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其他小说 > 我的小八总裁 > 草人与铠甲先生
    信义区的夜,是一片由金钱与慾望灌溉出的璀璨星河。无数LED屏幕在摩天大楼的玻璃帷幕上流淌,将行人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简嫚希跟在傅毅珩身後,隔着三步的距离,那距离既安全,又暧昧得令人心慌。

    他们刚从那场光怪陆离的「扫货」中脱身,周遭世界的喧嚣与sE彩彷佛被一层无形的薄膜隔绝在外。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他挺拔的背影,以及他怀里那只与他气质形成毁灭X反差的巨大乌萨奇玩偶。

    玩偶的两只长耳朵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对这个光鲜亮丽的城市,做着无声的、呆萌的嘲讽。

    简嫚希抱紧了怀里那个被JiNg致包装的礼品盒,盒子的y角硌着她的手臂,那触感却异常清晰,像是在不断提醒她,这一切都不是梦。总裁为她买下了非卖品,用一种近乎蛮横的温柔;总裁抱着巨大的玩偶走在街上,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总裁用公事的藉口,发出了一场私人的邀约。

    而她,用一个灿烂的笑容,答应了。

    那个笑容,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某个一直紧锁的开关。从她说出「好啊」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那种紧绷的、上下级的氛围,便彻底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朝着未知方向奔流的奇异默契。

    傅毅珩选的咖啡厅,隐藏在一条远离主g道的僻静巷弄里。没有浮夸的招牌,只有一扇厚重的原木门,门边一盏昏h的壁灯,在Sh冷的空气中晕开一圈温暖的光。

    推开门,一GU浓郁温暖的咖啡烘焙香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r0U桂与书页的气息,瞬间将户外的寒意与喧嚣隔绝。店内的光线很暗,只有几盏S灯JiNg准地照亮每一张桌面,桌与桌之间隔着足以让人安心的距离。空气中流淌着低沉的爵士乐,轻柔得像一双抚慰人心的手。

    这里很安静。安静得彷佛是为了守护秘密而存在。

    傅毅珩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他一进门,吧台後一位戴着黑框眼镜、气质斯文的咖啡师便朝他微微颔首,没有多余的寒暄,眼神却是熟悉的。

    他们的到来,无疑是这间静谧咖啡厅里唯一的SaO动。原因无他,只因傅毅珩怀里那只巨大的乌萨奇,和手里那几大袋显眼的购物袋。他高大的身形配上这些战利品,像一头误入文艺森林的巨兽,笨拙,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他领着她,径直走向最角落的一个双人卡座。那里被一面高大的书架和一株巨大的gUi背芋巧妙地遮挡着,形成一个半私密的空间。

    落座是个小小的难题。傅毅珩看着对面的简嫚希,又看了看怀里的乌萨奇,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似乎思考了零点五秒,然後做了一个决定——他将那只巨大的玩偶,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自己身旁的空位上,还顺手替它整理了一下被压皱的耳朵。

    於是,那只乌萨奇便以一个极其端正的姿势,坐在了权御集团总裁的身边,彷佛是即将参与这场「商业会谈」的第三位成员。

    简嫚希看着这一幕,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她连忙低下头,假装整理自己怀里的礼品盒,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这个男人……他身T里到底住了多少个不同的灵魂?

    咖啡师适时地走了过来,递上两份手写的菜单。

    傅毅珩没有看菜单,直接对他说:「一杯手冲,耶加雪菲,浅焙。她呢?」他抬眼看向简嫚希。

    「我……我一杯热拿铁就好了,谢谢。」简嫚希连忙说道。

    「再加一份提拉米苏。」傅毅珩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平淡,却不容置喙。

    咖啡师点点头,转身离去。

    桌子下的空间不大,简嫚希能感觉到他的长腿偶尔会不经意地碰到自己的,每一次轻微的接触,都像是一道微弱的电流,从脚尖窜上心头。

    她将那个蜜蜂小八的礼品盒轻轻放在桌上,推到两人中间。

    「那个……傅总,今天的顾问费,太贵重了。」她觉得自己还是得说点什麽,来打破这份被咖啡香气浸泡得越发浓稠的静默。

    傅毅hen的目光从窗外拉回,落在那个小小的盒子上。他的眼神深邃,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不贵重。」他说,声音b店里的爵士乐还要低沉,「你的意见,值这个价。」

    这话说得一本正经,彷佛他们真的只是在进行一场纯粹的商业合作。

    简嫚希的心跳,却因为他这句话,漏了一拍。

    我的意见……值这个价?

