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光线幽微，小红杏睁开迷蒙的眼睛，脑袋一片昏沉，愣愣盯着金钩上挂着的大红如意结。
忽而，玉无瑕惊喜的声音在一侧响起：“红红，你终于醒了？”
小红杏转头看向他，他仪容还算整洁，可神态有一GU说不出的倦怠之sE，像是累极了一样。
她刚张嘴，舌头传来一点冰凉凉的刺痛感。
玉无瑕着急地捧住她下颌，“先别说话，仔细又咬伤了舌头。”
小红杏恍惚想起来之前在刑房发生的事情，顿时，她只觉玉无瑕那张JiNg致俊逸的面容格外面目可憎，厌倦地闭上眼，不理他。
玉无瑕看出她对自己的排斥，心中一涩，佯装不知，道：“我扶你起来喝点水？”
小红杏又渴又饿，浑身乏力，只能由着他抱扶自己。
初篁端来温水，玉无瑕拿勺子舀一勺，递到小红杏嘴边。
小红杏耍脾气不肯喝，玉无瑕眸sE黯然。
初篁帮他说好话：“小夫人昏睡了三天，公子便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三日，更别提，公子自己身上都有伤。”
小红杏抿了抿唇，到底心软地张开嘴。
玉无瑕一喜，小心翼翼地喂给小红杏喝，尽量避开她舌头上的伤口。
翠篁忙去厨房拿吃食。
喝完水，又吃了一碗糯米粥，小红杏多了两分力气，问：“豆蔻和张嶙呢？”
玉无瑕忙道：“我叫林菁给张嶙包扎过了，他没事，至于豆蔻，我也妥善安置了，你不必担心。”
小红杏朝他冷笑一声，含糊不清地怒怼：“伤成那样也叫没事吗？”
玉无瑕面sE郁郁，安抚道：“我知道这一次我做得太过火了，你心中有气，我会让你出气的。”
小红杏诧异地盯他，“你要g什么？”
玉无瑕起身，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尖头铁bAng，坐回床边，伸手给小红杏，“你可以把我的手指甲也拔了，只要你肯原谅我。”
小红杏不敢置信，玉无瑕牵她的手握住尖头铁bAng，微微一笑，道：“你是不是不敢下手？我帮你。”
尖头刺进他的指甲缝，小红杏吓得手一抖，忙将尖头铁bAng扔开。
她坦白道：“我不愿意伤害你。”
“或者说，我不愿意伤害任何人。”
她会因为玉无瑕是仇人之子的缘故而去杀他，可她只会利落地结果他X命，却不会故意给予他R0UT上的折磨，这很不人道。
因为自己曾经吃过这方面的苦头，所以，她更能感同身受，不希望对方也遭受这种待遇。
玉无瑕目光柔和地望着她，手摩挲她脸颊，喟叹道：“红红，你这样心善。”
小红杏无奈叹口气，“我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若是当真心善，我就不会故意引诱你，事后却又不肯对你负责。”
她只是不做大恶事，可小恶，怕是不断，好b她帮姬岑睡卫煊赫那一次，她明明知道是错的，可她还是做了，因为她权衡利弊后，觉得这种事情对男人来讲不吃亏，所以还是昧着良心做了。
卫煊赫后来与姬岑成了良缘，她才逐渐松口气，安慰自己不算做了坏事，人总是这样自相矛盾。
玉无瑕自然是了解她个X的，纯稚烂漫，没心没肺，带着GU天真的孩子气，擅长说谎，情话张嘴就来，完全不靠谱，还喜欢各种yAn奉Y违，可他还是在与她的相处中，逐渐沦陷，他包容她的小缺点，只觉可恨，却也可Ai。
他怜Ai地轻拍她脸颊，同她诉衷肠。
“你那日那样骂我，我委实十分冤枉，我承认自己X格是冷漠了些，可也从未觉得自己高高在上，更不曾肆意践踏别人。至于我对张嶙用刑，并非迁怒，而是因为他当初帮着江过雁杀我，他虽然只是听命行事，可我不可能不去报复他。”
