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景佑六年仲秋,衡山晨雾未散,万松笼烟,山脚小溪缓缓流过,却遮不住山巅那一抹焦黑剑痕。
衡洲南岳祝融峰上,山风带着早秋的凉意,穿林而过,在石磴与老藤之间留下沙沙细语。山脚小镇人烟渐稀,唯山上藏剑阁前,仍有十余名内门弟子来回巡守,步履急促。
而在峰腰一处无名古道旁,山林间藏着一座破败古庙。庙宇年久失修,砖瓦剥落,门前荒草齐膝,唯一尊残破石佛,立在藤蔓之间,眼无瞳光,神sE似怒非怒。
破庙内YSh冰冷,空气中混着苔藓与灰尘气味。两名黑衣人对坐墙边,衣袂无声,面上皆罩着半张面具。
其中一人声音低哑道:「该是时候了吧?」
另一人冷笑一声,指节轻扣地面,道:「再晚便夜长梦多。那剑谱藏了二十年,也该见见天日。」
那声音低哑的人又道:??????????????「石前辈,岳长青那老东西,不会这麽容易就交出来。」
姓石的道:「他不交,我们就让他——看着它自己飞出去。」
沉默片刻後,一人从袖中取出一物,微光掠过,似玉非玉,其上刻着三字,被对方一把压住。
「别在这儿提‘那东西’的名。」
两人对视片刻,林外松风蓦然一阵急促,一阵脚步声传来,似有来人。
「该走了。」
「嗯...剑阁,今晚见。」
破庙宇外,雾sE已淡,石阶尽头隐隐传来脚步声。
秦无道一手扶剑,一手持册,自山门下方拾阶而上。他年方十八,身穿墨青内门服,眉眼清秀,神情却颇为沉稳,腰间所佩并非制式长剑,而是一柄灰木剑匣,无锋不露刃,看来从未出鞘。
守卫弟子见他走近,低声拱手道:「秦师兄,掌门今晨传唤内堂四席,说是……剑谱之事恐将有变。」
秦无道微微点头,脚步不停,只淡淡道:「我知道了。」
话音未落便拂袖转身,拾阶再上。石阶年久,边角斑驳,满覆苔痕,晨雾在脚下缓缓流动,仿若行於云间。
藏剑阁位於祝融峰腰,背倚石壁,两侧松柏苍翠,阁前立有剑石三座,石上满是旧年刻痕,有新有旧,早被岁月风蚀。相传衡山历代掌门所习
剑式,皆曾留影於此,故名「三影石」。
秦无道行至石前,略一停步,目光落在第三石右下角一道新刻痕,剑意虽浅,却锋锐异常,与旁边深沉剑痕格格不入。
他神sE未变,轻声道:「苏师妹又偷偷练剑了。」
言语甫落,风过松影,一道细瘦身影自石柱後闪出,蓝灰外衫掠过树影,眉间尚存未敛的剑意。
「我哪有偷偷?你自己剑痕留在石上,也不见遮掩,怎就只许你练、不许我刻?」苏青双手抱臂,语气虽轻,却略带一丝闷气。
秦无道望着她,目光微垂,声音b方才轻了几分:「我没说不许,只是你这招收得太急,若遇高手对拆,容易露破绽。」
苏青哼了一声:「你总Ai说我不对,那你来教啊。」
秦无道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底似有一丝温柔浮现,却未出声,片刻後才道:「剑谱快守不住了,你还有心情磨嘴?」
苏青闻言一怔,原本嘻笑神sE一敛,眼底闪过一丝紧张:「掌门……真的要把剑谱移出剑阁了吗?」
秦无道略一迟疑,道:「只是‘议过’,尚未决断。」
苏青侧过脸看他一眼,眼神中透着一丝难以言明的不安:「掌门守了这剑谱这麽多年,连睡都睡在剑阁旁,如今为何要动?」
秦无道望着远方云海起伏,声音低缓:「近来江湖上有些传闻,说伏魔之封已有异动。前些日子掌门接到华山与峨眉来信,信上暗提‘南岳气
乱’,还提到了……‘魔火未息’。」
苏青脸sE微变:「魔教……又有动作了?」
秦无道不语,只轻轻点了点头。
苏青沉默了片刻,忽问:「你说那伏魔剑谱……真能压制魔功?」
秦无道道:「也许能,也许不能。如今剑谱早已支离,衡山所藏,只是残篇。掌门虽熟其理,却从未修得其式。」
「那谁修过?」
秦无道低声道:「听说……几十年前有个人,曾学得剑谱全篇。」
苏青目露好奇:「谁?」
秦无道摇头,声音压得更低:「我也只是听过传言。说他後来隐於衡山山腹一处古洞之中,X情古怪,几乎与世隔绝……连门中大多数人都不知此人存世。」
苏青挑眉:「那他为什麽不现身?难道……他走火入魔了?」
秦无道没有立即答话,只道:「剑之一道,本就逆理逆X,何况那本是以‘封魔’为旨的剑法。修得太全,便难以自持,这一点,掌门也不敢妄
试。」
苏青喃喃道:「那咱们守着这半本剑谱,值吗?」
秦无道望着她,眼神深了几分,语气却很轻:「它或许封不住天下的魔,但能让人记得,衡山曾与魔斗过。只这一点,就值得。」
藏剑阁主堂位於山腹深处,晨雾未散时,那两扇沉重的楠木门就像闭着眼的老兽,静静伏在石阶尽头。
两扇楠木厚门缓缓开启时,堂内已有数位长老与内堂执事入座,个个神sE凝重。
