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冷得出奇,连杆子上的冻鱼都在颤。雪屋里倒是温暖,油灯点亮,昏黄的光把冰墙映成半透明的琥珀色。
阿卓被邻居喊去筹备庆祝胜利的篝火宴,只留下忍冬和逃兵。
屋子里一盏油灯昏昏地亮着,橘色火光像溺水的星星,映得忍冬睫毛湿润。
男人靠在墙边坐着,捂着自己没什么知觉的膝盖,像第一次去朋友家做客的小孩。他鼻尖通红,呼吸着雪地的寒味。忍冬拎着一盆热水蹲下,把布条在水里打湿:“抬头。”
他犹豫了一瞬才慢吞吞抬眼,手臂跟着抬起,目光有些防备。
忍冬把凝固的血块扣掉,再用干布包扎。他的手指温热,每次擦到伤口边缘都格外小心,生怕哪一处力气重了拉扯到旧伤:“逃就逃吧,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惨啊?”
油灯的光打在忍冬脸上,他神情专注,眼角却一直泛着一层潮湿的光,好像下一秒就要掉泪。
男人喉结滚动,不知是痛还是别的什么更原始的冲动。他嗅到少年身上淡淡的草香,忽然觉得这间冰屋好热,热得过头了。
“我没有。”他忽得站起来,把忍冬吓了一跳。毛巾上的热水滴在身上,他僵在原地,不知道往哪里走。
忍冬想把他按下去。他轻轻的,像怕吓着他:“我在帮你呢,之前受过伤吗?”
男人愣住了,口干舌燥,只能慢慢摇头。他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觉得胸口空得发疼。只有靠近眼前的漂亮男人才能缓解,仿佛忍冬是他溺水时对唯一依靠。
忍冬专心做着手中的事,对他的想法一无所知。手指抹开血迹,他用布条缠住溃烂的伤口,把半张脸盖住了:“很好,这下你妈来都认不出你。”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他眼角的泪滑落,砸在男人手背上,烫得他一抖。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逃兵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心口发热。忍冬的温柔让他感到屈辱,仿佛两人不该是这种关系。
可明明被捡来的是他,一无所有苟活着的也是他。他有什么能力,凭什么觉得应该是自己照顾面前人?
屋外传来阿卓的笑声和雪民敲鼓的声音,仿佛另一个世界的热闹。
屋子里一站一坐,沉默得只剩下忍冬吸鼻子的声音。
“你冷吗?“男人忽然很想伸手,可手指抖了抖,终究什么都没做。
阿卓回来穿戴,见他们互动,半开玩笑地说:“既然他帮我们干活,总得有个名字吧。”
忍冬歪着头,清理剩下的纱布:“叫什么呢?”
阿卓眼神一转,坏笑着捅了捅他:“你小时候不是还偷剩饭菜去喂窗外的老鼠吗?不如就叫他大鼠。”
男人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么粗俗,眼里却只有顺从:“我愿意。”
忍冬没笑,很认真地盯着那张被纱布遮住半边的脸,忽然问:“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们的名字?”
逃兵点点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我想要跟你一样的名字。”
忍冬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捧起一脸白纱布,郑重其事地告知他:“我是忍冬23。你是我救的,得跟我姓,就叫阿仁吧。”
屋里一时很安静。风声把雪吹得沙沙作响,奴隶抬起眼,喉结滚了一下,似乎觉得自己被什么温柔地拾起。
阿卓看看他又看看忍冬,明明两个淫奴才是认识最久的,却总觉得阿仁和他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
不等他多想,就有雪民热情地喊他们出来跳舞。
篝火在北狼星划过八字蛇时被彻底点燃。高挑的青年雪民扮成白熊的模样张牙舞爪,也有穿成球的小孩提着一串羽毛挂饰呼啦啦地跑。年长一些的则坐在一旁,头顶贴着象征地位的黑羽毛,慈祥地看一代又一代冰雪生出来的孩子茁壮成长。
屋外传来雪民的欢呼声和手鼓的乐鸣,仿佛另一个世界的喧闹。
男人这才找到话题。他靠着墙问:“你怎么不去?”
