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玄幻小说 > 阎魔殿 > 8
    树林太密集,根本无处容身,我找了一圈,只找到一个有坡度的树底。庇护所对於现在的我来说是用不上的,可能出自做人时期内心的害怕心理吧,想有属於医疗的一个小空间,能让自己能安心。找不到也无所谓,我拾了一堆枯木,到时候钻木取火,有火有温度,也算是庇护所了。将枯枝聚在一起,再清理旁边那些树叶。我不想因为我的火苗而毁掉这片阔叶林。清理了一堆又一堆,枯叶异常的厚,我都挖出一个巨大的坑,还没见到底,没看见土地。我仍用手挖着,越挖底下越cHa0Sh。渐渐地,我m0到了坚y的物T,拿起来仔细一看,是一个长长的人的腿骨。我有些蒙了,这可是Y间,是幽冥鬼界,哪来的什麽骨头?我继续在发现腿骨的位置挖掘,又挖出了大量的骨骼。头骨、腿骨、肋骨。好不容易见底了,还有骨头,满是碎骨碎渣。我将这些骨架堆在一起,修了一条从地面到深坑内的台阶。将枯枝摆好,便开始生火。钻木取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既费时又费劲,我用尽全身气力,就是钻不出火。Y间燃不起火?为什麽之前在h泉路有火焰?还是说火焰需要动用Y力?Y力该如何使用呢?我去将放在枯叶之上晾晒的衣服拿回来,上面的绿sE黏Ye被晒乾像一张张薄脆饼,我把它们打碎清理。我想起父亲动用Y力时动作,先是双手十指紧扣,食指伸出,紧接着,中指覆於食指之上,然後十指收缩,中指上前屈伸。

    我有样学样。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九字真言再加上手印。

    接下来该怎麽做?

    有了!

    “火来!”

    “急急如律令!”

    没有光阵,但是我感觉有GU力量在我身上游走,从额头,到两肩,到心脏,再到手臂,手掌,手指,这GU力量从我T内飞出,然後在空中悬浮。

    火。

    悬空燃烧的火。

    不需要燃料悬空燃烧的火。

    我真的成功了。

    这一切太容易,毫不费力,简单到我感觉自己在做梦。

    对了,鬼需要睡觉吗?鬼睡觉之後也会做梦吗?

    我试了好多次,火焰召唤已经熟练了,我想我可试着召唤其他东西。

    b如水,b如风,b如电……

    b如光阵……

    领域……

    我应该也可以召唤光阵吧?

    李自成那种威严无上的状态浮现在我脑海……

    我在想我是不是也可以像他一样狂傲……

    强大的力量……

    如果我也拥有无人匹敌强大的力量……

    皇帝……

    这些想法使我陶醉。

    我立马翻看古书,我想找作者是不是也有类似经历。一页又一页翻找,我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可惜是徒劳,文字是我最大的障碍。除了cHa画部分有些注解,仅剩能看懂的就是那句预言。我将书放在x口上,靠在坡上,又接着双手交叉倚在脑後,左脚搭在右脚上,透过巨大的阔叶望着空无一物的混沌天空。小时候常听老人们说起:人Si後便化为天空上的一颗星,其中最大最亮的便是阎王。周围不亮或者很小的星星是小鬼,围绕着它,当时的我听完後就觉得我们头顶上一定有另外一个世界,和我们的世界紧密相连。上面其实也住着人,他们的行为导致了底下的我们各种天气,b如他们给地泼水,我们就会下雨。我们的下面也有一个世界,我们泼水,下面的世界也会下雨。如今想着,嘴角莫名微笑,觉得当孩子真是挺好的,很快乐、很开心。如果没有李自成,我应该拥有更加明亮和有前途的未来。父亲没有担忧,也不用担心遇见恶鬼。没准我还会走出山村,去大城市,然後闯出自己的一番事业。那时候,我一定会让父亲骄傲,让弟弟们骄傲,我还会遇到Ai情,遇见自己心目中的那个她……

    谁?

    一个打伞的黑影闪入视野……

    hsE的符、骷髅怪兽、枯树,以及持续不断的nV声尖叫……

    回忆吗?

