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晚宴不宜穿得太艳太繁复。
一条黑色波点纱裙,一双细高跟,颈上配一条素链,头发用卷棒稍稍带了两下就算捯饬完毕。
你虽然不大喜欢这些活动,但脸是要露的,交流也还是要交流的,毕竟事业正处在上升期,大好的搭线和学习机会不能放过。
今天这场慈善晚宴是由行业金字塔尖端财阀们组织,邀请行业领军人物众企业大佬。尽管从字面上看是慈善在前晚宴在后,可实际上任谁都知道,慈善不过是为晚宴做个铺垫而已。
没准还能猎个艳。
坐在位置上听着主持人逼逼赖赖,你忽然就想起来那一次的意外。
不过是几句挑衅,李泽言居然真的上钩了,而且还……
“…接下来有请华锐集团的李泽言先生致辞!”
主持人激昂的声音打断了思考,全场掌声雷动,你也跟着鼓起掌来。
受邀人员名单对外不会公布,但显而易见,李泽言会来。你在入席之前找过他,无果,没想到他居然会上台致辞。
这代表了什么含义自然不必多说。
和李泽言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了。
垂下眼,忽然涌起的淡淡失落染上心头。
两条视线相差一秒错过,李泽言在台下扫过一圈后收回目光。
主持人下台前将麦克风卡在了架子上。那支架子的高度大概是工作人员疏忽了,没有调好,使麦克风对着他的喉结而非嘴唇,导致李泽言要微微低下头来。
额角的碎发因他的动作滑落,遮出一小片阴影。
随话筒散开一声电波荡开的,还有李泽言低沉稳重的声音。
男人的声音经过电子设备的扩散响彻大厅,带着点微不可查的电光质感:“晚上好。很高兴能与在座的各位同聚在此。”
他头虽低着,背却挺直,声音也清晰有力,一如往常的冷静理智。
可惜说得尽是一些废话。
不想听,也懒得听。
在芸芸听众里公然走起神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前一个人的椅背,耳朵也跑到隔壁两个人小声交谈的话题里。
在李泽言的致辞里,你艰难捕捉着两人几不可闻的声音。他们似乎是在谈李泽言,又似乎不是:上一句夸了什么年纪轻轻如此成绩,下一句又说被谁谁谁看上,笑的还格外猥琐。前一句夸了能力手段,后一句又说什么什么缺失,什么什么病。
八卦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你看似听致辞听得认真,心却早已经飞到十万八千里开外,更是恨不得将耳朵贴到他们嘴边去听个仔细。
可惜他们的声音断断续续听不真切,你也并没有办法把那些听到的词语组成连贯完整的一段话。很快,李泽言简短的致辞接近尾声。
——“尽微薄之力,去帮助那些困难群体,将余光,更多投向需要关爱的人群。”
你这才将目光落到他身上。
那身影高高在上,远远看去,半耷的眉眼竟似乎含有悲天悯人之意。
你知道他说的这句是真心话。因为一直以来,李泽言都是这么做的。
他是真的有在做慈善。
而不是像某些人,看似慈眉善目,看似捐钱捐物,实则自私自利,中饱私囊。
心头被浇熄的火经风一吹又飞快燃起。
还是很想得到他。
毕竟是恨了这么久的人。
致辞结束后就进入了更为无聊的拍卖环节,你更是提不起半点兴趣,偶尔抬头看一眼,随手举个牌,更多的时间都费在手机里,同远洋那头的副总通信儿。
专门跑海外业务的副总前两天回国,行李箱刚从传送带上拿下来,他自个儿的小道上就传来A国政府即将大力发展本国外贸的新消息,火急火燎又赶着定了最近的一趟航班,原封不动飞了回去。
一个新的政策的落地说快也快,说慢也慢,但对企业的影响绝对是巨大的。是赔是赚,是赚多赚少,都与企业如何操作息息相关。
副总这次回到A国,主要是为了解决一个未签订完的合同。
双方谈不拢,只有一个矛盾——钱。
也不知道是不是种族优势,A国人总能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这次的硬骨头更是如此。谈个合同,对方一开口就踩着死线要分利。本着表达诚意,副总解释了半天答应了,却没想到对方得寸进尺,说定金的条款也有毛病,要百分之五十,而且不肯加违约项。
高额定金,还不承担违约后果...这不是耍流氓是什么?
