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她没再画画,只是将画册阖上,静静放回桌面。那一页银鹿依然停留着,像是在等待。
那片镜片仍藏在她口袋里。冰冷,薄如羽翼,每次指尖掠过都像触到什麽活着的东西。
她本以为艾索斯只会在梦里出现,但她开始怀疑——真正呼唤她的,是这片镜。画册只是回音,画笔只是她对它的回应。
当她再次听见那声音从纸上浮现时,她没有再害怕,只是轻声问:「你想我画出什麽?」
那晚,她没等来回答。但她知道,那个声音、那个人,不只是记忆,而是某种更深的东西——正在苏醒。
晨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房间,银白sE的微光落在地毯与桌角,一切如常,却有某样东西不属於这片安宁。
奥罗拉醒来时,觉得手指有些刺痛。
她低头,看见自己的食指轻轻碰着一片镜片——细小、微弯、如羽毛般贴在画本边缘。昨夜她明明没有看见它。
它像是自己来到这里的。
她拾起那片碎镜,指尖传来一种奇异的感觉——既像冰冷的湖面,又像微微颤抖的心跳。
她怔怔地盯着它,雾中湖泊的影像、那个名叫「梅菲瑟」的nV孩、银鹿的目光,一一浮现脑海。记忆不是用看的,而是被感觉到的。
忽然,窗外的鸟群在空中盘旋,却没有一只落到窗台。
她觉得空气变了。
午後的花园,她照例独自画画,画笔却一次又一次停下来。她的视线时不时飘向那片藏在口袋里的镜片,彷佛那里藏着什麽还没说出口的话。
当她轻轻闭上眼,她彷佛「听见」了一种声音——不是耳朵听到的声音,而是某种在T内低语的节奏。
像风在远处转身,像地底有什麽开始苏醒。
她睁开眼,四周安静如常。「这是……什麽?」她低声问自己。
同时,在王g0ng的另一端。
三位仙nV坐在昏h烛光下,静默无言。画室的气息已经扰动了她们的结界,尤其是那片被封存的「碎片」如今似乎动了。
红衣仙nV皱着眉,低声道:「她开始感应到了,不只是画,而是……声音。」
绿衣仙nV担忧地说:「我们是不是太晚了?那片镜……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东西。」
「她还没真正接触到它的核心,还来得及。」蓝衣仙nV试图冷静,但她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
红衣仙nV最後望向窗外夜sE:「祂已经醒来。我们得决定,是守着她,还是阻止她。」
当夜,她再次入梦。
不是熟悉的花园,也不是那片湖。
她站在一片破碎的空间中,像是森林与王g0ng之间的夹缝。脚下是断裂的石阶,头顶没有星光,只有一道闪烁着银光的裂缝——镜片般悬浮於空中。
他站在那里。
银sE眼睛,熟悉的笑,艾索斯懒洋洋地靠着空气中的断墙,像在等她很久。
「我以为你会更早注意到它。」他说,语气一如既往地戏谑,「你迟到了,小公主。」
奥罗拉望向那裂缝,低声问:「那是你放的?」
「一片镜子,给一个不被允许看清的nV孩。不合理吗?」
她走近,语气b从前冷静:「你想我看见什麽?」
艾索斯挑眉,语气忽然认真了些:「不是看见,是感觉。」
「你的眼睛被你母后训练得很好——乾净、优雅、永远看不见真相。现在换另一种方式。」
他举起手,虚空中浮现一道扭曲的森林影像。
「听听这座森林。你不是在听风,也不是在听声音。你要听的是……牠的沉默。」
「沉默也能听见?」
「你昨晚不是已经开始了吗?」她怔住。
他继续说:「真正属於森林的人,从来不靠耳朵。他们靠伤口、靠呼x1、靠你被迫遗忘的那一部分——去感知土地在哭,或者在等待。」
奥罗拉抬头望向那片悬浮於空中的银sE裂缝。它不是光,也不是镜,只是一道缝、一道还没癒合的某种东西。
艾索斯靠着那道裂缝,眼神慵懒却锐利。
「来吧,小公主,这是第一课。」
「我不是魔法师。」她语气小心。
「我知道。魔法师太吵了,你b较像……乐器。」
「你是说我很容易被C控?」
「我是说——如果你愿意,森林会为你发声。但前提是,你要先学会静下来听它。」
他挥了下指尖,四周景象瞬间扭曲——王g0ng的墙垣碎裂成羽毛般的尘埃,梦境拉开,一片模糊的森林在脚下展开。
风从远处吹来,银鹿的气息若有若无,隐藏於雾後。
「闭上眼。别想声音,别想看见,别想理解。只问自己一件事:你在哪里?」
奥罗拉迟疑地闭上眼。她站在树林边缘,听不见任何东西。
不久後,她低声说:「我什麽都听不到。」
「当然。因为你还在等答案像歌剧一样唱给你听。」艾索斯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语气像在说一个谜语:
「风是沉默的,鹿从不开口,树只在Si去前发声——森林说话的方式,是用缺席。」
奥罗拉睁眼,眉头微皱:「那我为什麽要学这种东西?」
他看了她一眼,语气低下来了:
「因为总有一天,你会一个人站在你母后的面前。到时候,你需要听见的不只是她说了什麽,而是——她没说什麽。」
这句话像一道缝,划过她心里某块尚未命名的地方。
她重新闭眼。
这一次,她不再想着「听见什麽」,而是开始感觉身T里的某种SaO动慢慢静下来。她不再抓住任何具象的声音,只是静静待在原地。
风忽然转了方向,从她背後吹来,拂过耳边。
她的指尖颤了一下。
下一刻,一种不属於人类语言的气息进入她的感知——像远处的蹄声,又像某种温暖正在靠近。
她张口,但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那就是银鹿。
她「听见」牠了。
她睁开眼,眼眶微红,却没有哭。
艾索斯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拍拍衣袖。
「你不是听见牠,是牠愿意让你听见。记住这点。」
他转身yu离开,却在最後补上一句:「明晚,我们练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