    血祭那天的回忆不断地涌入我的大脑……

    好大的雨……

    看来,这是在提醒我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看着四周的树木,虽然光线被阔叶阻挡,但我也看得见。黑,对鬼魂毫无影响。无声无息的风擦过山林间的树木,枯叶被稍微吹得扬起叶子角,几棵小树的叶子象徵X地摇摆。可风吹到我身上,我觉得这风有些不一样,好像裹挟着一份无法释怀的哀凉。很奇怪,我被这风吹得泪流满面。我想起了我那两个无依无靠的小弟,想起了他们没有了父亲,没有哥哥,没有人帮衬,没有钱生活,她们还是学生,他们还要上学,他们的生活该怎麽办?他们那麽单纯,那麽善良,为什麽要这麽可怜地活着?为什麽老天爷要这样对我?为什麽这样对我的家庭?老天爷,它真的存在吗?老天爷,是不是就是天上的阎王?天上是不是真的和李自成说的一样,也是强者为尊。老天爷如果是天界最强者,那我也可以理解了。强者对弱者,怎麽会有Ai呢?Ai,我想起了我的母亲,母亲要是不Si就好了,母亲的Ai啊,早就没有了。母亲,母亲会不会也在Y间?对啊!母亲应该还有Y寿,她在人间属於是病Si的,意外Si亡,不是寿终正寝,她要是进入Y间了,绝对还要在Y间生活一段时间。母亲,我是不是还有机会见到母亲?我又想起了我的父亲,我虽然很明白他对我的Ai,但是我不了解他,不懂他,我觉得他一定是我此生最熟悉的陌生人。父亲向我隐藏得太多太多的情况下,给我关怀,让我成长,为了我,甚至豁出自己的命。父亲原本不用Si的,他老老实实把我交出去,一点事没有。可他为了救我,为了博得一点渺茫的机会,倾尽全部,甚至是自己X命……

    绿光越来越亮,从树叶间露出,将所有枯叶加上了点缀,像一朵朵盛开的小花,同时也给树的树皮也被披上了新衣服。Y间的时间我感觉b人间的时间要快,日夜交替好像并不会有太多间隔。这难道就是人间一天,Y间一年的原因?我的思绪也随着这越来越冷的风变化,燃起的火焰也似燃似熄。

    正当我准备再次结印,增强一些火势,一只浑身漆黑、爪子和喙都是白sE的鸟,像乌鸦一般,在我头顶上笔直冲向我的火堆。

    这是鬼车。

    鬼车这可不是什麽真的车,就是一只鬼鸟,它就和人间的乌鸦一样,它的出现一般不是什麽好兆头!

    我的火堆被它撞得火星四溅,枯木架全都散了。幸好我的火焰是我结印召唤出来的,不会这麽轻易熄灭。再加上我之前清理的坑的T积很大,飞溅的火星不会将周围的枯叶点燃。要是真的点燃森林,森林被毁,那我绝对逃不出阎魔殿的追捕。复活李自成,纵火烧了桃止山,恐怕我真的要从三界消失。这还算好结局,指不定就被丢进十八层地狱,每一层的酷刑都要折磨我几百万年,再让我从三界消失……

    这只鬼车坠入火堆後就没有了动作,连挣扎都懒得挣扎一下,任由黑sE的羽毛被火焰烧着,“滋啦”、“滋啦”地响。难道这只鬼车坠落的时候就已经Si了?我用一个小树枝将它从火中挑出,看着它被烧得东秃一块西秃一块的羽毛。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和它没什麽两样,一样渺小无助。看着早就Si去的鬼车,又看着一旁的那堆白骨,我叹了一口气,哪怕是鬼,也还是会Si,会彻底的Si,没有第二次机会的Si。

    “好香啊!”蝴蝶她伸个懒腰,从我的眼睛中爬起,对我说道。

    “你醒了。”我关怀地问她。

    “我醒不醒关你P事,我只是闻到了香味!”她还是那麽粗鲁、不文明、爆粗口,与她的美貌极其不符。

    “嗯?有香味?哪?”我不明白她说这话是什麽意思。

    “那!”她转过身,用手指向那只鬼车躺着的地方。

    “那是一只不知怎麽就Si了的鬼车。你倒是提醒我了,它被我的火焰焚烧後没有焦糊味,我鼻子只闻到腐臭味,人Si之後的腐臭味。”我连忙向她解释道。

    “我不管,快给我吃了它。”她的手上下挥舞示意着我,必须把这辆鬼车拿到她的面前。

    “你还需要吃东西吗?”我不敢相信我自己的耳朵,她竟然要吃这只鬼车,在Y间还需要补充能量吗?