「秦师兄、苏师妹到!」门口守弟子低声通报,声音在大堂石柱间回荡。
秦无道与苏青一前一後踏入主堂。堂中光线昏h,青铜灯火微颤,长案两侧已坐满门中长老与内堂执事,衣袍整齐,神情各异。
秦无道步履稳重,拱手一礼:「弟子秦无道,奉命前来。」
苏青低头行礼,声音不大:「苏青见过掌门,见过诸位师叔。」
正首石榻上,掌门岳长青闭目而坐,玄衣玉带,双手轻握扶手。听见声音,才缓缓睁眼,语调平静:「站旁听罢。」
秦无道与苏青分别立於堂侧,并未入席。
堂中一时无语,只有檀香烟气升起,与梁上剑匣影子交错。
过了一会儿,右侧一名身形高瘦的执事率先开口:「掌门,这几日山下风声越来越杂,有人甚至说咱们衡山守着的那本剑谱,是早年魔教败逃
时落下的。我看,这事得尽快处理,不然迟早惹出麻烦。」
另一位长老皱眉道:「沈师弟,你这话也太重了。咱们衡山守了剑谱数百余年,怎麽到了你嘴里,反倒像是抢来的似的?」
沈执事冷哼:「我没那意思。我只是说,现在知道这事的人太多,若是真让有心人盯上,光靠山门这点弟子,守不住。」
左边一名白眉老者语气缓慢:「那你是想怎麽办?把剑谱送出去,让别的门派替我们守?」
沈执事笑了一声:「我没说要送,只是提个办法。谱还是我们的,但得想个新法子,藏得更深些,动静别再那麽大。」
几位长老开始低声交谈,各有立场,气氛渐渐热起来。
秦无道站在一旁,一直静静听着,直到众声稍歇,他才拱手道:
「弟子斗胆说一句。前阵子下山时,在岳州茶馆里听人讲书,说得绘声绘影,什麽‘衡山藏魔卷,伏魔再现江湖’……这话要是传得再广,咱们这座山就不清静了。」
白眉长老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无道说得也有理。」
沈执事立刻追问:「那你觉得呢?怎麽处理才妥?」
秦无道想了想,才道:「剑谱还是咱们的,只是……若能弄个假的放出去,让外人找不到方向,说不定反倒能清静些日子。」
堂中有长老低声道:「拿假的做饵?这法子不稳当。」
秦无道微笑:「是不稳当。但真让人闯进来偷了真的,那才叫不稳当。」
岳长青一直没开口,直到这时才缓缓道:「无道这话,有些道理。」
白眉长老轻咳一声,接话道:「掌门,无道说得虽有几分风险,但此事也确实拖不得太久。再拖,传闻只会更乱。」
一名年轻些的执事皱眉:「可这样一来,是不是等於承认咱们手里真有那本伏魔绝学?」
青衣长老冷声道:「难道不是?」
众人一时无语。
白眉长老忽又开口,语调缓慢:「伏魔剑法原是本派前代掌门与武当合参所创,yu为镇压魔教余焰而立。但当年‘伏魔之战’一役,主卷於混战中
损毁,只存下了三分之一。」他望向众人,语气低沉:「这些年来,历代掌门小心补写、整理,但说白了,也只是靠残篇推演,谁也没修得全本。」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如今山下传成什麽‘魔教遗卷’,简直荒唐。」
沈执事笑了一声:「可外人不这麽想。他们只看你有没有动静,不管你是不是残卷。你不动,他们就猜得更狠。」他话说得轻,却带着一GU不易察觉的推力,像是有意催促。
秦无道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麽。
岳长青眉头微动,挥袖道:「沈执事,你从明日起整修剑阁外围,改哨位、换人手,全用外堂弟子,不得重复。」
沈执事微微一愣,随即低头道:「是。」
岳长青转向秦无道:「无道,你列一份守谱名单,最多五人。」
秦无道抱拳:「弟子遵命。」
苏青一怔,下意识抬头望向岳长青。对方没看她,只是淡淡道:「你留下。」
会议结束後,其他长老陆续起身离席。秦无道最後一个行礼後转身离开,脚步一如来时稳重。
苏青站在原地,微微低头,目光始终没有移开掌门的背影。
岳长青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从袖中取出一个细小的木盒,递给她。「这东西你先保着,无需开,也别给任何人看。」
苏青接过木盒,轻轻点头。
岳长青的声音不高,语气却沉着有力:「这些日子,剑阁里谁说了什麽、做了什麽……你都要记下来。尤其是他。」
苏青神sE没变,只是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木盒。
岳长青不再多言,只挥了挥手:「下去吧。」
霞光余晖,铺落在南岳山腰,风自松林穿过,卷起枝梢微鸣。藏剑阁外,石阶如水波般铺陈至崖边,几只夜鸟飞掠而过,影子掠过苏青脚边。
她怀中紧抱着那方掌门交付的小木盒,走出主堂时,心头还余着一丝微凉。
