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玄幻小说 > 梦想转运站 > 越来越糟
    早上六点,天sE微亮,柳绍齐睁开眼睛。家里安静得像隔绝了世界。他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脑袋一片混沌,直到闹钟铃声响起才回神。

    床底下空荡荡的,再怎麽翻也只剩一双旧袜子。那堆陪伴自己多年的球具早在几天前被妈妈连夜丢到垃圾场。他盯着那空空的缝隙发呆,好像还能看见曾经乱糟糟的护具、球bAng、bAng球手套在里头排成一列。现在什麽都没有了。

    他慢吞吞穿衣服,书桌上还留着妈妈写的字条:「记得把早餐热来吃。下午回来要检查钢琴和作业。」他只是随手把便条塞进cH0U屉,拿起空书包,把水壶丢进去。

    门「啪」的一声关上,他回头望了一眼安静的屋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堵。

    走出家门,外头寒气刺骨。他把双手揣进口袋,低着头穿过安静的街道。偶尔有人骑着机车经过、早餐店冒着热气,但这一切都像与他无关。

    走到球场时,太yAn刚冒出来一点点,场边的影子拉得很长。洛恩早早等在那,身边多了一个鼓鼓的球袋。

    「小五!」洛恩笑着把球袋推到他面前,「今天用这一套,够帅吧?」

    柳绍齐愣了愣,伸手去接装备。手套一戴上就觉得生疏,护具太大,球鞋有点夹脚,他没有说什麽,只是默默换好装备。他心里清楚,这些装备不是自己的,穿在身上像是披了一层不属於自己的壳。

    热身的时候,他明明用尽全力伸展,却怎麽也拉不开筋骨。每一个动作都像是慢动作重播,队友在旁边吆喝玩笑,他却像隔了一层雾,怎麽也听不清。

    分组传接球开始,柳绍齐握着手套,手指僵y得不像话。洛恩第一颗球丢来,他盯着球一路飞过来,却慢了半拍,球砸在手套边缘弹出去。旁边的队友善意提醒:「嘉忆,你还在梦游啊?」

    他勉强笑笑,告诉自己要集中JiNg神,却越想越慌。下一颗球他提前预判,却因脚下一滑,整个人差点摔倒。

    「你还好吧?」队友问。

    「没事。」他轻声回答,心里却越发不安。他感觉每一块肌r0U都卡住了,每个指令都要多转几圈才能传到四肢。脑子里一半在想着球场,另一半还残留在家里妈妈那副冷漠的脸、教练的怒吼和自己那双空空的手。

    轮到打击时,他站在打击区,感觉手臂像铅一样重。第一次挥bAng,球直接被漏过。第二球用力过猛,球只滚了两米。教练皱眉,队友们安静了下来。他y着头皮继续挥bAng,每一击都歪歪斜斜。

    他很清楚自己完全「走钟」了——这不是他熟悉的自己。

    分组对抗时,他又一次传球失误,球飞到远远的三垒边。教练脸sE越来越难看,终於当着全队发飙:「方嘉忆,你到底要不要打球?如果不想练,就回去弹你的钢琴吧!球队不会因为你少一个人就垮掉,明白吗?」

    一时间全场安静下来,大家都看着他。柳绍齐脸红得发烫,低着头咬紧牙关。

    他自己也知道,每一球都出错、每一步都没跟上,连他自己都快受不了自己了。可是越想「正常」就越失控,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根本没资格站在这里。

    训练结束後,柳绍齐慢吞吞地坐在场边,盯着手套发呆。洛恩把装备收好,过来递给他一瓶水,拍了拍他肩膀:「你还好吗?」

    柳绍齐想笑,却怎麽也笑不出来。他低声说:「我觉得我越来越不像我自己了。你看我今天,简直像……」

    「像在梦游吗?」洛恩故意笑了一下,「不过你还是你啊。我又不是没看过你更惨的时候。」

    柳绍齐叹口气,手指紧紧抓着水瓶。洛恩轻声说:「你想怎样都可以,反正我会陪着你。就算现在打不好也没关系。」

    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头丢进柳绍齐的心湖里,泛起一圈又一圈涟漪。但他还是抬不起头,只能闷闷地点点头。

    天sE渐暗,大家陆续离开,球场上只剩他们两个人。柳绍齐一直坐到最後,才拖着步子慢慢回家。

    回到家,屋里依然空荡荡的。桌上的饭菜冷掉了,他随便热了一点吃。妈妈还没回来,钢琴静静地立在客厅角落。他坐在琴凳上,手指碰到黑白琴键,脑袋却像糊成一团,怎麽弹都不顺。

    练到一半,他烦躁地把琴盖阖上,回房间坐下。

    房间里冷得像冰箱,他窝在床角抱着枕头,什麽也不想做。脑子里还在回放着白天的每一个失误——那颗漏接的球,那个歪歪斜斜的传球,还有教练和队友的目光。

    「你到底要不要打球?」教练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他知道自己状态不对,可是怎麽努力都拉不回来。他只觉得,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球场上,自己都像个多余的人。

    这一夜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窗外的天sE渐渐亮起来,他却还是没想通,明天该怎麽面对。