    “笨!懒得和你解释,你管我?我愿意!赶快给我拿过来。”她还是执意要这麽g,随意地施展着她的小脾气。

    我拗不过她,於是妥协了,对她说:“好吧好吧,不过这样太难看了,你需要我帮你加一下工。”

    “加工,加什麽工?”这次轮到她疑惑了。

    我并不着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朝着那堆白骨挑拣了一个较为完好的头骨和一个坚y的腿骨。小心地从鼻腔骨那儿敲去,慢慢地将其敲开,将後面的脑骨拿下。我用手将那只鬼车被烧焦的羽毛一点一点地拔下。

    她就坐在我的眼睛里,看着我的所作所为。

    “蝴蝶,你吃过烧烤吗?”为了避免尴尬的气氛,我提起了一个话题。

    “烧烤,什麽是烧烤?”她还是疑惑,不知道我说的什麽意思。

    “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我不想我的猜测是真的,迅速回答她。

    “我怎麽知道?”从她的语气来看,她已经开始生气了。

    “你,你在Y间待了多少年了?”我也不想具T解释烧烤到底是什麽意思,反而问起了这句话。

    “不记得!”她鼓起双腮,做一个萌的表情给我看,“我只记得诞生我的宿主Si之前在Ga0革命运动,然後被军政府迫害致Si。”

    “什麽?革命运动?人间一百多年啊。Y间的话,那你三万七千岁啊。”我诧异。

    “是吗?那麽老啊!”她也嘟囔了一句,发了句牢SaO。

    “嗯!”我中肯地回答她这句牢SaO。

    “那你g嘛这麽诧异呢?”她嫣然一笑。

    “我……”我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

    “是不是我的容颜和身材……”她抖动着她的x部,紧实的白皙皮肤,完美的身材,做着魅惑的表情……

    “不是,不是……”我连忙挥手否定。

    “那……是什麽?”她用非常诡异的笑容疑惑道。

    我竟然一直回答不下来。

    “你要不要吃了?”我连忙换一个话题,将那只烧好的鬼车递在她面前。

    “嗯!”说完,便从我的眼中跳出来,站在鬼车的r0U上,丝毫不觉得灼热。

    她咬了一大口,油脂从她嘴角溢出,她边吃边点头。

    “谢谢你!”她好像可以随意切换模式,说出这句让我觉得她不可能说出的话。

    “什麽?”我发出疑问,我想确定下是不是我耳朵听错了。

    “谢谢,谢谢你!”我还以为她一定会说出脏话,然後骂我一顿。没想到她竟然重复地说了谢谢。

    “不用谢,不用客气!你可真奇怪,要麽就骂人,要麽耍怪,要麽我就戏弄我,现在又这麽一本正经说感谢。”我对她说道。

    “是吗?”她一边大口大口地啃食那只鬼车,一边对我说道。

    “难道还不是吗?”我竟然不知缘由地发出了憨笑。

    “真是无毛J,没和nV人打过交道吧?nV人的心思你不懂。算了算了,傻一点好,祝你笑口常开咯!”她突然又妩媚地说这句话。

    “嗯?祝我笑口常开?我怎麽感觉你说这句话不是真心的呢?”我向她疑问道。

    她从那辆鬼车上跳起,又进入我的眼睛。

    很快,她又睡了,对我的最後一个问题不屑一顾。

    我也很无奈,倒x1一口气。

    如果我也在革命时期,那该多好啊!

    说不定我还可以立志救国,可以结交热血同志、可以和一群有理想的人共同奔赴一个伟大的目标……

    幻想总是会被无情打碎。

    我听到了嘈杂的鸟叫。

    “嘎咋!”“嘎咋!”“嘎咋!”

    鸟鸣声骤然撕裂森林的沉寂,尖啸声裹挟着腐叶的腥气在枝丫间炸开。

    成千上万圣白的羽翼从树冠深处涌出。

    白sE的鸟群没有明确的行为逻辑,它们只是在天空上飞,没有目的地乱飞。

    足足过了十分钟的样子。

    鬼车群的数量还在增多,如同翻涌的海浪遮蔽天幕,翅膀掀起的风里混着腐r0U的气息。

    我的脚陷入绵软的腐殖层,腐殖层渗出暗绿sE汁Ye,每一步都牵扯出地下纠缠的树根。

    那些血管般隆起的根系正渗出琥珀sE黏Ye,沿着G0u壑汇聚成细流。

    “哇哇哇!”