秦无道就站在石栏前,背对着她,一袭灰衣随风微拂,双手负在身後,看着远方山雾迷蒙,没回头。
「掌门留下你说了什麽?」他忽然开口,声音一如平日,淡而不疏。
苏青微怔,旋即低头道:「只是让我……代为保管一物。」
秦无道转头,视线落在她怀中的木盒上,但只是一瞥,便又转回去。「我以为掌门会留你谈谈我。」
苏青目光一闪,抿唇不语。
「放心,我不是怪你,」他笑了笑,「我若是你,也会怀疑自己。」
苏青语气平静,却透出几分不解:「你为什麽会这麽说?」
秦无道淡淡一笑:「因为我自己,有时也不确定,我还是不是从前那个‘无道’了。」
他语气不悲不喜,却像是在风里轻飘飘地丢下了一句难解的谜语。
苏青不知该怎麽接,只得低头摆了摆袖子,想走,却又站住脚。
她犹豫了片刻,终於道:「你若真的有心守住剑谱……我也不会多说什麽。」
秦无道转身,注视着她,眼神没有一丝波动。
「那你希望我,是什麽样的人?」
苏青微微一愣,神sE静了片刻,终於摇头一笑:「我也不知道。」
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寂静,风声似乎也安静了几分。
远处,有弟子的巡更铃声悠悠响起,似在提醒:夜sE已至,各自归位。
秦无道微微拱手,道:「今晚我去巡南壁,若你没事,早些歇下。藏剑阁虽旧,但风冷得快。」
苏青轻轻点头:「你也小心些。」
苏青转身下阶,身影渐渐隐入暮sE。
夜风自山巅扑下,带着几分寒意。秦无道披着灰衣行至南壁小道,脚步极轻,未惊落半片松针。
这里是藏剑阁外围最僻静的一段巡哨路,平日少有弟子轮值。今夜,按册该是三名内门弟子轮值,可这一路走来,山径空空,连个人影都没见
着。
他略一皱眉,停在一株古松下,目光落在山径右侧一块Sh石上。秦无道蹲下身,伸出两指轻触那道血痕。石面微凉,血尚未乾透,触指黏腻而细滑,像刚从皮r0U间渗出的鲜红。
他眉头微蹙,眼神略微沉下。
附近并无打斗痕迹,草叶未乱,枝条未断。那道血迹孤零零的,仿佛从天上落下。
他站起身,目光绕着那片石径扫过,脚步无声地前行数步。松木高耸,月光被枝叶割碎,只余斑驳碎影洒落在Sh泥小径上。
忽然,前方一丛低灌木下传来极轻的「吱」声——像是野兽踩断了枯枝,又或有人在林中匆匆挪动。
他停住脚步。右手微动,袖中传出一声细微的金属摩擦声。他的剑,尚未出鞘,剑意却已暗藏掌心。
他并未追。只是站在原地,望着那片漆黑林影,目光深邃如潭水无波。
数息之後,风声再起,那一点动静也随之没入山林,不见踪迹。
秦无道轻轻吐了口气,抬头望向天边云层下那轮朦胧的月,眼神幽幽,不知在想什麽。
他低声道了一句:「……第三个了。」
语气平淡如常,彷佛只是在数一件旧事,丝毫不见惊讶或不安。他转身离去,脚步依旧轻稳,每一步都像算过的节奏,一寸不乱。
山sE沉暗,藏剑阁静伏山腰如常,秦无道缓缓步入其内,袖中未动剑,心头却已有一道难以愈合的裂口。
翌日清晨,晨风拂过松梢,山中雾气未散,藏剑阁主堂内却已点起数盏青铜灯,檀香绕梁,石案两侧座席渐满,衣袍微动,皆是衡山重要人
物。
岳长青端坐首席,玄衣披肩,神sE虽沉静如常,但眉间隐约多了几分晦sE。他双目微垂,手指摩挲着一枚玉环,似在思索,又似在等待。
秦无道立於侧席之下,灰衣襟口系得笔直,身姿挺拔,眼神淡淡扫过堂中诸人,一语不发。
苏青亦在堂下,抱着一方小木盒,立在距秦无道不远处,虽低头不语,神sE却略显不安,指尖紧扣着盒角,微微颤动。
堂中尚未言语,便见一名外堂弟子急匆匆踏入,脚步未歇,便跪地叩首。
「启禀掌门,後谷守夜弟子刘进……至今未至更换时辰。弟子循路而寻,只见其佩剑断於松根之下,剑上……剑上染血,林中未见人影。」
话未落音,堂中气氛立时紧了一分。
白眉长老眉头紧锁,皱着胡须道:「昨夜何人当值监守?」
弟子低头回道:「为刘进一人。」
沈执事皱眉,摇头低语:「後谷近崖,杂林密布……若有人潜伏,亦不难避过耳目。」
右侧一名年长长老眼神微凝,沉声问:「可见打斗痕迹?」
「无,仅见树叶微乱,石间留一点血,断剑横於苔上,其余……空空如也。」
岳长青微微睁眼,声音不大,却让整座堂屋都静了下来。
「派三人,封後谷。其余交沈执事清查。」
「是。」弟子抱拳领命,刚转身,忽见大堂外又有一人奔至。
第二名弟子尚未进门,声音已响:「掌门!岳州送信弟子马平失联,三日前下山,昨应返山,今晨至今未归!」
众人一怔,堂中嗡然。
那弟子将一封油纸信放於石案前,语带惧意:「此为岳州林掌柜亲手送上,称马平於三日前至城中後,与一陌生男子於茶肆短谈数语,後即不见踪影。此信……是在茶肆後巷被拾得,泥泞上尚有鞋痕。信未拆封。」