忍冬正弯腰洗碗,手一抖,水花溅湿了衣袖。他垂着眼皮,很轻地说:“我又不是雪民,去了也没意思。”
“那你是什么?”男人像是真心困惑,又带着某种孩子气的探寻。
忍冬怔了一瞬,心中一片刺痛。他半晌才笑了一下,把碗重重搁回水盆,走过去一把按下男人的头:“那你替我把碗洗了。”
男人顺从地低下头,手指触到冰冷的水时,本能一颤。忍冬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笨拙的动作,忽然觉得胸口空落落的。
他没法告诉任何人,自己从来没过过所谓正常人的生活。没有节日,没有宴会,没有人邀请他去跳舞,也没有人爱。
男人仿佛懂得他身在异乡的孤独,把洗干净的碗垒起来,低声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去山上,有极光看。”
忍冬心里一紧,仿佛有块冰被敲碎。半晌,他点了点头。
夜里风大,两人钻进阿卓的旧帐篷。挤在狭窄闷热的四角帐篷里,呼吸间全是彼此的气味。
忍冬望向夜空中闪烁的星光,感觉呼吸都被卡在喉咙里:“天那么高,星星会不会冷?”
“从小就在天上长大,星星早就习惯了。”男人接下这个无厘头的问题,医用纱布盖住眼睛,他往上一提。
忍冬似乎没想到对方会回答,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的距离在慢慢缩小。
观察着若有所思的忍冬,男人迟疑把他揽进怀里。
淫奴忍冬下意识想躲,可肩膀刚一颤,就被他炙热的呼吸烫红了耳尖:“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吗?”
一瞬的沉默后,男人俯下身,试探性地吻在他手背。他像一个最谦逊最体贴的学徒,认真地求一个答案:“我做错什么了吗?”
忍冬的睫毛轻轻颤抖,胸口一片酸涩。温热的呼吸拍打在彼此脸颊,他知道不能对男人产生感情,可心底某处却软得一塌糊涂。
他只能口是心非地转移话题:“快看,极光变深了。”
天空在舞蹈。极光像漂泊的丝绸,一条条叠在一起,交缠、渐变。深蓝的夜幕泛起一阵薄荷绿,忍冬靠在男人身上,感觉四肢沉甸甸的。
极光像水流一样从天边滑落,照亮了他们交叠的影子。在这样宁静而遥远的地方,他们数着彼此的呼吸,谁也没再说话。
夜深了,屋外的篝火也只剩微弱的红光。忍冬以为男人早已睡下,却没想到自己一有动静,他也会跟着苏醒。
“吵到你了吗?”忍冬敲敲脑壳,有些懊恼地问。
“没有。”黑夜里一颗闷闷的光头竖着。
忍冬觉得有点好笑,摸了他一把:“你的鼻梁很挺,康复以后应该会很好看。”
情欲濡湿了内裤,干涸的小穴又在渴望粗黑肉棒的调教。他闭上眼,几乎能看见自己挺着熟厚的黑逼抵在男人脸上,顺着他优雅的鼻梁一下一下碾压过敏感的骚心。
而男人顺从地躺在下面,饥渴地吮吸着晶莹的雨露,挑拨颤抖的花蕊。
但意淫一个刚认识的人是不礼貌的。
忍冬捂住脸,半晌才轻轻开口:“……对不起,我被上一个男人毁了。我自己出去解决一下。”
说完,他就想起身。
“别走。”低哑的声音突然从黑暗里传来,阿仁一把拉住他的手腕。
忍冬愣住,想挣开,却被男人笨拙地扯进怀里。阿仁抬起手臂,用力绷了绷冻伤的肌肉,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在献宝:“……你别走,我也可以。”
那声音又哑又急切,带着本能的渴望和低到尘埃的卑微。
夜里风声像浪,崖边的四角帐篷却安静得仿佛无物。
阿卓回来时,篝火的灰烬里还冒着白气。忍冬和男人抵足而眠,却像度过了疯狂的一晚那般,开始僵硬地避嫌。
这一切当然没能躲过朋友的法眼。他瞥了男人一眼,把手插在袖子里,压低声音:“我警告你,别伤害他。”
男人皱起眉,联想到昨晚的事,心里腾起一股莫名的怒火:“伤害他的人是谁?告诉我,我去杀了他。”
阿卓笑了,他笑起来凉得像雪:“言重了。我们都杀不死那个男人。”
男人怔住,像围着尾巴转的黑狗,胸口闷得慌:“那怎么办?”
阿卓走近一步,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语气半真半假:“那你就好好干活,多运冰,多受点苦。等他慢慢忘了蒋容狱,也许你就能留在他身边了。”
男人低下头,指尖因为冻伤而发紫,心里升起一种卑微的渴望。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哪怕当奴隶、做苦力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