    他指的是她对吉伊卡哇世界的解读,还是……她看穿他伪装後,那个没有说破的、温柔的决定?

    咖啡很快就送上来了。

    手冲咖啡装在JiNg致的玻璃壶里,旁边配着一个小小的闻香杯。热拿铁的拉花是一个标准的心形,N泡绵密。提拉米苏上洒满了可可粉,散发着微苦的甜香。

    傅毅珩将那份提拉米苏,推到了简嫚希的面前。

    「吃吧。」他说,「补充糖分,有助於思考。」

    又是藉口。简嫚希心里想着,却还是顺从地拿起了叉子。

    她舀起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可可的微苦、马斯卡彭r酪的香醇、咖啡酒的Sh润和手指饼乾的柔软,在舌尖层层化开。那是一种复杂而温柔的甜美,恰如此刻她的心情。

    傅毅hen端起闻香杯,轻轻晃动,闭上眼,深深地x1了一口气。那动作优雅而专注,彷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他身上那件剪裁JiNg良的深灰sE羊绒大衣,在暖h的灯光下,显得质感非凡,将他与身旁那只呆萌的乌萨奇,划分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个是坚y的、JiNg致的、属於成年人的世界。

    一个是柔软的、可Ai的、属於幻想的世界。

    而他,正游走在这两个世界的边缘。

    「你……」简嫚希咽下口中的蛋糕,鼓起勇气,决定不再配合他那套「市场调查」的说辞,「你真的很喜欢它们,对不对?」

    她问得很直接。

    因为她知道,再绕圈子,就太虚伪了。

    傅毅珩睁开眼,动作停顿了一下。他放下闻香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咖啡厅里很安静,她甚至能听到他吞咽时,喉结滚动的细微声响。

    良久,他才「嗯」了一声。

    那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简嫚希心湖的中央,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他承认了。

    没有用任何藉口,就这样,乾脆地承认了。

    简嫚希的心,忽然安定了下来。她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正在对她卸下第一层铠甲。

    她没有追问,只是安静地吃着蛋糕,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她有一种直觉,他带她来这里,不只是为了喝杯咖啡。

    果然,傅毅珩放下了咖啡杯,目光投向窗外。巷弄里没有什麽风景,只有对面建筑斑驳的墙壁和一扇紧闭的窗。他的视线似乎穿透了那面墙,望向了很远的、属於过去的某个时空。

    「我刚接手权御的时候,」他开口了,声音平静无波,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集团内部,很乱。」

    简嫚希握着叉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她知道这段历史。财经杂志上写过,傅毅珩是在他父亲突然病倒後,临危受命,以二十五岁的年纪,接下了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当时的权御集团,正因为几个海外投资的重大失误而风雨飘摇,内有几位元老GU东蠢蠢yu动,外有竞争对手虎视眈眈。所有人都等着看这个年轻的继承人,会如何被这头失控的巨兽吞噬。

    「背叛,猜忌,yAn奉Y违……」他用最简单的词汇,概括着那段腥风血雨的岁月,「每天开不完的会,看不完的报表,应付不完的人。每个人都戴着面具,对你笑,转过身就可能T0Ng你一刀。」

    他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但简嫚希却能从中,听出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厌倦。

    「我不能倒下,也不能犯错。任何一个微小的失误,都可能让整个集团万劫不复。所以我必须是完美的,坚不可摧的,不能有任何弱点。」

    他转过头,看向简嫚希。那双总是锐利如鹰的眼眸里,此刻竟染上了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深沉的倦意。