苏青闻言脸sE一变,紧抱木盒的手略略收紧,眼神一闪,忍不住侧头看向秦无道。
而秦无道此刻仍旧神sE如常,只是轻轻举起右手,指腹抹过信封边角,眉心微皱,像是察觉到什麽。
沈执事缓缓开口:「两人失踪,一内一外,一近山一入城……莫非是有意针对?」
梁劲冷哼:「若是魔教余孽,怎不留半分踪迹?这等乾净俐落手法,只怕是另有其人。」
第三位弟子此刻已在门外现身,脸sE苍白,手中捧着一物,进门後立即跪地。
「启禀掌门……藏剑崖值守弟子张恒,五日前便未归。原以为调岗失误,今晨弟子依命寻人,却只见此物——」
他将一块断裂木牌高举过头,递至主案。
岳长青接过,神情微变。
木牌之上,赫然刻着三个潦草字迹:「莫要信」。
那是用指甲y刻的,笔画凌乱,木屑仍未乾透,显是近日所刻。
堂中此刻,终於陷入短暂的Si寂。
白眉长老抬手扶了扶额,沉声开口:「这三人……皆与阁中要职有所接触,一人巡守後谷,一人值守藏剑崖,另一人则下山送信。若说无关
联……未免太过巧合。」他转向那块木牌,「这是对谁说的?是张恒留下的话,还是他失踪前,被迫写下的警告?」
另一名长老沉着脸道:「‘莫要信’……这三字是何意?莫要信掌门?还是莫要信衡山自己?」
这句话一出口,堂内气氛骤然一凝。
苏青不禁抬起头,眼神闪动,她偷偷望了一眼秦无道,只见他依然站得笔直,脸sE不变,唯独双眉略收,唇角似有微不可察的一弧冷弧。
沈执事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忽而低沉下来:「连日接连出事,从後山到藏剑崖,再到山下岳州……恐怕早已不是偶然。」
「若真是魔教余孽——」他顿了顿,「那麽这是挑衅;但若是内鬼……那便是局中人早布的Si棋。」
他说完,场内几位长老面面相觑,有人眉心紧锁,有人低头不语。
秦无道此刻忽然开口,声音清润,却隐隐带着一丝压迫感:「三人出事时间不同,地点分散,却皆未留下明确痕迹……这样的手法,不像魔
教,反倒像是熟人下手。」
这句话一出,如寒风直扫,连苏青都不由得倒cH0U一口气。
白眉长老冷声道:「你这话什麽意思?」
秦无道目光平静,语声不疾不徐:「刘进与张恒皆是经我手调任,马平也是我向外门推荐的人选。如今三人接连出事……弟子心中难安,不敢当作毫无关联。」
苏青听到这里,眼神一动,却仍低着头,一言不发。
岳长青沉默良久,终於抬眼,声音沙哑却稳定:「从此刻起...封山三日。外门内门皆不得擅离山门半步。三日前发出的弟子,一律查验身份、
询问路线。後谷、藏剑崖与南壁三处,夜间增设双哨;白日留二人巡值,一人查验、一人记录。」
他目光落在秦无道与沈执事身上:「此事,交予你二人联手处理。三日内给我一个交代。」
沈执事恭身一拜,声音沉稳:「弟子遵命。」
秦无道也随之拱手,神sE无波:「弟子领命。」
他语毕,眼神向前,只在掠过岳长青的那一瞬,眉宇间轻轻皱了一下。岳长青如未察觉,仅轻摆袖子,低声唤道:「退下吧,各自去做事。」
众人陆续起身,长袍拖地声与脚步声交错响起。苏青亦随众退至外廊,手中紧抱那方素木盒,木盒无锁、无印、无机关,却像压了一块石头在她心口。
她回头看了眼尚未出堂的秦无道,只见他仍站在原位,与掌门对望片刻,才慢慢转身。
两人擦肩时,他忽然低声道:「师妹这几日若无闲事,便不要乱走了。」
语气平和,却让苏青不自觉握紧了木盒,点了点头。
那木盒无锁、无印,木sE平淡,边角处打磨得极为光滑。她抱着盒子行过柱间时,衣袖轻拂石柱,微微一震,随即收紧手臂,似是将盒子抱得更近了一些。
日sE渐隐,松影斜挂,苏青一人回至所居厢房。她脱下外袍,将木盒置於案上,点起一盏青灯,灯光照在盒面上,映出一层淡淡的木纹年轮。
她坐下,将木盒转动半圈,又用指腹沿着盒盖细细摩挲一圈。木质细腻,无缝无钉,四角收榫严密,乍看之下竟像是一整块木料所雕。
她略作迟疑,终是将双手放在盒盖两侧,轻轻一推。
盒盖与盒身之间传出一声极轻微的"咔"声,像是封存已久的气息忽然泄出。
她掀开盒盖,盒中空无一物。
她目光停在盒内,久久未移。盒底平整乾净,连一张符、一片纸屑都没有。
她伸出右手,指尖轻触盒底,接着以极慢的动作将手指滑过四角,转至中线,试图找出任何可能的机关。木面冰凉而滑,未见任何异样。
她停了停,将盒子端起,凑近灯光处再看。
就在盒底靠近右侧边缘的位置,光线照过时,隐隐浮出一道极浅的刻痕。
她转动角度,将灯芯调高,终於在木纹交错之间,看见几个模糊字迹:
「守而不见,见而不语。」
字迹极细,似是以针尖或利物刻下,几乎与木纹重叠,不细看难以察觉。
