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後再睁眼,窗外还是一片漆黑,原本播放着综艺节目的电视已经被关掉了。
李知悉睡得一身汗,她艰难地看了眼时间,发现距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於是又瘫了回去,静静望着天花板发呆。
好饿。
昨天从医院回来之後只吃了阿嬷买的煎饺和豆浆就睡了,算一算她竟然直接昏睡了九个小时,而且全程没有做一点梦。跟Si神擦肩而过後还可以一觉到天亮,她不知道该称赞自己还是该吐槽自己。
「粽——粽——」她懒懒地喊了一声,「开冷气。」
「蛤?」倚在yAn台nV儿墙上的粽粽诧异地回头,挑眉道:「我又不是智能家电。」
李知悉蹙起眉头,稍微一动脚就痛得哇哇叫,她边哀嚎边卖惨:「可是我快要热Si了??遥控那麽远我根本拿不到,脚又很痛,你帮我开一下冷气嘛。」
她叫得那麽卖力,粽粽也不知道她是真痛还是假痛,嘴上念归念,墙上的冷气还是哔哔两声打了开来。
视线望向yAn台边,清浅的月光洒落在粽粽身上,李知悉有那麽一瞬间以为粽粽变透明了,只是双眼再一眨,男人又正常得很。
感受到头顶阵阵凉风,李知悉得寸进尺地问道:「你可以煮东西给我吃吗?」
「我可以施法让你睡着。」粽粽微笑。
「算了,我自已去煮。」李知悉决定自立自强,为了不要惊动她疼痛的右脚,她缓慢地用PGU移动,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总算抵达厨房。
她行动不便地找出厨具和泡面,打开冰箱时发现里面完全没菜了,最後决定只加蛋和起司。
站在瓦斯炉前,李知悉盯着锅子里随着滚水上下翻腾的面条,进入发呆模式。
「你今天不加菜喔?」男人问。
「冰箱里没菜了。」李知悉随口回道,随後瞬间回神,愕然地瞪着身边的男人,失声惊叫:「你哪位?」
男人很高,b粽粽还高,他lU0着上身,满身肌r0U,身下只穿了件牛仔长K,脸上蓄着胡,慵懒地靠着cH0U油烟机,看上去竟然像是在拍cH0U油烟机的广告。
李知悉又忍不住喊了声「欧买尬」。
她又惊又羞,两只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摆才好,脑子一片空白,完全Ga0不清楚状况。
「你看得到我了喔?」男人眼睛一亮,和当初粽粽初遇她时的反应一样,他低下身子,稀奇地打量着她,「我还以为你带回来的符是骗人的,没想到有用欸。」
面对男人的步步b近,李知悉实在退无可退,出手去挡,却直直穿过男人的身子。
李知悉吓歪了脸,立刻张口呼救:「粽粽!厨房有鬼!快来!」
厨房闹成一团,粽粽走到门边,看着李知悉对着男人大吼大叫,他好心提醒道:「李知悉,面要烂了。」
都什麽时候了,谁还管面烂不烂?李知悉只想赶快解决眼前这只鬼,她手里拿着平底锅,对粽粽喊道:「你快点过来!快点把他打到魂飞魄散!快点把他赶出去!」
「所以我说你连续剧看太多了。」粽粽无奈地掏了掏耳朵。
「还敢给我挖耳朵?快点过来啊!」李知悉对粽粽怒吼,接着又对男鬼怒吼:「你给我出去喔!我只警告你一次,你如果屡劝不听,门口那个神会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男人见她咋咋呼呼,便懒懒回道:「我先来的欸,要出去也是你出去。」
粽粽接着说:「对啊,人家先来的欸。」
李知悉顿时就僵住了,她没想到粽粽竟然跟鬼同流合W,竟然不跟她站在同一边?
「你已经堕落到这种程度了吗?」她痛心疾首,表情失望至极,「你竟然要联合一只孤魂野鬼把我赶出去?」
「谁跟你孤魂野鬼?」粽粽嗤笑,指着男人说:「他是你家的地基主。」
地基主?
