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渝与芬恩刚刚返回领地，就被侍从一路引进了领主书房。
一进门，森彦站在书桌前，正低头看着一封印有王室纹章的信件：「回来了？正好——你自己看看。」
森渝一愣，接过那封信，视线扫过几行繁复礼貌却不容拒绝的措辞，脸sE瞬间拉下来：「……又来了？不是拒绝过好几回了吗？这次换谁了？」
芬恩凑上去，探头看了几眼，挑眉吹了声口哨：「哇哦，这姓氏……可不只是哪家贵族千金，王室旁支欸？真是看得起你，森渝大人～」
森渝气得把信扔回桌上，没好气地瞪了芬恩一眼，转头对森彦说：「这群人怎麽就听不懂人话？和王室交好的领地贵族就算了，现在直接把旁支推上来……不是，我还是不会答应啊？！」
森彦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平淡回道：「王都向来这样，利益挂帅。格洛琳再怎麽安稳、不涉政争，也有人嫌弃你是流浪X子、不肯绑Si在贵族圈里，早晚构成麻烦。」
「何况……你是格洛林之剑。强大又忠诚的骑士，是王室贵族最喜欢拉拢的目标，毕竟好处多多，而且软肋明显也好C控。」
芬恩坏笑着调侃：「再怎麽说，人家也是好心给你找个家世好又漂亮的夫人啊～森渝大人，难道你不心动？」
「心动个头！」森渝一拍桌角，生y地瞪回去，「这种用联姻换取权力平衡的事，哥是领主还得考虑，可我……」
他话音一沉，认真里带着一丝自嘲：「……我只是个拿剑保护人民的骑士罢了。若连自己的剑都握不稳，得拿一个无辜nV子的人生来换，让对方被困在格洛林受苦、替我稳住所谓的权势……我不如去Si算了。」
风从半开的窗缝吹入，带起几页公文边角沙沙作响。
芬恩却没打算放过他，毫不留情地补刀：「哎呀～以前你说不想联姻，是因为看不起对婚姻本身不负责任的手段，那时我还信一半。但，现在嘛……」
他拖长了尾音，笑得满是恶趣味：「八成是因为，你心里有人了吧？」
森渝的脸sE瞬间涨红，正想抬手抓住他的衣领，来场「兄弟真人快打」，芬恩却快速躲开，故意朝森彦眨了眨眼：「彦哥你看，这家伙脸红得跟什麽一样……啧，果然有鬼吧？」
「芬恩你少胡说八道！什麽某人？！我什麽时候——」
「哎呀，你看你，整天想着要去密林喝茶，又老抓着项链心神不宁的，连占卜都在想——欸欸欸，阿渝别打我，我没说错啊？」
森彦没忍住「噗嗤」笑了，跟着起哄：「等等、我是第一次听到阿渝对某个人有特殊情感欸……那可是JiNg灵啊？！你小子也太有种了吧？？？JiNg灵连同族的生育率都低得可怜，情感淡薄得出奇……你这不是……」
「注定失恋是吧？！」芬恩嘻皮笑脸地接话，夸张地拍手感叹，「真不愧是格洛林之剑，连恋Ai都挑最不可能的目标……勇气可嘉！我真服了。」
「闭嘴！」森渝又羞又气，连耳根都红透了，恨不得给两人一拳，却又无法否认。
他深x1了一口气，没再辩解，反而沉淀下来，声音变得平静：「……我没有这种妄想啦。」
「我只是……嗯，我承认，现在的我......确实是喜欢她。」
他笑了笑，表情没有太多遗憾，手指轻抚x前的生机石。
「可我也清楚，JiNg灵永远都不会Ai上人类。我们从根本上就隔着无法跨越的鸿G0u——也就是时间本身。」
「对她来说，我是挚友......还是个什麽也记不得、整天惹麻烦、得靠她替我擦PGU的人类。」
芬恩原本还想调侃几句，见他放弃得理所当然的样子，反倒安静下来，没忍心说下去。
森彦轻声叹息：「你......想明白就好。我挡得了联姻，却挡不住你心里那道槛。」
「……若你真的不想放下，别後悔就好。」
森渝轻轻笑出声，有点闷，但神sE坦然：「嗯，我知道。」
「人类的寿命短得可笑，有些话……放在心里就够了。」
芬恩埋怨又感慨地吐槽一句：「……所以你才麻烦啊。」
森彦收回打趣，回归正经话题：「那麽，你打算怎麽回函？王都来信必须由你本人签字退回，理由总得想得漂亮些。」
森渝努力把刚刚的胡说八道从脑子里甩掉，回道：「就如实说。告诉他们——我有责任、有家，有我必须尽全力守住的人民，我不需要靠牺牲谁来稳固自己的位置。」
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况且......一个无法给予真心的婚姻，只是彻头彻尾的亏欠。」
他知道自己没资格，不会奢望安赫回应什麽，也不想带给她负担。
——那片森林里，她总是等着他，足够了。
空心老树的枝叶摇曳摆动，枝梢洒下的光点落在安赫的身上，让她全身泛着一层轻薄的翠光。
凯佩尔立於她的身侧，无法隐去眉眼间少见的忧sE。
她目前还是很虚弱，正在复原中；可他方才......窥见了些许未来轨迹的残影。
即使是移时者，也难以看透完整的命运波纹；但此刻，足以让他意识到，没有退路的偏移已然成形。
他静静地看着安赫的侧脸。
她的神情极尽温柔，依旧握着那枚被擦得光洁的银松怀表，彷佛里头藏着无声的心跳，正在被她轻柔抚过。
安赫察觉到他眼中的复杂思绪，心口一紧，轻声问：「……怎麽了？」
凯佩尔轻叹一口气，声音有些苦涩：「他承认了。」
安赫一时没有理解：「……承认了？」
凯佩尔没有直白点破自己看见了什麽。
他伸出手，指尖轻触她的侧脸，话语透出无可挽回的意味：「对人类而言，承认……b记得还要深刻。」
「说出口，等於主动替自己的人生刻下一条分岔的道路。」
「......命运已经倾斜。偏移的幅度，远b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
——放弃联姻只是表象。那些形式上的妥协，不再只是价值观之下的本能，而是因为他的心里……留给了你一个无可取代的位置。
安赫垂下眼眸，没有辩驳，将怀表轻轻收回衣袍内。
凯佩尔没有出言责备，只是凝视着她，缓缓道出似是放行的话语：「……代价将至。」
「若你当真……决定选择记得这条路走到尽头，现在……就赶去他的身边吧。」
安赫猛然抬头，没有多问。
她深x1了一口气，双手一拢，将生机之力凝聚於掌心，枝叶与藤蔓听见了她的呼唤，悄然开出一条小径。
然而，她刚要迈步，却感觉手被什麽温暖的东西扣住——
凯佩尔伸手攫住了她的右腕。力道极轻，好像想要留住什麽，哪怕他心里明白......这是徒劳的。
那位总是冷然旁观一切的移时者，眼里映着她的倒影，罕见带着一丝未曾示人的……不舍。
他想说些挽留的话，最终还是没能开口。
良久，低声道：「无论发生了什麽……我都会在森林，等你回来。」
安赫看着他，眨了下眼睛，点了点头，便收回了手。
她没有再迟疑，踏入小径中涌出的微光，转眼便被雾气与藤蔓吞没。
远远的，凯佩尔望着她离去的光点渐渐熄灭，将那句自己也说不出口的祝福压回心底。
「去吧……至少，这是你自己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