她将盒放回桌案,手指停在盒面之上,轻敲一下,声音微闷。片刻後,她缓缓将盒盖盖回,动作极慢,彷佛怕惊动某种沉睡的东西。
灯火在风中微颤,光影摇曳落在她的颊边与指尖,她坐得笔直,双眼停在盒面上,神sE静止如石。
她低头抬手,为自己添上一杯清水,却未饮入口,只是将杯盏轻搁在桌边,手肘抵着桌缘,手掌托着下巴。
外头风声似又起,檐角松针微响,窗纱随之微晃。她回过神来,望向窗外的夜sE,未有语声,未有动静。
她站起身,走至橱柜前,拉开最下层的木屉,将盒子仔细包入旧衣之间,又取出一块薄布覆盖其上,再层层压实,确认不易触及。她缓缓阖上
柜门,扣好木栓,站在原地凝视片刻,才转身坐回桌边。
不多时,门外传来一声轻敲——
「师妹,是我。」
是秦无道的声音,语气平稳,没有催促。
苏青迟疑了一下,走至门前,推开半扇木门。
秦无道站在廊下,仍是一袭灰衣,灯光照在他肩头,映出一抹微淡的影子。他略略颔首,目光扫过她的脸:「方才封山事多,未得与你细
说……你还好吧?」
苏青抿了抿唇,轻声道:「我没事。」
他点点头,双手负在背後,看了她一眼,忽道:「那木盒,是掌门亲交给你的吧?」
她神情微动,低声道:「掌门说……让我保管一物,并未多言。」
「他一向如此,喜欢留一线不言破。」秦无道语气轻描淡写,忽而又道:「有事,不妨来寻我。」
说罢,他转身离去,脚步不急,袍影在廊柱间一闪而没。
藏剑阁後侧偏廊一隅,一处通往外院的旧仓小径旁,秦无道静静站着,目光扫过石阶上方,才转身入内。
一盏灯影下,沈执事早已等候,负手立於阁中,一袭暗青长袍,神sE如常,双眼微垂,似闭非闭。
「这麽晚,无道师侄不歇息,倒是难得清醒。」他语气不紧不慢,像是早知会有人前来。
秦无道行至灯下,拱手一礼:「近日剑阁事多,无法安心入睡,便想来与执事问些细节。」
沈执事微微侧身,似请他入座,却未真正让步,只道:「三人之事你也看见了。我查不出什麽线索。」
秦无道并未坐下,只随手拂了拂衣袖,道:「若查不出,众人只会猜忌相生。师叔可有想法?」
沈执事眼神轻动,似笑非笑:「阁中剑谱之事若果真要动,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可有些事,知得太多,未必是福。」
秦无道面sE平静,双手负後,声音仍旧恭敬:「弟子明白,只是担心再出事,恐怕压不住了。」
沈执事缓缓走至案边,取起一盏茶盏,抿了一口,道:「你是掌门看重之人,说话自然分量不同。话,能说到几分深浅,就看你自己把握了。」
秦无道目光落在他手中茶盏之上,忽而轻声道:「茶是苦的,但喝惯了,也便成了味。」
沈执事闻言微顿,缓缓放下茶盏:「有时,也要看这味,是不是自己选的。」
两人对视一眼,皆未再言语。灯影摇曳,两人身影映在墙上,交叠又分离,分不清哪个是身、哪个是影。
片刻後,秦无道拱手一礼,转身离去,步履无声。沈执事负手而立,目光落在他背影上,神情未变,只在他消失於门口时,低声喃喃一句:
「这孩子,b我安排的棋,还快了两步……也罢,看他能走几步。」
藏剑阁夜深风静,唯有松针间偶尔传来几声虫鸣。月光斜挂崖畔,如银线洒落,剑阁大门紧闭,守卫弟子各自换岗,山径四处灯笼微明。
但在阁後密林深处,一抹暗影悄然掠过。那身影轻如鬼魅,足不沾叶,转瞬已至藏剑阁东侧偏殿後墙,一处年久失修的石井旁。
井口半掩,石盖轻移,一道人影从内潜出,身形高瘦,面覆黑纱,腰悬双刃,一双眼在夜sE中竟透出森冷蓝光。
「石兄,通道无误。」
低语声中,第二道身影紧随而至。
「嗯,时间刚好。」那名姓石的声音低哑冷冽,他站定,目光扫向剑阁後门方向,「按讯号,他们该已转移内卫,我们有一炷香。」
两人迅疾无声地贴墙而行,避过每一盏灯影与巡查弟子,最终潜入藏剑阁正殿偏室。偏室之後,正是衡山历代掌门所藏伏魔残谱的密室。
「就是这里。」姓石的从怀中取出一枚古玉令牌,轻按墙上一处看似普通的剑纹。
石壁震动,一道窄门开启。
秦无道站在藏剑阁屋脊之上,双手负於身後,衣袍随风轻扬。他神情无波,目光如炬,静静注视着下方那两道幽影潜入剑阁密室的一举一动。
他本应此刻现身拦阻,可他只是静立观察,未出一声。
「果然是有人来了……。」他低声喃喃,目光落在那片石墙开启处,只见石千绝轻车熟路地取出密室中的一卷竹简与一方铁匣。
「伏魔残谱……找到了。」
「你确定是真品?」另一人低声道。
「是残谱无疑。主卷已毁,但这匣子里的……是真迹留存,剑式犹在。」石千绝冷冷一笑,似在确认某段早已查实的秘密。
这时,阁外忽有一声铃响,巡夜弟子靠近。
「时间到了,走。」
两人正yu转身离去,一道剑光骤闪,如银虹贯空,自堂前疾S而至!