李知悉放下武器,眨了眨眼,对面那肌r0U猛男向她挥了挥手,手臂上的青筋随动着。
N1TaMa说这是地基主?
地基主对李知悉来说倒不是一个陌生的名词,平常看的连续剧里动不动就要拜地基主,但是她以为地基主都是那种阿公阿嬷的形象,谁知道这世上竟然还有猛男型的地基主。
误会解开了,她一瘸一瘸地把煮好的面端回客厅,坐在地上一边嗦面一边偷t0uKuI探着沙发上的男人。
真的是荒谬至极。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在我家了吗?」她忍不住提问。
「对啊,你家搬进来之前我就在了。」地基主说。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住在我家里了?」她转向另一边,对粽粽问道。
「对啊,第一天就看到了。」粽粽说,「他有时候会站在你的床旁边看你睡觉。」
李知悉马上转头瞪向地基主,尖叫道:「变态!」
地基主被骂得莫名其妙,他反驳道:「你以为我想看你睡觉喔?又流口水又磨牙,有时候还会打呼,要不是为了工作,我才不想进你房间。」
照顾房子里的人是地基主的责任,地基主会趁人睡着的时候潜进意识里,观察他们最近的生活际遇,如果人的身T状况不好或是时运不好,地基主就会让他们做恶梦,以此提醒他们对自己多加注意。
「那我是怎样?我超常做恶梦欸。」
「你不知道你的身T跟人生都烂得一塌糊涂吗?」地基主理直气壮。
李知悉竟无法反驳,她一时气短,顿了顿才又问:「那你为什麽不穿衣服?哪一家的地基主会穿得跟拍广告一样?」
「我Si掉的时候就穿这样啊。」地基主说,「我算是地缚灵升上来的,所以还维持生前的样子,你家又没有拜地基主的习惯,我哪有钱买衣服?」
听他一番话,李知悉无地自容,因为她们家是二十多年前搬进来的,几十年来一次也没拜过地基主,难怪他连一件衣服都买不起。
「所以你会帮我转运吗?」李知悉想了想,得出结论,「上次那个仙姑说她要帮我,然後就给我那张符,我现在看得到你了,是不是就表示你会帮我转运?」
地基主直接否认:「我如果可以帮你转运,你现在早就飞h腾达了。」
他这麽说也对,但李知悉就是百思不得其解,自从那天从仙姑那里带了符咒回家烧之後,她一点也不觉得生活有什麽转变,除了看得到地基主以外,薪水一样低、奥客一样多,现在又变瘸脚,她并不觉得生活有好转的趋势。
「所以我看到你有什麽用?」她戳破锅子里的蛋h。
「我怎麽知道?」地基主用法力转台,「你去问那个仙姑啊。」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李知悉心里不太满意,她有些苦恼地提出疑问:「其实我到现在还是不知道那个仙姑给我那张符要g嘛欸,她说那张符会帮我,但是具T怎麽帮我到现在都没有感觉。」她斜睨着地基主:「唯一的变化就是我看得到你,但看得到你也没用啊,你又不会帮我,只会跟粽粽一起浪费我家电费。」
闻言,原本正打算换台的地基主立刻停止念动,萤幕里的节目停在新闻台上。
「她总不可能只给你这张符吧?」地基主问,「我那天听你阿嬷说她收费不便宜欸,应该还有跟你讲其他的事情吧?」
一经提起,李知悉便回想起那天仙姑说的话。
「她说我会看得到粽粽是因为我们有缘。」她的视线看向粽粽,「只是不知道是良缘还是孽缘。」
「我觉得是孽缘。」粽粽毫不犹豫。
「靠腰。」李知悉直接气笑,「你也不看是谁Si皮赖脸y要跟我回来?」
「跟你回来之後你有没有用到?」粽粽立刻反问。
李知悉语塞,因为她不仅用了,还大用特用,可以像她这样奴役神明,实在没有什麽好挑剔了。
「然後仙姑还说缘份尽了想留也留不住。」她赶紧扯开话题,「缘份尽了是不是指你可以投胎了?」
见粽粽回答不出来,李知悉又道:「可是你连名字都想不起来,我要怎麽帮你投胎啊?如果你一直没办法投胎,那不就要一直待在我家?」
「不会一直吧。」一边的地基主瞥了过来,「时间到如果没有去投胎,他应该就会直接消失了。」
消失?
