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的源头
深夜的牢房里一片漆黑,只有走廊的灯光微微透入。
屋内,魁梧高大的青年睡得并不安稳,或许是他多心,总感觉有人在窥视他……
辗转反侧许久,他坐起身,却也不知道能g什麽,只是呆坐着,凝望着漆黑的角落。
忽然,他看见影子晃了一下。
动了吗?
他张大了眼,走下了床,跪趴在角落边,伸手要碰触那一团黑影,黑影却往前蠕动,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嘴张得大大的瞪着钻出来的东西。
那是一个男人。
明明是在黑暗里,男人的身姿却清晰可见。
男人长得很英俊,有着一头黑发,桃花眼微微上挑,是东方人的面孔,但轮廓深邃,或许是混血儿。
但,他古怪的现身方式b什麽都要让人在意。
「你……」
青年发出了一个单音,接着就露出了惊恐的神情,颤抖着一PGU坐倒。
「神啊……请让这可怕的邪恶之物离开……」
青年挪动着身T缩到门边,紧闭双眼,抱着双腿,喃喃祈祷,声音明显的带着恐惧,彷佛是受到惊吓的无助孩童。
「……邪恶之物?上一次听到这种称呼是几百年前的事了。」青年先听见低低的嗤笑声,接着是一道柔和的男子嗓音如是说,「你说,我有这麽可怕吗?」
恶魔……是在跟我说话吗?青年不敢回答。
但却有人接了男人的话。
「不是脸的问题,是医生你的登场方式太吓人了,不管是谁看到黑影里冒出人都会被吓到,不要拿你的心脏强度来跟我们这种凡人b。」
年轻nV孩清脆的嗓音在室内回荡,似乎很不以为然。
有其他的怪物出现了吗?
青年颤抖了一下,却又忍不住把紧闭的双眼睁开一条缝,想要窥视,而就在这瞬间,他又听见恶魔的声音--
「你跟那只鬼的的登场方式也没好到哪里去。」
「有灵感的人又不是到处都有,他应该看不到我们吧,又不会吓到人。」
彷佛在反驳这句话,青年看见一个有着黑sE长直发的nV孩穿出墙壁,同样诡异的是,她的身影是半透明的。
而在她旁边,有一颗同样半透明的羊头从墙壁冒出,接着是人类男子的身躯。
一人一羊在空中飘飘荡荡。
彷佛是注意到了青年的视线,羊头鬼看了过去,却整个人愣住。
接着他低低的痛苦SHeNY1N起来……
这情况就跟之前那个遇到抢劫的老婆婆一样,羊头鬼的身影慢慢的产生变化,特别是那张脸--从羊脸变成了一个中年男子的脸庞,男子有点秃头,但面相看起来很慈祥和蔼。
「羊头鬼先生?你还好吗?」陆梓优拍拍他,一脸忧心,但他却没有半点反应。
许久,羊头鬼终於有了动作,他飘到再次闭上眼祈祷的青年身前,伸手想要拍拍他的肩,但却落了空。
他只能用关Ai的眼光看着青年,开口回应,声音却是沙哑哽咽的。
「我……我想起来所有的事情了。」羊头鬼深深叹息,「一端,对不起,我一定会帮你的。」
这个声音是……
青年顿时张开眼抬头,看到了怀念很久的关怀眼神,下一瞬,他仰着头,孩子似的大哭了起来。
***
***
稍早前--
陆梓优环顾四周,忽然有点懊恼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一个被收押禁见的案件被告,哪有那麽好见到的?加上柏克三申五令不准她跟,她只好自己潜入--以灵魂出窍的方式。
可直到进了看守所,陆梓优才想到,人海茫茫,是要怎麽找呢,而且更惨的是……她还不认得对方的长相。
简直要被自己蠢哭了。
陆梓优垂头丧气的乱飘,撞见了两个监狱官,听见其中一人说要回办公室,这让她突然想到报纸上有写陈一端的编号,或许跟着对方可以找到档案室之类的地方,或者可以进办公室偷用电脑,也许可以查查--
或许是灵魂出窍过的後遗症,她有时候睡觉睡一睡也会灵魂出窍,但通常也就在房间内漂浮,清醒的时候则可以自主控制,倒也没造成什麽不便,她也就没跟人提起。
而为了在幽灵状态也能做到一些事,她私下做了一点练习,如今总算可以碰触到东西……虽然时间不是很长,还得看JiNg神状态,最长维持十分钟,所以没必要的话她是不会这麽做的……
想了想觉得这方法应该没有大问题,陆梓优立刻跟上了那个要回办公室的监狱官,到了办公室。
然而运气没有那麽好的,那人直接把电脑关了机,准备要下班休息。
陆梓优顿时苦了一张脸,环顾了一下没有其他人的办公室,虽然发现一台电脑没关,但挪动滑鼠看了看,发现要查资料还是得用帐号密码登入。
「……这难道是在教训我,做事要有计画吗……」
陆梓优飘在椅子上,喃喃自语叹了口气,这时,却有一道声音冷冷地从她背後响起--
「你怎麽会在这里?」
欸?陆梓优愣愣转头,吓了一大跳。
「你……医生你怎麽也在这!」
柏克睥睨着她,目光很危险,「灵魂出窍来这里,你胆子很大啊?」他顿了顿,冷笑了一声说,「看起来还是要把你这个可以随意出窍的状况治好。」
陆梓优缩了缩,但还是不甘示弱的瞪了他一眼,小声嘀咕说,「要不是你不让我跟,我也不会做这种事啊。」
这时,她眼角余光瞟到柏克背後除了羊头鬼,还有一个穿着监狱官制服的男人,只是……看他眼神空洞的盯着前方,感觉不太正常。
她下意识的看了眼柏克。
柏克挑了挑眉,没有回答明显怀疑什麽的她,只回头看了那个监狱官一眼,他就乖乖的移动到一个位置上,打开电脑。
陆梓优好奇的飘过去,发现他登入系统,然後叫出了陈一端的个人资料和位在哪个牢房的资料。
柏克也走到对方背後,仔细看了遍,皱了下眉,把讯息记了起来,然後那人又登出了系统,关上了电脑,。
柏克接着转过头走向墙边的Y影,羊头鬼连忙跟上,陆梓优不明就里,愣愣的来回看着监狱官跟柏克,接着,她看见一丝细细的黑影从监狱官的头部钻出,慢慢的爬下他的身躯,慢慢溶入柏克脚下的影子……
陆梓优连忙追上柏克,「医生你……」做了什麽?
