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寂静的院落被一阵敲门声打破。
“景大夫,快醒醒!”
声音清脆,带着少nV独有的俏皮与急切,不是旁人,正是沈云霁的贴身丫头——小枝。
她倒是个X鲜明,活泼泼地不肯让人消停。
我起身披衣,推门而出,果然见她立在门口,双手叉腰,杏眸微瞪,像是因我迟迟不起而不满。
“天都亮了,你还睡?!”她双手抱x,不客气地说道,“沈小姐交代的事,景大夫不会忘了吧?”
她刻意加重了“景大夫”三字,像是在提醒我,我此刻是个医者,不是昨夜沉思过重的闲人。
我淡淡一笑,懒得与她争辩:“如何,严商贾府上的夫人等不及了?”
“可不是嘛,府里人已经备好轿子,随时等着迎你了。”小枝抬了抬下巴,语气得意地说道,“景大夫可是镇上最出名的医者,咱们沈小姐好不容易替你安排了这门差事,你可别怠慢了。”
我轻轻挑眉:“沈小姐是怕我怠慢,还是你想看我的笑话?”
小枝哼了一声,神sE俏皮,转身在前引路:“懒得跟你废话,快收拾收拾,跟我走吧。”
我轻笑一声,知道她这丫头素来嘴上不饶人,心思却是玲珑剔透的。
我倒也不急,随手整理衣襟,拿上药箱,迈步跟上。
小枝步子轻快,裙摆微微摆动,整个人像是一只灵动的燕子,与昨夜林婉的沉静端庄,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b。
严府坐落於镇子最繁华的地段,外观不算奢华,然一砖一瓦皆透着沉稳的气派。两旁守门的家仆微微躬身,目光沉静,既无怠慢,亦无多余的寒暄。
仆人行走间极为规矩,连步伐声都显得刻意轻缓,似乎府中藏着某个不可言说的秘密,不容他们泄露半分。
这座府邸,果然不简单。
“景大夫请随我来,夫人的房间在这边。”一名年长的管家上前引路,声音恭敬,却不卑不亢,显然是久经世故之人。
我微微颔首,沉稳跟随。
徐青莲的房间位於内院,窗棂半掩,透出幽静的光线。屋内陈设素雅,檀香嫋嫋,红木桌案上摆放着一本未曾合上的书卷,似乎她即便病中,也依旧保持着读书的习惯。
床榻上,一名身着浅sE长裙的nV子半倚在软枕上,她面sE苍白,双目含着一丝疲惫,然气质却端庄大方,丝毫不见一般病弱nV子的颓态。
她抬眼望来,目光清明,并未因病痛而显露懦弱,反倒是……带着一丝微妙的躲闪。
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像是无意识的动作,却暴露了一丝隐约的不安。
“景大夫。”她轻声唤道,声音虽弱,却带着几分刻意的平稳。
我微微一笑,拱手施礼:“夫人安好。”
她轻轻颔首,示意丫鬟退下。
我走近几步,将药箱放下,端起她的手腕,指腹落在脉门之上,沉静片刻。
——脉象微弱,似是气血两虚,但这并非顽疾,反倒像是……刻意营造出的病态。
她在害怕什麽。
我的心思微微一沉,忽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个机会。
如果她不敢说,那我就让她自己说。
“景大夫,夫人的病情如何?”管家守在门外,见我起身,便上前询问。
我不动声sE,微微皱眉,沉稳答道:“夫人虽无大碍,但需静心休养,最好不要被外界纷扰。我有些细节还需再细问一番,还请管家暂避片刻。”
管家犹豫了一瞬,但还是点头应下,带着下人退去。
屋门轻轻合上,屋内只剩我与徐青莲两人。
她的手指顿了顿,抬眸看我,眼底掠过一丝疑虑。
我缓缓走回桌前,低声道:“夫人……可否直言?”
她低垂着目光,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袖,像是斟酌着什麽,但终究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我看着她的神sE,忽然微微一笑,语气柔和道:“夫人,既然唤我来,定然不是为了医病。”
她微微一怔,抬起头,眼神有些动摇。
我继续低声道:“夫人所忧之事,是否与一物有关?”
她呼x1轻轻一滞,片刻後,缓缓点头:“……是。”
我调整语气,低声道:“夫人,你知晓那物的所在,不是吗?”
她抬眸看我,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开口。
就在此时——
“夫人。”
屋外传来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威严。
门被人缓缓推开,一道身影立在门口,目光沉静,衣袍整齐,一双锐利的眼眸落在我与徐青莲身上。
——严致远,正是这家宅子的主人,沈云霁要找的正主。
他目光深沉,缓缓踏入房中,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景大夫可诊完了?”
徐青莲的唇微微抿住,眼底闪过一丝迅速收敛的情绪,随即淡然地笑道:“景大夫正为我调养之法。”
我微微一笑,收起药箱,淡然道:“夫人病情已明,接下来需静养调理。”
严致远点点头,语气淡然:“如此便好。”
我心底暗暗叹息,却不动声sE地告退,随着管家往府门而去。
关键证物的线索,我只得到了一半。
走出严府,我沿着归雁镇的街巷缓步前行,思索着方才的情形。
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街角,靠在一间茶肆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柳夭夭。
她抬眸看着我,语气悠然道:“景公子,你这一趟,可得到了什麽?”