    「我必须穿上一副铠甲。」他说,「一副刀枪不入的铠甲。不能哭,不能喊疼,甚至不能露出疲惫的表情。因为在那个斗兽场里,一旦你露出脆弱,就会被立刻撕成碎片。」

    简嫚希的心,被这句话狠狠地揪了一下。

    铠甲先生。

    原来,这就是他的铠甲。那身冰冷的、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气场,那份永远完美的、无懈可击的姿态,原来都只是他为了生存,而不得不穿上的武装。

    「那段时间,我睡得很少。很多个夜晚,我都在办公室里,对着满墙的数据和GU价曲线,直到天亮。」他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有一次,大概是凌晨三四点,一个重要的海外项目出了问题,所有的压力都压在我一个人身上。我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就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弦,随时都会断掉。」

    他顿了顿,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

    「我打开手机,想找点什麽东西分心,无意中点开了一个朋友分享的影片。」

    简嫚-希屏住了呼x1。

    「影片里,是一只白sE的、像猫又像仓鼠的小家伙,正在考一个什麽除草师的证照。它很努力,拿着一把b自己还高的镰刀,笨拙地割着草,结果考官宣布它不合格。它就……哭了起来。」

    他说到「哭了起来」的时候,语气里有了一丝奇妙的变化,像是在描述一件不可思议,却又理所当然的事情。

    「它哭得很大声,眼泪像喷泉一样涌出来。看起来很没用,很可怜。但是,它的两个朋友,一只hsE的猫和一只蓝sE的兔子,跑过来安慰它。然後,它们一起去吃了顿好吃的,就又开心了起来。」

    简嫚希知道他说的是哪一集。那是吉伊卡哇世界里,一个经典又心酸的日常。

    「我当时看着那个影片,突然觉得……很荒谬。」傅毅珩的目光,落在了身旁那只巨大的乌萨奇身上,「它那麽努力,却还是失败了。失败了,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大哭一场。哭完了,吃点好东西,就能被治癒。第二天,又可以继续去迎接新的挑战,或者新的失败。」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抚m0着乌萨奇那柔软的绒毛。

    「它们就像……稻草人。」

    简嫚希的瞳孔微微放大。

    草人。

    「它们很弱小,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大惊小怪,会因为考不过证照就放声大哭,会因为打不过怪物而尖叫逃跑。它们把所有的脆弱、胆怯和失败,都ch11u0lU0地展现了出来。」傅毅珩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敲在简嫚希的心上。

    「而我,」他收回手,握成了拳,放在桌上,「我不能。我的铠甲太重了,重到我已经忘了要怎麽哭,怎麽喊疼。」

    那一刻,简嫚希终於明白了。

    她终於明白,为什麽这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会对这些软萌的小家T伙,有着如此执着的、近乎虔诚的热Ai。

    因为,吉伊卡哇们,就是他的「草人」。

    是他在每一个孤独冰冷的深夜里,用来承受那些他自己无法宣泄的情绪的,一个柔软的、可以替他哭泣的出口。

    他看着它们的失败,就像在看着另一个平行时空里,那个被允许软弱的自己。

    他看着它们的眼泪,就像在替那个穿着沉重铠甲、不能流泪的自己,进行一场无声的宣泄。

    他看着它们在经历了种种倒楣事之後,依然能因为一顿美食、一个朋友的拥抱而获得满足,从而获得了继续前行的、微小却坚韧的力量。

    努力生活,却不一定成功。

    拼尽全力,却可能一无所获。

    但即便如此,生活中依然有微小而确实的幸福。

    这就是吉伊卡哇的世界观,一种「小确丧」与「小确幸」交织的、残酷又温柔的哲学。

    而这种哲学,恰恰击中了傅毅珩内心最柔软、也最隐秘的部分。

    他,这个外界眼中无所不能的「铠甲先生」,其实内心深处,也渴望着能像那些「草人」一样,在崩溃的时候,可以被温柔地接住。

    咖啡厅里的爵士乐,不知何时停了。空气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x1声。

    简嫚希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百感交集。酸涩、心疼、震惊,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想要靠近他的冲动。

