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团雾在我眼前打转。
“醒了?小朋友。”声音轻快,但年龄赋予他的沉淀悦耳又低沉。
眼皮很沉,好像有千斤重。
他和我长的很像,只不过包装的人模狗样。
早些年他抓着我的头发把我吊起来打的时候,他说过,我和我妈最像的地方是眼神,死不悔改的眼神。
“小朋友,好久不见,长高不少。”
我想动弹,可手没知觉,腿也像他妈不存在,应该被打药了。
我已经没有了畏惧,人在直面绝望的时候是平静的。
“孩子不听话,作老子的自然得管教。”他两指夹烟,双腿叉开胳膊自然的拄在上面,“想不想看你的好兄弟和你的小情人现在在干什么啊?”
“你说什么!江栩怎么了?”我使劲全身力气,可腿像两条隔夜面条,抖的站不住,倒在了地上。
我不担心邵芬阳,他爸和盛洐认识,但江栩就没这么好命了。
盛洐最懂怎么杀人诛心,他早知道我们搞上了,可之间只打了一次电话,他这人做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他懒散的笑,他抬起手指摸我脸,散出来的烟灼的我眼睛痛。
“别着急啊,小朋友,我可以给你看直播。”
他打了个响指,手下的人上前把我拉回沙发里,然后打开了手机视频。
“你他妈敢勾搭我兄弟!还发那样的照片出来,活不耐烦了吗!”
镜头转的人晕,但一下我就锁定了哪个是江栩。
嚣张跋扈的邵芬阳拽着他的头发,他的脸盖着一层血和泥,看不清面貌。
“去你的!”
镜头里的另一人一脚踹在他肚子上,这人我见过,也是平时玩的好的。
江栩趴在地上,剩下的几人哄笑,把他架起来逼他看镜头,他鼻子的血流干了,粘在嘴边。
“哎呦,这就不行了?在床上也这么不行吗?平时拽的二五八万的对谁爱搭不理的,你他妈的屁都不放一个闷声搞我兄弟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把他裤子扒了,刚子,视频录了吗。”
得到回应后,“我要看看你他妈是不是个男的,长的细皮嫩肉的还以为是个女的,没想到真是,专门搞我兄弟。”
“别这么说,是盛哥搞他。”
“操……差点他妈忘了,这死gay是下边……”
江栩猛的挣脱身边人的桎梏一把邵芬阳扑倒在地。
他不知道哪里还来的力气,拼了命的用拳头招呼在邵芬阳脸上,邵芬阳一时落入下风。
剩下的几人见状赶忙几脚踹江栩,江栩就像饿狼一般死死盯住自己的猎物不放。
我知道他性格,一堆人打他,他也不会一手不还。
但势单力薄,江栩被拽开之后被几人摁在地上围打。
我看着他们把江栩扒了干净,他的尊严像玻璃一样碎了一地。
这一刻我身体里没有了任何声音,阵痛一般的心慌压在胸口,以江栩的性格再这样下去,打死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阳阳下手不轻啊,有他爸当年风范。”
大概是药劲过了,也可能是愤恨至极。
妈的……
我抡开了膀子一记勾拳,从沙发上弹起,朝盛洐打去,他偏头一躲,我的力量陡然落空,脚还没完全恢复,像踩棉花似的。
盛洐一记锁喉,把我锁在地板上,“小朋友,力气变大了。”
我想骂他,但渐渐收紧的臂膀,让我连呼吸都困难。
“放……”
他突然放手,新鲜的空气钻进喉咙,我两手抓住他的肩膀,想卸掉他的骨头。
可手使不上力,他把我胳膊砍掉,随手抓了一支过来。
卡吧一声,我的腕子被他卸了。
他拍拍身上的灰,几名壮汉拿着绳子把我绑了起来。
操,怎么打药了还能这么疼?
“小朋友,不想把戏看完吗?”他眼中摇曳着疯狂。
我的柔道是他教的,那时候我就想过把这些用在他身上。
我脸贴着地板,他接过手机,随手扔在我眼前,扭头又点了根烟。
手机的那边还在笑着,但江栩的情况远比我糟糕。
我想看看情况,但束缚的手脚只能让我像条虫子在地上爬。
“来,给老子跪地磕仨,再叫声爹,我就让你走。”
这一刻,心死莫过于一切。
他不会跪,在他眼里尊严大于一切,命才是虚无缥缈。
“跪啊!我他妈叫你跪啊!”
我好像潮了,从里到外,我想哭,但我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哭。
镜头那边的他和我一样。
盛洐闻声扭头,他的拇指划过我脸,“盛奕,好久没见你哭了,真好玩。”
“他跪了?”
“真跪了?我操!”
“真他妈的硬啊,要不是川儿给他一脚,不知道被打成什么样儿呢。”
“行了行了,吃饭去,打出事了咱可赔不起。”
“没事儿算我的,我家一辆车就够他这穷逼过好几辈子了。”
邵芬阳拍拍江栩的脸,“让你爸来学校闹吧,奥对,我忘了你爸死了,”邵芬阳哈哈两声,“亲妈都不要你,你他妈还挺能活,毒都毒不死你个死gay,让你妈闹吧,赔的钱当买老子开心了。你要是嫌不够,再来找我,我管够。”
“盛奕呢,他还不知道照片传成这样了吧。”
“他说有事,让我先来,发照片之前也不看看他兄弟是谁。”
“前阵子不说有人领养他了吗。”
“他那个妈,没活两天就他妈让他给克死了。”
他们走了,视频里的声音和动作渐渐平息,黑漆漆的一片里,只有江栩一动不动的身体和水一样的眼睛。
“去看看他吧,你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盛洐把烟头扔在我面前,锃亮的皮鞋根把它碾灭。
烟灭了,年少的我们渺小的像香烟,随便两脚就会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