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偶有几声低哑的嘶吼,不知道是野狼还是什么别的凶兽。
姜青握紧了手中的短刃,小心翼翼沿着树丛往深处探寻。
刚走出没多远,轰隆雷声中,有一队人马自雨幕中冲出,姜青赶紧压低身形,将自己整个人都藏进草丛中。
一行人在她不远处停了下来,为首的人烦躁扯开头顶遮雨的帽子,露出一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狠厉面容。
竟是乔装打扮过的霍光,他一袭侍卫装扮,手臂的刀伤狰狞,皮r0U都翻了起来。
姜青瞪大眼睛,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防止发出声音。
“赶紧给我继续搜!要是找不到霍涔,你们的家人也都别想活了!!”
霍光嘶哑的声音隔着雨幕传过来,姜青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看霍光手臂上的伤大概率是霍涔伤的,但以霍涔的个X,他出手绝对就是奔着取人X命去的,如今霍光还活着,就证明霍涔必然是出事了。
趴在草丛中等待霍光一行人彻底走远,姜青撑着树g爬起身,往他们相反的方向寻过去。
她和霍涔相伴五载,不说对他了如指掌,但也算是知道个大概。
霍涔这人最Ai用的招数便是——灯下黑。
天地都被雨水连成茫茫一片,一道刺目白光自厚重云层中向下劈开闪过,紧接着便是仿佛要摧毁山地的轰隆雷声。
霍涔双手捂头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疼痛伴随着雷声细细密密地在他脑中乱窜,他的头像是要裂开了一般的疼。
强撑着最后的理智,霍涔一把将腰侧长剑cHa进山洞洞壁,紧接着cH0U出腰带SiSi将自己的一只手和剑柄绑在一起。
他若是以这副模样不受控制地冲出去,被人发现,恐怕是活不过今晚了。
一道绵长的雷声歇下,霍涔浑身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额前细密地铺了一层的汗。
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霍涔靠在洞壁半眯着眼粗喘,试图想些什么来减少疼痛。
他把自己的记忆翻来覆去想了一遍,最终只剩下姜青看着他时的那双笑眼。
姜青。姜青。
霍涔因为疼痛而没有血sE的薄唇反复呢喃着这两个字,纵观他的半生,为数不多值得他怀念的过往,竟全都有她的参与。
还自由的那只手缓慢抬起,m0上剑柄处垂坠下来的青sE剑穗,仿佛这样就能缓解疼痛似的。
他真的恨姜青吗?其实不用问他自己也清楚。
当时他甫一归来便看到姜青所在的庄子被人烧了个g净,庄子上数十口人一夜毙命,尸身皆被烧成焦炭,完全无法辨认面容。
霍涔几乎疯了,查问过后竟是附近山匪作乱,他想也没想,一人一剑就连夜杀了上去。
毕竟是一整个山匪寨子,饶是他再武术JiNg湛,也架不住如此多人。
但他不要命,对方一刀砍在他肩膀,他看也不看,转头便迎着刀刃刺过去。
山匪吓坏了,纷纷弃寨逃亡,一时溃不成军。
霍涔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y生生把所有逃走的山匪都杀了个g净。
等抓到最后的那个匪首,对方被打得满脸鲜血,临Si都在问他到底为了什么。
霍涔丢失了的神智因为对方这句话回拢片刻,他抬手擦开糊在眼皮处的粘腻血浆,垂着眼,视线冰凉得像是在看一具尸T。
“你们杀了她。”
一开口,霍涔才发现自己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十分艰涩才把一句话说完。
“谁……他是谁?”匪首惊恐不甘道。
霍涔没有回答他,或者说,他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了。
一剑封喉解决了最后一个山匪,霍涔浑身一软瘫倒在一旁的草地上。
此时正值清晨,草地上的露珠打Sh他的鬓发,朝yAn初升,鸟儿鸣啼,整个世界都欣欣向荣。
只有姜青不在了。
心口处一阵cH0U痛,霍涔抬手抚上,发现不知何时一支箭矢竟cHa在上面,破开他的皮r0U,带来钻心的疼痛。
明明是致命伤,霍涔却没觉得紧张,他随手把过长的箭柄折断,随手擦了擦身上被喷溅的刺目血痕,步履缓慢地进了上京城。
他记得姜青曾经说过,最想尝尝来福街的那家糖人铺子,那他就把剩下的钱都用来买糖人,让姜青到那边能好好吃个畅快。
霍涔一身黑衣,步履蹒跚,在热闹的人群中十分不合群,有人行sE匆匆,不小心撞到他,连道歉都来不及便继续焦急朝前跑过去。
“裕宁侯府的世子和世子夫人正在前面呢!听说是出g0ng回府路过,真是好一对郎才nV貌的壁人!”
听到‘裕宁侯府’几个字,霍涔唇角扯了扯,漆黑无光的眸中透着深沉的冷漠,仿佛只是听到陌生人的名号一般。
直到他的视线落到某一处,猛地停顿下来。
原本应该已经Si去数月的人竟就出现在不远处,cHa着裕宁侯府旗子的车驾停在那糖人摊子前,霍祈一招手就有人立马去买了糖人回来,轿帘掀开一条缝隙,姜青的脸露出来,满面甜蜜笑容地接过糖人。
霍涔仿佛被钉在了原地,眼睁睁看着那一行车驾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x口一阵翻涌震荡,他一口淤血吐出来,跪在地上大口地喘息,没过片刻,他突然笑出声。
Y森沙哑的笑声十分诡异,周围人群惊恐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什么怪物,霍涔浑然不觉,一双原本Si寂无波的黑眸仿若有点点繁星升起般越来越亮,各种q1NgyU糅杂在一起,最终化作滔天恨意。
霍祈这个裕宁侯世子这些年过得实在风光,所以有关姜青这个世子妃的事只是稍微打听便把前因后果全都查清。
在他误以为姜青去世发疯绝望之时,姜青正风风光光顶着相府嫡nV的身份嫁入侯府,嫁给他同父异母的亲哥哥,摇身一变成了身份尊贵的世子妃。
霍涔感觉x腔中燃起一团火,他始终无法把火熄灭,这火日日烧灼着他,扑不灭浇不了,唯有把姜青也扯进来,一齐跌进去,他才能稍稍觉得痛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