    她从来没有想过,傅毅珩会有这样的一面。那个在会议上言辞犀利、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总裁,那个让整个权御集团都敬畏三分的冰山,他的内心,竟然藏着这样一个疲惫而孤独的灵魂。

    他不是神,他也是人。

    他也会累,也会痛,也需要一个可以喘息的角落。

    而那个角落,竟然是如此的……可Ai。

    这种巨大的反差,非但没有削弱他的形象,反而让他变得前所未有的真实、立T,甚至……令人心动。

    「所以……」简嫚-希的声音有些乾涩,她清了清喉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买这麽多,是想让它们……陪着你吗?」

    她指了指旁边那几个巨大的购物袋。

    傅毅珩的视线从悠远的回忆中cH0U离,重新聚焦在她脸上。他的眼神,b刚才要柔和了许多,像是卸下了重担的旅人。

    「算是吧。」他低声道,「看到它们,就好像在提醒我,就算穿着铠甲,也没必要把自己变成一块石头。」

    他说完这句话,便沉默了下来。

    这番剖白,对他而言,显然耗费了巨大的心力。他就像一只谨慎的、从不出错的刺蝟,第一次向外人,小心翼翼地、翻开了自己柔软的腹部。

    他在等着她的反应。

    是嘲笑?是同情?还是不解?

    简嫚希的心,被一种温热的情绪填满了。她看着他那双带着一丝不确定、一丝脆弱的眼睛,忽然很想做点什麽。

    她伸出手,越过桌子,轻轻地、覆在了他放在桌面上的那个拳头上。

    他的手很大,骨节分明,因为一直紧握着,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带着一种隐忍的力量感。她的手很小,柔软而温暖。

    当她的掌心接触到他紧绷的指骨时,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身T,在那一瞬间,猛地僵y了。

    像一块被投入冰湖的烙铁,激起无声的、剧烈的反应。

    傅毅珩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覆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手。

    那温度,透过皮肤,像一GU暖流,缓缓地、却不容抗拒地,渗入了他冰封多年的内心。

    他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纯粹的、不带任何目的的温暖了?

    他忘了。

    简嫚希没有说话。她觉得,此刻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只是用自己的T温,用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告诉他:

    我听见了。

    我明白了。

    我……在这里。

    时间,彷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窗外的车水马龙,店里的咖啡香气,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他们的世界里,只剩下这张小小的桌子,和两只交叠在一起的手。

    许久,许久。

    傅毅珩紧握的拳头,在她温暖的掌心下,一点一点地,缓缓地,松开了。

    那副坚y的、沉重的铠甲,在这一刻,终於被一道温柔的光,照出了一丝缝隙。

    他反手,用他宽大的手掌,轻轻地、有些笨拙地,将她的小手,完全包裹在了自己的掌心里。

    他的掌心,乾燥而温热,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强大的力量。

    简嫚希的脸颊,刷的一下,红透了。

    心脏在x腔里,擂鼓一般,疯狂地跳动着。

    这和在快闪店里那个充满意外的、隔着衣物的靠近完全不同。这是肌肤相亲的、带着明确意图的、温柔的碰触。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冰山正在融化,露出底下翻涌的、炙热的岩浆。那里面有感激,有释然,还有一种她看不懂,却让她心慌意乱的、浓烈的情感。

    提拉米苏还剩下大半,拿铁也已经凉了。

    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简嫚希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将变得不同。

    傅毅珩不再只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总裁,不再只是那个有着奇怪癖好的上司。

    他是那个会在深夜里看着卡通流泪的、孤独的男人。

    他是那个用坚y的铠甲包裹着柔软内心的、疲惫的灵魂。

    他是她的,铠甲先生。

    而她,或许就是那个,唯一能看见他铠甲之下,那些柔软的、会哭泣的草人的人。

    她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所有的惶恐、不安和犹豫,都显得那麽可笑。

    她没有cH0U回自己的手,反而更深地,将手指嵌入了他的指缝间。

    她迎上他的目光,用一个b之前在店门口时,更加坚定、也更加温柔的笑容,无声地回应了他。

    好啊。

    你的世界,我走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