「入我剑阁者,杀!」一声厉喝震彻松林,阁前已立一人。
那人白袍如雪,手持长剑,眉目如雕,剑气森然,脚下青石剑痕纵横,赫然正是岳长青亲传——林照峰!
屋脊之上,秦无道额头微微一皱,默默念道:「林照峰那小子,又来坏我好事!」
姓石的微怔,冷笑:「原来是衡山那个林剑奴……久闻你剑快,倒也正好试试这伏魔残谱值不值得偷。」
林照峰不语,踏步即攻,长剑挟着苍白寒芒,直取那姓石的x口。
两人交锋间剑影纵横,火星四溅,殿瓦震鸣。
另一名黑衣rEnyU援,却被一道无形剑气拦下,只听林照峰低喝一声:「你们走不了。」
电光火石之间,三人战成一团,伏魔剑气与玄影轻功交错碰撞,剑阁廊柱震动、灯笼齐碎,烟尘之中,数道内门弟子已被惊动自四方赶来。
秦无道屏息凝神,眸光如鹰隼般掠过战场。他一眼看出林照峰使的正是衡山剑法第三十四式「寒松破岭」,剑势凝而不发,一旦动作,便如冰
崖断裂,势不可挡。而那石千绝竟能双刀同时转腕化解,反使一式「弑光双环」,刀光如弧月轮转,招中暗藏破绝筋脉的巧劲。
「这招……与传言中的西域鬼影门颇似……不对,那双刀的架势、杀意……像是那个组织……」秦无道心头一震,「难道是——玄影司?」
另一名黑衣人袖中暗光连闪,竟是一口连珠飞针,无声无息S向林照峰背後Si角。林照峰似早有预料,长剑一旋,剑气回转如环,竟将针雨尽
数震落!
「你们是哪一门的?竟使这种歹毒暗器!」林照峰沉声怒斥,剑锋再提,疾风乍起,竟如惊雷乍现。「南岳惊雷!」
姓石的冷哼,双刀横掠,剑刀交击间爆出刺耳锐声。林照峰足下一滑,身形顺势前冲,贴地疾进,步点如龙蛇游走,绕至石千绝左侧,长剑横
劈而出!
姓石的猛地转身反撩,双刀交叉阻住剑势,同时肩膀一震,竟强行格开剑锋,反掌一探袭向林照峰面门。
林照峰左臂格挡,顺势翻身侧移,旋身一跃至殿柱之上,轻踏柱壁反弹而下,剑芒如影随形再度疾刺对方咽喉。
「剑奴?不过如此。」姓石的眼中寒光一闪,猛然张口,竟吐出一道细如发丝的暗红烟雾——「血牙蛊雾」!
林照峰眼神微凛,当即一跃後撤,袖中滑出一枚银环,抛出半空,银环炸裂成十数剑针,反S回敌,b得姓石的也不得不退避三尺,脚步轻踏
三点落地,身形一晃便潜入Y影中。
另一名黑衣人见势不利,猛地踏地疾转,双袖一展,漫天银芒闪现,如蛛网般袭向林照峰。林照峰斜身跃上横梁,脚尖一点再度跃下,避开第
一波银丝,反身劈斩,y破第二波攻势。
银丝如蛇,步步紧b,他只得连续後退三步,旋即稳住阵脚,一式「衡岳断云」猛然爆发,剑气如狂风排山倒海,将丝网震碎四散,衣袂乱
飞,青石震鸣。
姓石的咳声一笑,身影一纵,跃上殿梁:「林照峰,你果然如传言般惹人烦。你可知……我们要的,不只是剑谱。」
林照峰双眉一皱:「你们到底是什麽人?」
姓石的未答,反问:「你们衡山,真信这残谱能镇得住魔火?」
林照峰沉声回道:「信与不信,我们守的不是卷上几笔,而是衡山之志。」
姓石的眸光森冷:「可惜,志守得住,命却未必。」
他语罢一招甩手,残谱与铁匣被抛给同伴,自己飞身而下,双刀再起,一式「幽魄渡劫」破空而来!