    接下来的日子,柳绍齐像困在泥沼里一样,日复一日浑浑噩噩。

    每天早上他都会自动醒来,却再也提不起劲。窗外yAn光透进来,他只是盯着天花板发呆,等着闹钟响个三五遍才起身。

    餐桌上的早餐总是冷掉,妈妈的字条还是老样子,几乎每天一样的内容:「嘉忆,早餐要吃完,下午钢琴,晚上复习。妈妈Ai你。」

    他一边咀嚼着无味的馒头,一边看着窗外的天空发愣,脑袋里空白又混乱。吃完饭,他像机器人一样收拾书包,整理床铺,准备好练琴的谱子和练习簿。

    钢琴前,他对着熟悉的曲谱弹了又弹,错误的地方总是改不过来。以前练琴时,他还会因为弹对一小段而开心,但现在连这点成就感也消失了。

    手指在琴键上滑动,每个音都像是隔着玻璃传来的,没有真实感。他想强迫自己专心,却总是失神,脑海里不断闪过球场上的画面——那个空空的装备袋、教练不耐的皱眉、队友们奇怪的眼神,还有自己一次次挥空的狼狈。

    有时候,他还是会偷偷去球场。每次去之前都要小心翼翼观察家里和街道,确保妈妈不在附近才敢出门。到了球场,洛恩早早帮他准备好装备,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但柳绍齐发现,自己无论怎麽努力,表现却每况愈下。手套戴在手上,球bAng握在掌心,全都不像自己的东西。练习传球、挥bAng,每一次都出错。

    队友一开始还会安慰,後来变得冷淡,只有洛恩还是像以前一样默默陪着他。

    教练的目光越来越冷淡,有时连说话都懒得多说,只在失误时皱皱眉、摇摇头。

    一次训练结束後,柳绍齐坐在场边,拿着水瓶,盯着前方发呆。洛恩坐到他身边,也没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一刻,他竟然想开口求助,可话到嘴边只剩下「谢了」。

    晚上回家,家里依旧空无一人。

    他在钢琴前坐到天黑,才想到还没写作业。作业写写停停,脑袋总是跑神。妈妈回来後例行检查,发现他错了好几题,只是叹了口气:「嘉忆,你最近怎麽了?」

    柳绍齐没有回答,只是摇摇头,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

    夜里,他常常一个人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脑子里乱成一团。方嘉忆的声音偶尔会响起:「小齐,你还好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他总是轻轻说一句「没事」,却知道自己一点都不对劲。

    他想改变,但就像困在一堵无形的墙里,无论怎麽撞都撞不出去。

    时间一天天过去,他在自己的世界里越陷越深,无论是球场还是钢琴,家里还是学校,都变得一样陌生,一样遥远。

    而方嘉忆,只能静静地陪着他,等着哪天会出现一点点微光,带他走出这片停滞的泥淖。

    这一天,柳绍齐一踏进球场,还没来得及换装,教练就快步走过来,脸sE格外Y沉。

    「方嘉忆。」教练压低嗓音,话里没有一点商量余地,「如果你再这样浑浑噩噩,只能退队处理了。你自己想清楚,是要弹琴还是当我球队的捕手?你的状态已经严重影响球队的运行了。」

    教练的话像一记闷雷,让整个场边都安静下来。

    严洛恩从一旁急忙凑上来,焦急地说:「教练,方嘉忆最近真的有点累,他不是不努力,只是……只是可能家里事情太多,给他一点时间好不好?再给他几天,他一定可以调整回来!」

    洛恩一边说,一边拍了拍柳绍齐的背,像是想把什麽力量传给他。

    但柳绍齐只是呆呆地站着,什麽话也说不出来。他明明知道自己该解释、该争取,却像卡住了一样,什麽都挤不出来。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手指无力地捏着球帽边缘,脑袋里一片空白,甚至连「要不要留下」这个问题都没法思考。

    教练等了一会儿,见他没反应,只是摇摇头,语气里带着一点无奈:「你再想想吧,今天的训练先不用参加了。等你想清楚再来找我。」

    柳绍齐呆呆地站在原地,感觉四周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球场的yAn光那麽亮,他却只觉得浑身冰冷。

    严洛恩还在一旁为他说话,声音却像隔着玻璃一样听不清了。

    那一刻,他真的觉得自己快被压垮了。

    柳绍齐如行屍走r0U般转身向外走去,脚步迟钝僵y,像是每一步都踩在泥泞里。身後,严洛恩刚才激昂的求情声戛然而止,空气像被一瞬间冻结。

    球场边的同学们默默地避开了视线,没有人再说话,所有人的目光和呼x1都像压在洛恩身上。

    严洛恩看着柳绍齐渐行渐远的背影,嘴唇抖了一下,刚才那些力求温和的辩解,在这个背影面前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他伸手想叫住柳绍齐,却又收了回来。

    他多麽想冲过去拉住他,大声质问:「你就这样走掉吗?」「你不是最喜欢打球的吗?」

    但看着柳绍齐的样子,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夕yAn落在球场边缘,把柳绍齐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的步伐那麽慢、那麽轻,仿佛只要风吹一下就会散开。

    严洛恩站在原地,心里像压了一块巨石,眼神里尽是无助和愤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辩解,到最後也救不了一个不愿自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