    一段小孩的婴儿啼哭声响起。

    所有鬼车齐刷刷转向声源。

    我朝声源处仔细看去。

    每一棵大树的根部都出现一个木质台座。

    木质的莲花台座又像是木质襁褓。

    台座缓缓打开,婴儿从树皮裂缝中缓慢娩出。

    那些四肢畸长的婴怪蜷缩在树根间,黏腻的羊水裹着血W从树皮褶皱里渗出,整片林地弥漫着酸腐的腥气。

    它们的指爪蜷曲如枯枝,眼睑还未撑开,木质的绒毛黏结成绺,喉咙里挤出的啼哭像被砂纸磨过。

    婴儿蜷缩的脊背布满树瘤般的凸起,脐带是暗红sE的,连接台座。

    婴儿突然睁开眼皮,暴露出没有瞳孔的r白sE眼球。

    我注意到婴儿的嘴角开裂至耳际,两排细密的尖牙间垂着半透明的唾Ye,滴落时在地面灼烧出缕缕青烟。

    夜风裹挟着腥甜的血气拂过後颈,整片森林的根系都在蠕动,而且随着啼哭节奏泵动着树汁。

    数以百计的木质襁褓接连破土。

    一只又一只半人半树的婴儿支起蜘蛛般细长的四肢,黏稠的胎血顺着树皮纹路流淌。

    我在古书中看过,心里快速回想。

    罔象!

    鬼车不是车,罔象自然也不是大象。

    这里出现的情况与书中所记载的描述很接近,婴儿怪物,四肢修长,手有利爪。只是书上可没有记载罔像是由大树分娩,且数量众多。尽管和人的起源类似,但自己现场观摩怪物婴儿的诞生,还是浑身不舒服。

    鬼车涌动,鸟叫声似乎有些像人的肆意欢笑,由刚才毫无目的飞行拥有了目标。黑压压的白sE鸟群从树冠俯冲而下,翅翼刮擦空气发出裂帛般的声响。它们盘旋在襁褓状的树瘤上方,喙尖滴着涎水,爪子蜷缩又猛地张开,扑向木质婴儿的脖颈。刚出生的罔象即便睁开眼睛也没有意识,完全没有反抗之力,是鬼车盘中大餐。森林成了狩猎场,成千上万的鬼车飞到木质的襁褓之中。踩在罔象的身T上,锋利的爪子刺进它们的身T。鸟爪抠进婴儿鼓胀的肚腹,扯出肠子,黏Ye混着血水染绿了树g。好像杀鱼一样,鱼肚破开,鱼内脏全部外泄。鬼车嘴里咬着肠子,拼命地摇着头,肠子被甩得七零八落,绿sE的血Ye顺着襁褓滴落在地面枯叶。明明都是可怜的生灵,鬼车丝毫不留情,锋利的喙一刻不停地啄吃罔象的身T。每一个罔象身上都被几十只鬼车围在一起,被啄食着眼睛、手掌、脚趾。几只鬼车为争夺一颗眼球互相撕咬,羽毛混着碎r0U簌簌飘落。婴儿更加刺耳的啼哭声,鸟群更加肆意的啼叫声,还有吞咽时喉管鼓胀的咕噜声,骨r0U分离的黏腻声响,婴儿逐渐微弱的cH0U气声……

    看着这一切,血腥气渗进鼻腔,黏在舌根挥之不去。我终於明白了枯叶下的白骨到底是怎样形成的。滴落下的血Ye落在了我的光头上,还很温热,从头顶流在我的脸颊上。我为这些罔象感到伤心,哪怕他们无b丑陋,我也为他们默哀。抬头望去,交错的枝丫间垂挂着残破的肢T,肠子像彩带缠绕在树杈上,随风轻轻摇晃。

    头颅上滴落的血Ye越来越多,我讨厌下雨,我想离开这了。

    狩猎场大概只持续了十五分钟,鬼车突然僵住。

    啼哭戛然而止,仿佛被无形的手掐断喉咙。

    成片的白鸟直挺挺坠落,像我刚才遇见的第一只鬼车一样笔直落下。

    翅骨撞击地面的脆响接连炸开。

    掉落的鬼车瞳孔蒙着血膜,爪尖还在神经质地cH0U搐,像被cH0U走魂灵的傀儡。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只能看着这一切继续进行下去。

    整个森林内所有的婴儿都像Si透了一样……

    远方,东方出现了血sE的光芒。

    又是新的一天。

    急促的脚步声响彻整个森林。

    “嗒!”“嗒!”“嗒!”