林照峰长剑一引,与之一触即断,剑气分裂,如惊鸿掠影,与刀芒在殿中疾舞,击碎梁柱,飞石纷飞。
秦无道站於屋脊,冷眼旁观,心道:「一炷香之内,他能挡住两人,也算给我争了面子。只可惜……这场战,终究挡不住他们走。」
他袖中指节轻敲剑匣,声如雨落松针。「……再等一刻。」
剑气如雷,刀光如电,三人激战已至殿外长阶之上,砖石碎裂,烟尘翻飞。林照峰与两名黑衣人交错飞掠,步伐一快一慢、一虚一实,极尽变
化。
一名黑衣人自左翼斜掠而上,双袖一拂,银芒再现,此回释出的是纤细如丝的「灵蛛茧」,如蛛网倒垂,层层罩下。林照峰冷哼一声,脚下连
点,身形一旋,以「衡山无极步」踏出三点虚影,瞬间穿越丝网中央缺口。
另一侧,姓石的见机疾进,双刀展开弧形斩击,正是其标志X招式「弑光双环」,此招非正对敌人,而是以攻代守、以乱破守,刀影交错间b得林照峰回剑防身,难再进半步。
三人瞬息十余招,杀机弥漫。
林照峰目光冷冽,剑势一收,猛然一式「松风断泉」,剑意流转如泠泠清泉,却藏锋芒於柔处,b退两人。趁势踏前半步,长剑反挑,斜斩姓石的左肋。
姓石的身形一沉,左腿旋转半步,双刀合壁格住剑锋,手腕微震,强行以「破月劲」震开剑气。与此同时,他身後的黑衣人突然踏空而起,自
上俯冲,右袖中抛出三支形如燕尾的铁钉,分袭林照峰双肩与後心,招招夺命。
林照峰早已防备,肩膀一晃,避过两钉,仅有一钉擦过剑袖,裂出一丝血线。他眼神不变,反而借势向前翻跃,剑势再变,挟「衡山断雾」之
势,自两人之间强行切入。
一剑过後,空气中竟有剑鸣余音未散,风声如泣。
但黑衣人并未後退,反而身形猛地加速,黑影如蝶翻飞,配合姓石的连环快刀,再度将林照峰围困於三尺之地。两人配合已渐默契,从最初的
轮番出招,逐渐变为一主一辅、一虚一实的连击之阵。
剑、刀、暗器交错而击,剑芒纵横、刀光闪烁,三人脚下碎石飞溅,殿旁两根青铜灯柱早已断裂倾倒,火焰摇曳,将战局映得如炼狱修罗。
林照峰额前汗落如雨,却毫不退却,双脚连换八步,y撑战圈中央。剑招连绵不绝,衡山剑法的稳、正、冷、刚被他发挥至极致。
姓石的则步步紧b,每一刀皆不求命中,但求扰乱节奏,消耗气息;黑衣人则灵动迅捷,暗器配合之间形成「明暗双杀」,一旦林照峰防正忘
侧,立时就是杀招。
此时三人已战至藏剑阁偏院,石阶尽毁,门扉皆碎,残墙断瓦中剑芒尚未停歇。烟尘缭绕中,只见三道身影快若鬼魅,难分彼此。
秦无道仍立於高处,眼神锐利如鹰,冷冷注视战局。他未动,只静静数着时间。
林照峰此刻已连中两记擦伤,左臂衣袖断裂,血迹自肘间渗出。他脸sE不变,剑招愈加狠辣,一式「碎岳斩雾」破空疾出,b得姓石与黑衣人
齐齐後退数步。
短短数息,战局再成拉锯之势,三人未见胜败,却皆显疲态——这一战,远未结束。
烟尘之中,林照峰一剑进攻,进接二人,身形却纵纵发出一点恼动。
他左臂的血线顺着剑柄浒下,滴落在碎石与残瓦间,悄无声息地灭出一点一点深红。
对面,姓石的与黑衣人站身斜侧,双眼如灯。两人交换了一个极隐晒的眼sE,下一瞬,便似无声而又默契地分开,一左一右,再次夹击而来。
林照峰瞩光一深,脚下步法微措,强提剑势,y以一式「南岱飞瀑」剑形破开正面刀钢,剑势如泉涌直溜,力道未斢,转瞬又是一招「苍岩破
云」,yu赶势进攻二便。
然而,姓石的双刀交错,只借力不y接,刀钢一绕,化剑为空,虚虚实实牵动林照峰右臂力道。
黑衣人则赶机自侧翼切入,袖中飞出一枝银针,悄无声息袭向林照峰腰肋!
林照峰心知不妙,侧身疾转,剑身横扫,将银针震落半空,却也因此破了原先剑招连势,脚步微微一乱。
就在这一乱之际,姓石的双刀再儒,一刀虚剑,另一刀从下盘疾刺!——杀机进近!