“张嶙是个活生生的人，他不是一把无知无觉的刀，他选择为主杀我，自然就要承受我的反击。”
小红杏呆住，想起卫长临来，虽然已经得知事情真相，可她依旧怨恨卫长临，因为他亲手烧Si了她爹。
“红红，我不忍心伤害你，但其他谋算我的人，我全都不会放过。”
小红杏一急：“你答应过我，你不会再杀江过雁！”
玉无瑕安抚道：“只要你肯跟我在一起，我不会杀他。”
小红杏不改心意:“我不愿意嫁给你。”
玉无瑕被她自尽的举动吓坏了，早已身心俱投地妥协：“没关系，我们不成亲就是了，反正你我之间，除了那个名分，跟夫妻又有什么分别？”
小红杏一时间心乱如麻。
此时，林菁端着白纱布等物进来，提醒：“公子，该换药了。”
玉无瑕道：“你将东西放下，我自己来。”
林菁将托盘搁下后出去。
玉无瑕问小红杏：“手上有没有力气？帮我换药可好？”
小红杏眸光微闪，没有回答。
玉无瑕宽衣解带，露出裹着白纱布的上半身，他解开白纱布，心口处，赫然一处红糜伤口，隐隐结痂。
小红杏盯着那个伤口，眼眸怔怔，玉无瑕之前刺青在那里的红杏花，破损了一处，红那个字眼消失了。
玉无瑕察觉她目光，道：“等伤口长好了，我再补sE，保证不会跟以前有区别。”
小红杏蓦然想起当初见到玉无瑕尸T的感受，那时候，她只觉得心口空了一块，疼到她几乎不能呼x1。
她轻轻m0上他心口，声音缥缈：“我帮你上药。”
玉无瑕将金疮药递给她，小红杏十分小心地帮他洒上去，生怕弄疼他，玉无瑕含笑望着她。
须臾，小红杏给他包裹上白纱布，玉无瑕困倦至极，打了个秀气的哈欠。
小红杏道：“你累了？”
玉无瑕“嗯”一声，忐忑地问：“我能不能跟你一起睡？我不守着你，我不安心。”
小红杏犹豫一瞬，让出一点空间给他，玉无瑕脱鞋上榻。
碍于伤势，他只能仰躺着，知道小红杏现在厌烦他，他识趣地没有过多纠缠，双手交叠着放在腹部，睡姿很规矩。
不一会，他就入睡了。
小红杏静静瞧着他睡颜，伸手过去，指腹一点点m0他五官，跟当初学画画的时候一样，m0了他足足有两刻钟的时间。
看着看着，她眼泪忍不住掉下来。
手颤抖着往上挪，拔下他头顶的杏花金簪。
她按出利刃，将金簪抵在他心口。
玉无瑕呼x1绵长，似乎无所察觉。
小红杏想了很多个理由说服自己，不要对玉无瑕起杀心，她现在身处博陵，若是玉无瑕Si了，她和豆蔻、张嶙也要Si，这不划算。
可她忍不住一次次想起江漓Si去的场景，杀母之仇，她焉能不报？
玉凌寒派人杀Si了江漓，她杀他儿子，这很合理。
她心神稍定，可手发软，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她知道，自己决计不舍得杀玉无瑕第二次。
她Ai他，是的，这样好的玉无瑕，永远全心全意Ai护她的玉无瑕，她怎么可能不动心？失去过一次，她才明白他对自己的重要X。
然而，思及此，她心中懊悔自责，更加无法接受这段感情，她不允许自己Ai他，所以恨不得将他杀之后快，这才是她忍不住想要杀他的真正缘由。
小红杏挣扎许久，最后，她还是恨恨地收回手，将杏花金簪cHa回玉无瑕头顶上，罢了，来日方长，她还是先留在博陵，想办法给江过雁做内应好了，届时先杀玉凌寒，再杀玉无瑕。
她下不了手，那就让江过雁动手。
小红杏躺下，闭上眼睡着了。
玉无瑕眼睫微颤，指腹轻轻摩挲着玉龙扳指，须臾，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