    听这架势,应该人数不少。

    脚步声踩着黏稠的落叶b近,铁链拖曳的刮擦声刺得人牙酸。

    剩余的鬼车继续啄食剩余的罔象。

    东方的光芒逐渐扩大、明朗,我开始看清那些人影了,三十余道人影在雾中浮现。来的人群看身形,有大人有小孩,他们分散开来,呈“一”字站位横向排开。我还看到衣服很华丽,全部身着华丽统一的广袖上衣,广袖被风掀起时露出腕间粗重的镣铐。锁链纹路与黑无常押送队伍的锁链别无二致。最前面一位的袖口被吹开的瞬间,我瞥见他掌心嵌着半枚焦黑的符咒,隐隐有紫sE的光芒。

    三十人嘴里共同传出阵阵喃喃自语。

    “我的头呢?我的头在哪里?你知道吗?”

    “我的头呢?我的头在哪里?你知道吗?”

    “我的头呢?我的头在哪里?你知道吗?”

    再凑近,我这才发现他们的衣领上没有头!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阵血sE的光芒覆盖……

    原来不是新的一天……

    是无头鬼来了……

    他们没有头颅,他们步履稳健,他们步调一致地朝我走来。

    红光划过的天空中,鬼车唰唰唰地往下掉。

    我的眼中,蝴蝶睡觉的侧影、整齐前进的散发着红光的无头鬼、布满枯叶地的鬼车屍T,以及在襁褓之中的婴儿,构成了一幅独一无二的窒息画面。

    婴儿的绿sE血Ye沾满了鬼车白sE的羽毛,而羽毛上的血珠像露水一样饱满、剔透。

    无头鬼踏着那些鬼车的屍T,无惧前方。

    树木在他们眼中犹如设虚,轻而易举地穿透。

    “我的头呢?我的头在哪里?你知道吗?”

    “我的头呢?我的头在哪里?你知道吗?”

    “我的头呢?我的头在哪里?你知道吗?”

    重复同样内容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

    无头鬼们的声音整齐划一,仿佛被某种力量C控。

    吃饱的鬼车开始飞走……

    我想我也得离开这,刚一转身,便撞到了一个雄健的身T上。

    等我缓过神来,面前竟是一排无头鬼!

    “我的头在哪儿?你知道吗?”他们朝我问道。

    毫无疑问,这声音是一个雄壮男人的声音。

    又或者,是集T发出来的。

    他们居然集中起来问我这个问题。

    古书也有他们的cHa图,他们终究也是可怜人,Si後被砍了头颅,身首异处,不得轮回,只得到处徘徊,遇谁都问,“我的头呢?我的头在哪里?你知道吗?”可我又如何知道他们的头在哪里,不得已,我只好跑到我刚才生火的火堆旁,拿起一个完好的骷髅头,又跑回来问道:“这个是你们的头吗?”

    那个雄壮男人从我手中将这颗头颅接了过去,安放在了自己的头上。

    红光被覆盖,骷髅三百六十度地旋转,上下颌骨开开合合。

    我以为他应该在适应这个新的头颅,总该满意了,没想到竟然又问道:“我的头呢?我的头在哪里?你知道吗?”

    这下可难住我了,我支支吾吾地说道:“你的头,我不是给你了吗?”

    “我的头在哪儿?你到底知不知道?”他的语气变得很强y,透露出一种愤怒,他们的步子向我靠近,难道是看出了我的欺骗?我开始向後退,有些语无l次:“别急,别急,别急啊!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好吗?”

    他们停止脚步声,没有前进,也没有说话。

    我抓住这个机会,赶紧说道:“你们知道你们从哪个方向来吗?”