林照峰咬牙,y生生以一式「衡山归岭」回身封挡,剑势混厚缓重,如山岭回抱。但两人攻势溃溃如cHa0,一波续一波,不容喘息。
剑刀交击间,火星四涨,林照峰腕骨隐隐作响,虎口震得微麻。
额上汗水混着血水滑下,润漓了剑柄,呼x1也渐渐重了起来。
远处屋膜上,秦无道负手而站,神sE仍旧很平静,仿佛这场血战与他无关。
他低低念了一声:「……还能撑多久?」
林照峰气力渐竭,剑招已从一开始的雄浑刚猛,转为紧守防御。他每一次出剑都略显沉重,喘息声亦在渐渐加重。
偏院外,已有零星衡山弟子赶至,见此景,纷纷惊呼:「林师兄!」
数名内门弟子拔剑yu上,yu援林照峰。但姓石的冷笑一声,左刀一震,身形若电,横截半途,拦住来援弟子,刀光翻滚间b得众人难以近身。
黑衣人则身影闪动,如鬼魅般穿梭於衡山弟子之间,袖中暗器连珠而发,每发必中要害,令衡山弟子措手不及,接连後退。
秦无道这时方似乎"无奈"叹了口气,自屋脊上轻飘飘跃下,灰衣飘扬如云烟,落地无声。
他cH0U剑出鞘,剑光一闪,气势汹汹,转瞬间便挡住了黑衣人的攻势。
「秦师兄!」一名受伤弟子见状惊喜叫道。
秦无道只是微微一笑,回头道:「照顾好自己,别擅自乱来。」
他剑招潇洒自若,剑锋似慢实快,每一剑皆刚好化解黑衣人攻势,却不乘胜追击。
林照峰一剑格开姓石的双刀,勉强喘息片刻,见秦无道下场援战,心中微定,低喝道:「小心,他们不是寻常敌人!」
秦无道微笑,应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黑衣人见秦无道拦截,身形一变,改以灵动飘忽之法与他周旋。秦无道步步後撤,剑招收敛防守,似有意无意放任对方牵制自己,并未真正全
力以赴。
林照峰则继续与姓石的恶战,尽管勉力支撑,身上的伤势却越来越多。每一次刀剑交击,他都必须咬牙y撑,双臂渐渐发酸,剑势也明显开始
散乱。
姓石的察觉他T力衰竭,刀势更显凶猛,一招快过一招,b得林照峰连退数步,脚下乱石被踩碎飞溅。
偏院角落,一名衡山弟子试图呼救,声音却被一枚银针封喉,倒地不起。
秦无道眉头微蹙,剑势稍稍加快,但仍未真正出杀招,似乎仍在观察着什麽。
林照峰咬紧牙关,双目通红,怒喝一声,提起最後一口真气,使出衡山剑法绝学「苍山云涌」,剑势若云澜翻滚,一剑强过一剑,似乎一举b
退姓石的。
但姓石的冷笑一声,双刀交错,以一式「夜影穿梭」之法y破剑势,旋身欺近,一刀直取林照峰腰际!
林照峰脸sE大变,剑势未及回防,只能侧身强行闪避,肩头却被刀锋划开一道深深血痕,鲜血飞溅而出!
他踉跄倒退三步,膝盖一软,几乎跪倒於地。
偏院四周,衡山弟子们急得大叫,却又无人能突破黑衣人与石千绝的围困,纷纷受创倒地。
林照峰咬牙怒喝:「不可退!守住此地!」
众弟子闻言,强撑着再度出剑,但气力与士气皆在迅速流失。
就在局势岌岌可危之际,一声沉若山岳的剑鸣自堂後响起!
「够了!」
声音未落,一道灰衣人影自空而降,落在林照峰与秦无道前方,单掌一推,劲风四起,竟将黑衣人二人震得倒退三步!
来人正是衡山掌门——岳长青!
他一身玄衣玉带,袖袍微拂间气势如山,双目如炬,冷冷扫视全场。
秦无道半跪於地,微微抬眼,眼底划过一丝隐晦的不甘,旋即低下头,藏起情绪。
岳长青只在林照峰身上略略停留,确认其尚能支撑後,便将目光移开,对一旁喘息的秦无道视若无睹。
「以我衡山藏剑阁之威,岂容宵小放肆!」
岳长青低喝一声,足下轻踏,身形骤然前掠,长剑拔出一寸,剑气破空!
他使出的是衡山高层秘技——《伏云剑法》第七式「破雾追影」!
剑光如云雾骤断,寒气四溢,瞬间压住黑衣人与姓石的攻势,将二人b得连连倒退,周围烟尘也被剑气劈开数道裂痕。
姓石的冷哼,双刀交错抵挡,却仍被震得身形晃动。
岳长青剑势不停,紧接着又是一式《伏云剑法》第八式「松间照月」,剑意轻灵如月,却内藏杀机,b得黑衣人连连後撤。
黑衣人低声喝道:「石前辈,快!」
姓石的目光一冷,见势不妙,与同伴一个眼神交换,决定不再恋战。他们纵身一跃,往密林方向急退。
而手中那枚「伏魔剑谱」,也被他们一把带走。
「掌门,追!」
林照峰强撑着高呼,几名弟子也齐声应和,脸上满是不甘与愤怒。
然而岳长青却只是冷冷望了一眼,袖袍一拂,沉声道:「夜深雾重,林势不明,不宜冒进。」
众弟子闻言皆神sE一变,虽心有不满,却又不敢违逆,只得眼睁睁看着敌人遁入夜sE之中。
林照峰咬紧牙关,长剑猛然cHa入地面,低声道:「他们……就这麽走了……?」
秦无道也站起身,默默望着那渐行渐远的黑影,手中剑匣轻轻一震,眸sE幽暗,却未发一言。
衡山一夜,伏魔剑谱失,藏剑阁残破,血迹斑斑。
夜雾未散,血气弥漫。藏剑阁周遭残垣断瓦,松针与碎石混合着鲜血,狼藉满地。
衡山众弟子神情各异,有的愤怒,有的呆滞,却无人敢开口。
林照峰半跪於地,长剑支撑着身T,喘息粗重,脸上写满了不甘。他目送着敌人远去的方向,喉间滚动,终究只能低声咬道:「就这麽……放他们走了……?」
第一章剑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