且,这才是我们本该有的关系。”黑猫抬手拍拍他的肩膀,面sE不虞地说道:“我不怕,认识廿几年,还不了解我的X格吗?回家吧,不然明天的假可不够睡了。”
白猫笑笑,释然道:“Yes,sir.你也早点睡。”
挂钟的指针指向两点半,他毫无睡意,满脑子都是地下金库的那一幕。
一双偎在迷雾中的双眼,目光如炬,直直望进他的心里。
他回来了,他来找他了,一瞬间,黑猫竟有种轻松的感觉,似乎五年前的错误在此时没那么深重。
梦中的幻影变成了现实,又回到他身边。
一切都没有变化,仿佛依旧五年前。
他很快就把衣服穿好了,回头再看了一眼黑猫,洁白无瑕的脊背和凸起的蝴蝶骨上,一条条吻痕像蛇一样,那是他刚刚的杰作。
搬仓鼠把衣服穿好,准备离开的时候,被拽住了衣角。
“怎么了?”他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睡不着,想多看看你。”黑猫看着他的男友。
“你在想什么呢?”搬仓鼠被逗笑了,心说他平日不苟言笑的情人居然说出这种别扭的话,他顺了一把黑猫的黑发,
“想看什么时候不行?”
搬仓鼠刚过成年不久,已经算个男人,脸上仍未脱去大男孩的轻狂,喉结滚动了几下,说:“我过几天再来。”
黑猫知道他要去哪儿,这几天不太平,城内帮会斗争越来越激烈了,估计他兄弟那边更加混乱。
警署发布的逮捕令就在这间卧室内,过了今晚上,他就要行动。
“好,我等你回来。”
酒后让神经麻痹迟疑,暂时逃脱了现实的压迫,他今夜变得格外主动,激烈的X\事刚刚结束,他的脸上还泛着酩酊的胭红。
黑猫眨了眨朦胧的双眼,努力对焦眼前的男人。他觉得先前和现在都缥缈得遥远,一切都会至天光之后一刀两断。
搬仓鼠看着眼前黑猫那张不苟言笑的臭脸,正经的样子像所有他见过的警察,他今天酒量不好,又喝了许多。搬仓鼠望着眼下事后还强撑着表情的人,纵声笑了起来:
“你今天好反常,喝这么多,好像要和我生离Si别一样。”
“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我可没说什么。”
“那好吧,我走了,晚安。”
“搬仓鼠,我想问你……你能接受背叛吗?我的意思是,没有办法那种。”
搬仓鼠的表情犹豫了几秒,转瞬又变为少年的桀骜不驯:
“背叛?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以鼠家的规矩,他只知道反叛之人留不得,从来都这样。他见证过帮派里很多种处理反骨仔的方法,但现在轮不到搬仓鼠亲自出面。
“不过如果有人背叛我,我肯定会记一世,调查清楚后等找个机会了结。”一只耳喝了口酒问道:“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也没什么,不过最近有个案子涉及这个方面,想找你请教一下。”
“黑猫警官,你喝多了脑子不清醒,办过多少案子,居然来找我问这种问题?”
搬仓鼠凝视他,那双眼睛又变成黑漆漆的一片,似乎先前的光只在上世纪存在。
周遭的sE彩好像霎时间暗下,只剩四方无声的墙包围着他们。
搬仓鼠坐电梯下楼出来后,躲在暗处的金丝熊跳出来,看到的是他的老大难掩嘴角笑意的样子。
“老大。”他喊道。
“你怎么在这儿。”搬仓鼠的手揣在兜里,望了望四周,四下无人,还算安全。
“我联系不上鼩鼱了。”金丝熊的表情有些忧虑:“他好像失踪了一样,打他电话也不接通。”
“你最近一次联系他是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六点多,在维港码头那边。他说要去见一个人,然后再也没回过消息。他的定位在南区那边,其他人开车去找他,现在也没回来。”
“兴许是有事吧,也别太打扰他。明天再打过去。”
金丝熊眼里担忧的神sE未降:“明天早上,我们要去接阿姨出院了。医生说,她现在情绪状况更加恶化,不能够再在那边儿呆着了。”
搬仓鼠叹口气,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