    “罔象林的东方的桃止山。”他们回答不紧不慢,声调统一。

    “好。你们现在要到哪儿去?”我接着又问道。

    他们又没回答,互相看了看,没有头颅的转身显得有些滑稽。

    我早已心乱如麻,脸上还要故作镇定,说道:“好吧,好了!我大概知道了一些什麽。”

    我闭上眼睛乱指,说:“顺着我手指这个方向!你们的头颅就在那个方向。”

    接着,我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不过这次是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至於再也听不见……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的手指正指向西方。

    我也管不了太多了,爬起身,拿好书,准备逃离这块不祥之地。

    我疯狂地朝东跑,不敢再反顾……

    才过几分钟,便有一个像六七岁大的孩子一样的东西从树上的襁褓中往下跳。他们的身形b较像野兽,赤黑sE的肤sE,双臂擎地,较长的手上有红sE的长利爪。他们的耳朵像是驴耳一样高高竖起,听着周围的一切。

    罔象长大了!

    他们的动作很快,带着树皮摩擦的沙沙声,数十道灰影从枝桠间弹S而下。身上没有任何衣服,也没有任何特徵X的可以区别男nV的器官。ch11u0的躯T布满树瘤般的角质层,关节处渗出琥珀sE的黏Ye,拉出细长的银丝。脸上脱掉了稚气,就连一开始被羊水包裹住的黑sE木质绒毛都变得很长且坚y,任由其披在肩上、背上。眼睛全是血sE的,被啄食的伤痕显而易见。将爪子高高扬起,像五把生锈的镰刀,快速紮进鬼车的屍T。一只手最多可以紮五只,紮好就开始往嘴里送。他们的嘴大,进食的速度奇快无b,一口气能吞三只。三只鬼车被攥在灰青sE的手掌里,鸟喙还保持着张开的攻击姿态。罔象的嘴角裂到耳根,露出锯齿状的牙床,羽毛混着碎骨被塞进口腔时,喉管鼓起J蛋大小的蠕动包块。有截肠子从指缝滑落,立刻被赤脚踩进枯叶堆里,碾出墨绿sE的汁Ye。即便是生吞,偶尔也会伴随着咀嚼挤出肠子、绿sE的鸟屎、白sE的羽毛以及流淌出的鸟血……他们进食时肩胛骨高频耸动,後背凸起的脊椎像串起来的核桃。血珠从撕开的鸟腹中迸溅,在暗地里划出最完美的抛物线。有几滴挂在地上的枯叶片上,鸟血顺着叶脉慢慢晕开。腐臭味混着树汁的酸涩涌进鼻腔,我捂住嘴的瞬间,看见某个罔象突然扭头。他眼眶里的血痂正在剥落,露出新生眼球上密布的白sE丝状物,丝状物组成字,我猜右边是“罔”,左边是“象”。我才明白过来,我错了,我真的不该相信什麽东西!哪里是什麽“罔”和“象”,这里如果真有字,只有一个字:“杀”!

    我没有按照蝠鱝nV孩的要求来做,我信了所有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相信善恶,我心肠软,我之前还会为罔象哀悼!原来狩猎场的狩猎者是他们!他们知道鬼车生X嗜血,昼伏夜出,以自身小部分的牺牲来将大部分的食物引到此地,再用哭声引来这些迷路的无头鬼,无头鬼的红光让鬼车误以为天亮在即,故而早早离去,有着更大幸存可能的罔象便可安稳长大,然後坐享这一顿美食。好聪明的算计!成王败寇、弱r0U强食的规则,在Y间这片土地仍然适用,而且十分行得通!

    我该转变了……

    真正的清晨的红sE光辉挤进这片森林,透露出的光芒中的空气中的细小扬尘或可x1入颗粒像是鱼翱翔在海洋,没有任何约束、肆意存在。

    罔象在这狩猎场内的欢乐地进食,看着他们进食脸上的嬉笑,我一阵恶心。我的恶心反应引起了他们的反感,他们注意到我了,几个罔象向我奔跑而来。他们焦躁不安,脸上的灰青sE表示我也是他们的盘中餐了!我也开始奔跑,之前我还为婴儿形态的罔象默哀,现在婴儿成了杀手,在追杀我!

    四周的罔象全部散开,并且全都扔下了手中的鬼车,向我挥舞的赤红sE爪子上仍然粘连着白sE的羽毛。

    他们的速度很快,我跑不过他们!