我瞥了她一眼,没答话,反倒是反问:“你知道些什麽?”
柳夭夭轻笑,走上前几步,语气不疾不徐:“徐青莲的确知道些东西,但她做不了主。”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微妙:“真正的关键,在严致远身上。”
我微微皱眉。
柳夭夭眯了眯眼,懒洋洋地说道:“如果你想找到那件东西,恐怕得另寻法子。”
她目光微微一凝,语气忽然低了些许:“还有,谢行止,他盯上你了。”
我微微一顿,斟酌着语气,淡声道:“你既然知道谢行止在盯着我,那他究竟想要什麽?”
柳夭夭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低笑了一声,转身走进茶肆,抬手招呼了店家:“两碗清茶。”
她在窗边寻了个位置坐下,修长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目光漫不经心地掠过我:“景公子倒是不急。”
我知她X子,若是b问,反而得不到答案,於是也不催促,安然落座。
柳夭夭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慢条斯理地说道:“谢行止这个人,你该b我更清楚吧?”
我垂眸,手指搭在茶盏边缘,沉声道:“他向来笑里藏刀,心机极深。可他虽是个商人,却偏偏不安於商道,处处cHa手旁人之事。”
柳夭夭微微一笑,轻声道:“那你可曾想过,他cHa手这些事,是为了什麽?”
我略一沉Y,缓缓道:“谢行止极擅衡量利弊,他不会做无谓之事。要麽是生意上的利益,要麽是他想知道某个答案。”
柳夭夭听罢,轻轻放下茶盏,叹道:“你这人哪,什麽都懂,偏偏有时候又装糊涂。”
她抬眸,眼神微妙:“景公子,谢行止对你有兴趣,绝不仅仅是因为你是个大夫,也不仅仅是你与沈云霁的牵连。”
我微微皱眉:“你什麽意思?”
柳夭夭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略微前倾,低声道:“归雁镇中,有人传言,谢行止要找的人。”
我心头微微一震,面上却仍保持着沉稳,缓缓道:“这是谁说的?”
柳夭夭轻笑:“我若是知道具T是谁,还会坐在这里跟你闲谈?”
她微微顿了顿,语气忽然收敛了几分,目光微微一凝:“不过,我可以肯定一点——谢行止手里,掌握着一些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
我敛眸,轻抿一口茶水,掩去眼底的波动:“他若知晓些什麽,为何不直接说?”
柳夭夭垂下眼睑,淡淡道:“那就要看,他是在等你主动接近,还是在等更好的时机了。”
窗外街巷人来人往,吆喝声、马蹄声交织在一起,而这茶肆之中却彷佛形成了一方的小天地。
她似有若无地叹息:“你一向谨慎,动手之前都会留几分余地。可这次严府……你是真的着急了。”
我静静地看着她,指节微微收紧。她说得没错,我的确有些急了。
谢行止的布局一直让我隐隐不安,他不像是个只沉迷於商贾生意的凡俗之人——无论是瑶香阁的试探,还是他对我的种种示好,都像是在推着我走向某个方向。
“你觉得,他的目标是什麽?”我沉声问道。
柳夭夭歪了歪头,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b如你的身世。”
我的心猛地一紧。
柳夭夭看着我的神sE,满意地笑了笑,随即懒懒地撑着下巴,语气带着点调侃:“所以呢,景公子打算怎麽办?继续等着谢行止一步步拆解你的底细,还是主动出手?”
我眼神微沉,收敛思绪,沉声道:“我要让严致远离开几日,让我再入严府。”
柳夭夭微微一怔,随即眸中闪过一丝兴味,嘴角缓缓扬起:“呵……这倒是个好主意。”
她端起茶盏,轻轻一饮,嘴角微微上扬:“景公子终於肯藉助我的手段了?那就如你所愿——”
“我会让整个归雁镇,开始议论起‘严致远’的传闻。”
我轻叩桌面,似是无意地看着柳夭夭,语气随意道:“你说,若是有人想让严致远暂避风头,最好的办法是什麽?”
柳夭夭看着我,笑意未减,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似是对我的话题并不意外,反而带了几分揶揄:“景公子,你这算是在请教,还是在试探?”
我不答,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的回应。
她轻叹一声,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不过,算你走对了一步。”
我不置可否,微微颔首:“那便麻烦你了。”
柳夭夭抬眼看向我:“严致远最大的软肋,便是朝廷。”
我缓缓道:“所以,要让他误以为,朝廷正在暗中调查他?”
她抬手轻轻扯了扯衣袖,慢条斯理道:“这事不难,只要让镇上的几个消息灵通的人得到一点‘密探暗访’的风声,传进严府,他自然会有所动作。”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不过,你要的只是让他暂避几日,对吧?”