李知悉愣愣地看着粽粽,见他没有打算要解释的意思,只好自己追问:「消失是什麽意思?」
粽粽沈默,而後缓缓举起手,从李知悉的角度看过去,粽粽的身T竟然能透光,像是加了一层变透明的滤镜一样。
「我游荡太久了,跟那个仙姑说的一样,我的神籍有名无实,所以如果不快点去投胎,最後就会直接消失。」
「蛤?」李知悉瞠目结舌,「就算你是薪水小偷也不用那麽狠吧?」
粽粽被她逗笑了,反过来安抚道:「我没有地方去,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一直游荡也没有意义,不能投胎的话消失了也好。」
他语气淡然地谈论着自己的去留,好像「消失」这件事并不是什麽大事。
但李知悉却听不进去。
「消失」欸,那代表眼前这个男人会澈澈底底地不见,他再也找不到自己本来是谁?从哪里来?Ga0不好等几十年过去、她Si掉之後,这个世界就完全没有人记得有这个人存在过。
太可怕了吧。
太悲伤了吧。
「那你什麽时候要消失?」她问。
粽粽失笑。
「我怎麽知道?该消失的那一天就自然会消失啦。」
「不行这样吧。」她大大瞠着两只眼睛,眼眶忽然发酸,嘴巴忍不住瘪了起来,双唇微微发抖:「你、你再认真想一下嘛,你以前姓什麽?不然你以前住哪?家里几个人?你不可以不努力就直接消失啊。」
说着说着,李知悉情绪莫名失控,眼泪刷一下狂流。
「哇靠,这有什麽好哭的?」地基主傻眼。虽然他从小看着李知悉长大,知道这个小孩情绪起伏很大,但第一次这麽近观赏不由得感叹,nV人的情绪真的说来就来。
「我也不是不帮你,但你至少要给我一点线索吧。」李知悉哭到鼻涕都要流下来,一边呜咽一边把鼻涕x1回去,「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看得到你,如果你有一天突然消失的话,那不就都是我害的?」
看着她皱成一团的脸,一GU无以名状的情感从粽粽心底满溢而出,紧紧包裹着他。
「李知悉,你哭起来很丑。」他说着揶揄的话,目光却好温柔。
「没看过泪失禁的人喔!」李知悉用力抹掉眼泪,她没有想要哭,但眼泪就是忍不住一直掉下来。
粽粽虽然不是人,但好歹他们也同住一个屋檐下那麽久了,而且又帅又好用,讲话又很贱跟她很合拍,李知悉其实希望他一直住下来,她喜欢每天有人陪伴自己的感觉,一起吃饭的时候、一起抱怨的时候、一起讨论剧情的时候??这些话李知悉说不出口,她觉得太r0U麻,但她知道自己很喜欢粽粽,她一点都不希望粽粽离开。
就算要离开,那也必须是投胎那条路,只要粽粽继续轮回,他们就有再见面的一天。
「好了啦,不要哭了。」粽粽伸手想去cH0U卫生纸,手却碰不着,他默默收回手,安慰道:「那个仙姑不是说了吗?缘份尽了想留也留不住,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Ga0不好这就是我的命啊。」
「反正从今天开始,你给我用力去想!不管是名字还是地方,都要用力地去想!」李知悉红着眼,怒视道:「谁管他命不命的,我算过这麽多命没有一个是准的,命是自己决定的,你如果真的要认命的话就不会来找我了!」
面对她的慷慨激昂,粽粽忍不住笑了。
「没想到有一天可以听到你讲出这麽有志气的话。」
「真的。」地基主附和。
「其实我记得一个名字,但是不是很确定,所以才没有告诉你。」
此话一出,李知悉跟地基主马上竖起耳朵。
「谁的名字?」李知悉x1x1鼻子,迫不及待问道:「是你生前的名字、你家乡的名字,还是谁的名字?」
「那条河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