    他们快追上我了!

    他们从我的身旁穿过!

    他们的目标好像不是我!

    罔象被这黎明的曙光照过後慢慢地屹立不动,原本围猎的灰影集T僵直,手脚并拢,目光呆滞,手中啃剩的鸟头咚咚落地。最靠近我的那个罔象开始cH0U搐,角质皮肤下鼓起游走的肿块,像有无数蛞蝓在皮下逃窜。他们张开的嘴里涌出树根,缠绕着半截没咽下的鸟爪往地底紮,皮肤正以r0U眼可见的速度木纹化,脚趾缝里钻出nEnG绿的蕨类幼苗,顷刻间好像成了一棵树,好像开始长叶子。

    阔叶!

    我终於明白这片森林为什麽这麽大了!

    这就是一整套食物链,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

    这里面的每一件事都让我应该让我打起JiNg神。弱r0U强食,都是为了生存拼尽全力。我太弱了,我是行走的r0U。不知道我眼中的瞳人对我有何目的?不知道之前提醒我这一切的nV孩有什麽目的?

    我现在终於混淆了,我开始不知道有什麽东西能T现我存在的意义。

    到底什麽才能使我有更强大的力量呢?

    我朝着东方走,前行的速度很快,我不再想回去再撞见无头鬼!

    离开这片伤心之地我才明白原来怜悯可以这样伤人!

    红光出现後的森林中的景象反倒显现得宁静,树g表面爬满暗红sE痂壳,像乾涸的血浆一层层堆叠,裂缝中渗出黏稠的腥Ye,顺着纹路缓缓滴落。地面异常松软,每一步都像踩在腐r0U上,发出“咯吱”闷响。远处几棵罔象树歪斜着躯g,树根如溃烂的血管从土里拱出,末端还挂着半截发黑的指骨。他们都是由血Ye灌溉、屍T增肥而生长,难怪每一棵树都异常高大。

    我走了很远,我没觉得累,但我觉得应该要累……

    这片土地上的罔象树开始变得稀疏,可能是因为罔象在这麽短的时间内跑不了这麽远。

    我开始闻到了一GU儿香味……

    柴火劈啪声从右侧传来,一个佝偻的身影蜷缩在树根凹陷处。我见一个老太婆,年纪大约十岁,穿的是现代的衣服,一件黑sE的皮草大衣。皮草大衣早已板结成块,领口泛出霉斑,袖口垂落的线头随着她搅动木质汤勺的动作来回晃荡。她的脊背很有些驼,很有讲究地用一条白sE的毛巾搭在额头上。搭在额头的白毛巾被油W浸透,边缘泛h,每一声咳嗽都让毛巾下稀疏的白发抖动。她的动作颤颤巍巍,再次向我展示了她的年纪确实很大。火星迸溅时,照亮她脖颈处蠕动的老年斑,那些褐sE斑块边缘泛起树皮状纹路,随呼x1频率时隐时现。她的脸上全是褶皱,皮肤如熔化的蜡油般耷拉至颈侧,眼睑几乎被浮肿的泪囊吞没,唯独嘴角始终挂着僵y的弧度,像是用针线缝上去的。即便这麽不自然,但她的面部表情却很和善,挺有亲切感。

    老太婆脚边的陶罐正咕嘟作响,她搅动木汤勺时,罐口腾起的热气裹着r0U香,却让三米外的罔象树瞬间枯萎。

    我知道这里出现的一切都不是好事。

    铁锅里腾起的热气裹着绿雾,半截鼠尾在汤面载沉载浮,蛆虫从锅沿裂缝里钻出,又跌落回沸腾的浊Ye中。她舀起一勺汤汁,浑浊的油花间闪过半片指甲盖大小的腐皮,粘连着几根灰白毛发。

    “趁热乎哟……”她喉咙里挤出沙哑的笑声,缺了齿的牙床漏出风箱般的喘息。

    我屏住呼x1後退,靴跟碾碎了一只甲虫,爆浆声惊得老妇人陡然抬头。

    她眼眶里浑浊的瞳仁骤然收缩,木汤勺“当啷”砸进锅底,溅起的汤汁在枯叶上烫出一串焦黑的洞。

    原来是馎饦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