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京问一路骂骂咧咧来到顾和以发的位置时,许随贺已经被收拾干净了,他此刻睡眼紧闭,脸色苍白毫无生气,活像是半年前被崩了三个枪子的顾和以。
周京问进了包间,直到看见缩在被子里熟睡的人,整个脑袋还是呆滞地木了一下。
躺床上的人,是许随贺啊?
他站在原地盯了好一会儿,有些不敢相信地开口:“他怎么会在你这儿?”
几秒的沉默间,气氛降至冰点,他这时候觉得这段时间一直在帮顾和以找人的自己就像个傻子,于是没头没尾问了一句:“你不会早就找到人了,还故意让我们劳民伤财吧?”
“没有,刚见到。”顾和以及时止损,打断了他的想象,说话时语气已经比电话也正常了许多,“先不说这个,你帮他看看。”
周京问从见到许随贺的那一刻,表情就十分不好看,当初这小崽子看起来温顺乖巧,见了谁都是一副讨喜又可爱的模样,跟顾和以从小一起长大那几个地主家的傻儿子都把他当自家弟弟看待,谁也没想到他居然有一天能干出算计兄长的事。
不管怎样,他们刚开始都没打算对许随贺下死手,还以为这小孩过几天会乖乖回来认错,结果最后一句解释也没有,转眼间跑了个没影儿。
京城几位少爷气到摔桌子,大家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几乎一致,要把喂不熟的狼崽子抓回来好好教训一顿,周京问就是其中那个扬言要把许随贺抓回来祭天的激进派。
放狠话的时候他最嘚瑟,如今真正见到人,却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忍不住把人拖起来揍一顿。
许随贺犯了错不敢回来,在外面躲了半年多,身高自然没见长,气色也差了不少,周京问寻医问药许多年,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小孩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并没过上几天好日子。
听见顾和以的话,他皱起眉,心里添了几分担忧,“哪里受伤了?”
这个问题并不突然,在打通周京问的话的时候顾和以就做好了坦白的决定,但这时候听见这话,他表情还是变得僵硬了一下。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一瞬间失去了表达能力,这一刻,他不知道怎么说出自己把亲弟弟睡了的事实。
“那个……”顾和以启齿半天,以失败告终,周京问眼神停留在他难言的表情上,突然DNA觉醒,心中若有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许随贺到底是个男孩子,小时候多少还练过一点,应该不至于跑出去半年多就被人给撅了,不然未免太好欺负。
他试探性地伸手去掀被子,期间还不确定地回头看顾和以的脸色,见他没表现出类似“你到底在想什么”的表情,只觉得不可思议。
难不成真给他猜对了?
被褥掀开,周京问目光定住,他瞳孔猛的一缩,愣在当场。
许随贺只穿了一件宽松的长T,双腿在空气中裸露出来,白皙的皮肤上布满被虐凌过的暧昧痕迹,青紫交加,看一眼就知道他经历过什么。
周京问表情沉得可怕,从牙关发出的声音透着森森寒意,“谁干的。”
是谁敢对他做这种事。
许随贺自从出了那件事畏罪潜逃,在京城圈子里几乎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大部分站在顾和以这边的想把许随贺揪起来碎尸万段,几个年纪小的少爷和许随贺更加亲近,时常想替他说话,但奈何力量薄弱,还没出头就被掐灭了火苗。
然而这不代表他在外面可以任人欺辱,自己的人自己关上门管教,顾家东山再起的时间不长,却也是不能轻易得罪的家世,居然有人胆子那么大,敢动到顾家小少爷头上。
顾和以看着他的神色,知道他是想错了,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没谁,我干的。”
哐——
周京问手一抖,从箱子里取出来的消毒水应声落在了地上,躺在床上的许随贺被动静惊了一下,手指轻颤,但并没有醒过来。
周京问定在那里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深吸一口气,许久才开口:“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的反应在顾和以意料之中,周京问来时这段路上顾和以已经慢慢冷静了下来,显而易见地看见气若游丝的许随贺,不断提醒他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他真是魔怔了,他睡了他弟。
见顾和以不说话,周京问不可置信地抿了抿唇,眼底肉眼可见地涌起暴怒,他倏地站起身,伴随一声巨响,拳头猛地砸到了顾和以脸上,声音几乎是吼出来。
“顾和以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顾和以脸偏向了一边,嘴角溢出血痕,他看向许随贺毫无血色的脸,垂着眼点了下头,“是。”
他就是有病,才会疯了一样粗暴地虐待珍惜了这么多年的人,他的感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生长成扭曲的形状,在阴暗与忤逆中用锋刃划伤彼此,上瘾地品尝带着血腥味的甜头。
“妈的,家贼难防!”