——“那个憨逼就差把他的大鼻孔冲天喷气然后把他自己喷进地心了,乜着老子,一脸上天下地唯他牛逼的说什么‘我们绝对不会违约的。’他妈的鬼才信啊。”来自副总原话。
发完这条消息,他就回国准备晾他口中那个憨逼几天了,可谁想到...
“可以适当让利,但违约条款必须加。而且实体政策没出之前你也不必太担心,跟他们耗着也是一样的。”
屏幕一关,手机一揣,脸上挂回礼貌的笑,从避人的小角落里走出来端杯颜色好看的饮料,偶尔碰见个熟面孔又是好一阵攀谈。
手里的酒杯里装的是甜滋滋的起泡酒,莫名的后劲有点大。
几杯下肚,几人聊过许久后,醉意才后知后觉漫上脑袋来。
等正聊的话题结束,你放下杯子慢慢悠悠去到阳台——十多分钟前李泽言进去了,在他之后有男有女也一个一个的往里进,估计是想聊天攀关系,不过一个人往往没待个几分钟的就出来了。
上一个人出来,下一个人进去。
怎么有种皇帝挑妃子挑娈童,挨个过龙目,结果一个没能入眼的错觉呢?
虽然把这些人比作妃子和娈童实在是高抬他们。
阳台的风比之屋内的浊流要清新许多,也凉了许多。
男人倚着栏杆,一只手扶着栏杆,一只手捏着红酒杯轻晃。不甚在意的眼神瞥过来,像头对猎物不感兴趣的猛兽,懒洋洋地。
你走到李泽言身边,胳膊搭在半圆的栏杆上,偏头看他。
“嗳,真的不约啊?”
“不约。”
李泽言的回答丝毫不犹豫,就好像最初用激将法吊你上钩的那个人不是他一般。
你也不在意他的冷淡,身子的重心都压在胳膊上,往前蹭着,手肘挨到他的指尖,故意压着不让他跑,又好脾气地软声撒娇“不约就不约,那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女性柔软腔调在故意为之下更是娇娆,半句抱怨的委屈,半句不甘的难过,愣是成了只撩人的小勾子,让耳朵有些泛热。
——不会好好说话就闭嘴。
——还有,你那是什么表情?
李泽言没说话,抬手抿了口红酒。
都说面对喜欢的人自带千层滤镜,可看李泽言,就算开负一千层的滤镜他也仍旧好看得不得了。拿酒杯的手好看,抿红酒的薄唇好看,连吞咽时滚动的喉结都性感得要命。果然——酒不醉人人自醉。
你嘻嘻笑,支起身体挨了过去,可惜还没能靠近,就被男人大掌毫不留情地推开。委屈叭叭“我醉了。”
“你没有。”
...喝酒不上脸真是罪过,更何况脸上还涂了粉底。你不依不饶,站稳了再度试图往他身上贴,一字一顿说得极为认真“我真醉了。”
见李泽言还想推开你,你先一步握住他手腕,微微低头,将脸蛋贴向他掌心:“误拿了鸡尾酒当饮料喝,真醉了。不信你摸摸。”
“呃!”那只手没有如你的愿抚上你微烫的脸,反而是脖颈上突如其来的大力令你一时无法呼吸。
栏杆硌在后腰上,你半个人悬出阳台,纤长的脖子被李泽言掐得死死的,男人深沉似海的眸子里翻滚着汹涌黑浪,让你本能地惧怕。
双手在他坚硬的小臂上抓抓掐掐也没能让他放开手。虎口锁死了喉管,卡着进气的通道令肺部空气渐渐稀薄——“听好,我只收奴隶。”
李泽言的声音传来,像是隔了一层塑料膜,朦朦胧胧:“人身自由…个人意志…甚至生命,都由我来掌控的,奴隶。”
他着重咬了最后两字的字音,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缓缓松开手。
“不要惹我。”
话音落地,膝盖也同时落地。
空气争先恐后地冲进肺腑,可缺氧状态令四肢都无力。你狼狈跪坐着,嗓子火辣辣的疼。
——李泽言真的想掐死你,虽然只有一个瞬间。
这个念头刚起,上一秒还在施虐的男人便蹲了下来。眸子里是显而易见的懊恼和悔意,“...抱歉,我失态了。”
李泽言伸手,可指尖还没碰到女人的衣领,便被一巴掌拍开。
头发掩住了她的表情,只有嘶哑声音清晰传出“——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