“没错。”我淡淡道。
柳夭夭轻轻敲了敲桌面,似在盘算什麽,片刻後,她缓缓道:“此事交给我,三日之内,归雁镇的茶楼、酒肆便会有人悄悄议论——严家或许惹上了什麽麻烦。”她嘴角微扬,似有几分愉悦,“而严致远,最怕的便是‘麻烦’。”
我闻言,端起茶盏,轻轻一敬:“那就多谢夭夭了。”
柳夭夭轻笑出声,眸sE带着几分深意:“景公子这般客气,倒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了。”
我不与她逗趣,只是缓缓饮下茶水,眼神深沉——
严致远一旦避开,我便能顺利再次进入严府,而徐青莲……这一次,我会让她把话说完。
柳夭夭的动作一向迅速。消息才传出的第二日,严致远便藉故离开归雁镇,而我顺理成章地再度踏入严府。
这次没有旁人打扰,徐青莲在我的引导下说出了想要的答案。我拿到了我要的东西。
夜幕沉沉,浮影斋後院。
红烛摇曳,映出屋中人的倩影。沈云霁换下了平日里的装束,换上一袭淡雅青衣,鬓发高绾,肌肤在灯光下宛如白玉生光,更衬得她端庄清丽。
她静静坐在屏风前,眉眼低垂,彷佛等待着某个结果。
我推门而入,将密函递到她面前。“沈姑娘,这就是你问我的东西,我幸不辱命”
沈云霁接过密函,指尖微微一颤。她没有急着拆开,而是盯着那个物件,目光晦暗不明。
“沈小姐不看看内容?”我语气里带着一丝克制的期待。
她抬眸看我,眸sE复杂,沉Y片刻後,终於伸手拆开信封。
然而,当她展开信纸的瞬间,脸sE顿时一变。
她猛然抬头,SiSi地盯着我,声音微颤:“……景公子,这封信,是假的。”
我的呼x1倏地一滞,喉间彷佛被人狠狠扼住,脑中轰然一响。
怎麽可能?
我下意识地伸手,直接夺过信纸,飞快扫视其中的内容——可纸上所写的,不过是些毫无意义的官场往来,甚至连字迹都像是JiNg心模仿的假笔迹。
“这……怎麽可能……”我低声呢喃,这件事与我一开始的推测相差太多,根本不可能出错的地方,到头来竟然是一场算计?
沈云霁缓缓放下信,眉心微微蹙起,她的神情从震惊变得凝重,继而是藏在眼底的深深失望。
“景公子,你可曾想过,这封信,是给你准备的?”她语气低沉,目光幽深,“严致远会随便留下如此关键的东西,任你轻易拿走?”
我怔住,心头的震惊不亚於刚才发现证据造假的一刻。
是了——这一切未免也太顺利了。
严致远在严府戒备森严,不轻易露面,可这一次,他恰好离开了几日,让我有了可趁之机?
而这封信——它看似关键,实则毫无用处。唯一的意义,便是让我误以为自己成功拿到证物,并亲手交到沈云霁手中。
那麽——谁才是真正的布局者?
我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却迟迟不敢去确认。
沈云霁看着我,眼神逐渐变冷,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沉痛:“景公子,你可知自己——究竟落入了谁的棋局?”
空气彷佛在这一刻凝滞。
我握紧信纸,心头忽然一阵发冷。
谢行止……!
他早就知道了我的一切,在我以为自己掌控局势的时候,他却早一步布下这局,让我亲手将这封“假证据”送到沈云霁手上,让我自己曝露目的。
我竟然……走进了他的局里。
沈云霁幽幽地望着我,眼中的冷意在几次闪烁後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
她指尖微微收紧,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缓缓道:“罢了……到了这一步,我已无路可退。”
她说这话时,并没有责怪我的意思,反而更像是在对自己低语,语气中甚至透着一丝自嘲。她看着我的目光,已不再是质疑,而是沉沉的信任,可这份信任,非但没有让我感到轻松,反而让我心底越发沉重。
“沈小姐……”我低声开口,却不知该如何解释,最终只能勉强扯出一个苦笑,“你这般信我,倒是让我更不好过了。”
沈云霁微微一怔,似是没想到我会这般说,片刻後,她眸光微动,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声道:“景公子,你是在後悔吗?”
她并非策划者,也不是博弈者,而是被裹挟着一步步走入这场风波的棋子。而如今,她把自己所有的筹码都放在了我身上。
这让我如何能退?
我深x1一口气,眼神不由自主地望向她,片刻後,低声道:“後悔谈不上……只是有些意外,这局棋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沈云霁听闻,神sE微微一动,轻声道:“既如此,你还会继续走下去吗?”
我目光沉沉,握紧了掌心,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沈云霁的信任、她的无奈、她的沉默——这一切交织在心头,压得我透不过气。
我本以为自己是在C控局势,可如今看来,我不过是在被更高明的棋手C纵,亦或者,是被推着一步步走向未知。
这一切,究竟会通向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