周京问怒不可遏,震惊地瞪着他,一想到几个小时前,许随贺或许就被顾和以强迫着关在房间里施虐,承受着来自至亲之人的性侵和羞辱,周京问只觉得眼前晕眩,手指都忍不住发抖。
“小随才几岁你不知道吗?他特么没成年!你要不要这么傻逼?”
周京问嘴唇气得打哆嗦,森冷的目光仿佛能杀人,可顾和以又不说话了,对于一个愤怒的人,沉默就是最可怕的沟通方式,周京问揪住他的衣领,还想再揍他几下,左看看右看看觉得无从下手。
最后他把视线落在顾和以的下腹,思考着,要不干脆把这男人给废了,让他再也没法子祸害别人。
顾和以身下一紧,“兄弟,别冲动……”
周京问这辈子都没这么气过,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尽量心平气和地问:“你们……戴套了吗?”
顾和以理直气壮:“没有。”
周京问眼前一黑:……
得幸亏许随贺不是个姑娘,不然他今天得先杀了顾和以然后再去自首。
周京问知道顾和以听不进去,果断放弃了兴师问罪,皱着眉小心地给许随贺检查着身体,他越看脸越黑,最终所有的怒气化成了一声叹息。
“内黏膜破损,轻微肛裂,最好还是药物治疗,不过尽量少使用含有镇痛剂成分的药品,不然以他现在这个身体状况,容易出现头晕恶心之类的症状。”
“还有,你们这种类型的性行为不可以太过火,不然很容易引起括约肌痉挛性损伤,一不小心就会出事的。”
他简单快速地向顾和以说明了情况,然后没忍住又骂了两句,“你是真有毛病,都出血了你也看不见,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恶毒?”
“知道了,你少说两句。”顾和以任由他骂,随即又说,“他回来的事你先别告诉其他人,我先观察一下他明天的情况,如果没什么事再带他跟你们见一面。”
京城几个大少爷每日每夜地帮他找了这么久的人,如今找到了总归应该表达一下意思。
周京问翻了个白眼,一秒钟不想多待地给许随贺开了个药,临走之前再三叮嘱顾和以伤好之前千万不能再有任何性行为,在确定得到了保证后才终于离开。
顾和以扯过一件大衣把许随贺裹起来,打横抱出了包厢。
“先生,回去吗?”等在门口的保镖吴存低声问了一句,还未收回的视线不小心瞥见了男人怀里的许随贺。
大衣帽子把他的脸遮了起来,但吴存跟在顾和以身边那么多年,也算是看着许随贺长大的,即使那具身体瘦了不少,吴存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他怔了一下,下意识喃喃道:“小少爷……”
刚才先生在里面放肆那么久,结果被抱着出来的人是小少爷!
吴存脑子有些乱,一时间没注意到自己的失态。
顾和以眼神淡淡瞥了过来,他猛然回过神,迅速低下头去。
“不要声张。”顾和以面无表情地警告,随后带着人离开了嘉乐斯,午夜回到宜州的路一片寂静无声,夜色笼罩掩盖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