她还没问完,就听见砰的一声,是重物倒下,她下意识的回头,看见监狱官趴倒在桌上,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
「不过是点小伎俩而已,我可懒得像狗一样追着一点线索查半天,还得找人帮忙。」柏克的身影已经有一半隐没在黑暗中,他俊美的容貌在黑影之下,显得有些Y森,「你给我跟上。」
陆梓优听他声音明显低了八度,反SX的乖乖跟上,但还是一脸疑惑的看着柏克,显然是想求解答。
柏克没回头,却能感觉到某人的目光,彻底消失在影子里前,他总算回答了她,但有讲跟没讲差不多--
「不会Si人,没有副作用。」只是会有点虚弱,视个人T质会倒个一两天吧,但也不是什麽大事。「大概就跟催眠术一样,不过更方便。」
陆梓优喔了一声,直觉这家伙还有什麽没说,但……感觉追问好像会问出什麽不想听的事……而且医生大概也不会多说,愿意说这两句已经是天下红雨了。
她於是没有再问,只是时不时的看柏克一眼,三人在黑暗之中穿梭。
陆梓优和羊头鬼无视於墙面的阻隔,也不需闪避巡逻,随着那浮动的Y影往陈一端的牢房走。
柏克则在影子内滑动,唯一能察觉到他存在的方法,就是Y影异常的挪动--但有除了她这样的知情者,谁会注意呢?
就算注意到了,也只会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又或者是光的恶作剧。
就是看准了这种心态,医生老是靠自己的力量做些直接又嚣张的事……
也不怕夜路走多了遇到鬼。陆梓优摇摇头。
不需要绕路,走直线,他们大约四五分钟就来到目的地,柏克领头穿出墙面,陆梓优跟随在後,才探出头,就听见有人说柏克是邪恶之物。
看柏克脸YY的样子,陆梓优差点要大笑出声。
医生也会吃瘪啊!
只是更让人意外的事情还在後头--指着柏克说他邪恶的陈一端看得见她,也看得见羊头鬼先生。
而且他跟羊头鬼先生认识,两人一相认,他就大哭起来……
陆梓优手足无措的想要安慰安慰眼前哭得像孩子的男人,一方面也担心对方这样大哭会引来注意,但又不知道该怎麽做,只好求助的看向柏克。
可柏克只是一脸不耐的坐在她旁边,他PGU下是一团黑影构成的椅子,陆梓优决定用魔法来解释一切,不想追究这个不合乎常理的状况--他们本身就够不合常理了。
柏克本来托着下巴,一脸无趣的看着眼前应该很感人的重逢戏码,注意到陆梓优的视线才转过头,问了句g什麽。
「不安慰一下他们吗?」再这样哭下去万一有人来看状况怎麽办?
而且,他们还有正事要办呢。
「你觉得那家伙会接受一个邪恶之物的安慰吗?放心吧,我进房的时候就设下结界了,对外人来说,这里就是一个宁静漆黑的牢房。」鄙视的说完,柏克瞄了羊头鬼一眼,「不过,幸好有带那只鬼来,看起来能省点事。」
这倒是。陆梓优点点头,对方既然能认出羊头鬼,甚至看到他这种模样也不觉得惊吓,关系肯定很密切。
陆梓优看着羊头鬼像是在安慰孩子般哄诱着陈一端,忽然觉得有哪里怪怪的,看向柏克,柏克也皱起了眉。
这时候,陈一端总算cH0U噎着止住了眼泪,怯怯的瞄了柏克和陆梓优一眼,小心的挪了挪身T,躲到羊头鬼背後--虽然羊头鬼是半透明的,他们还是看得到彼此。
就算羊头鬼有实T好了,他也b他矮上一颗头,根本遮不住。
「一端,你不用怕,他们帮助了牧师,你要谢谢他们。」
「喔……」陈一端神sE犹疑,瞄着他们,小小声的说谢谢。
陆梓优觉得那种违和感更严重了。
「做得很好,那麽牧师接下来有话要跟他们说,你一个人在旁边不能cHa嘴喔。」羊头鬼叮嘱道。
陈一端点点头,表示他会很乖巧,拖着右脚,一步三回头的走到床边,坐到床上,依然紧张的盯着他们。
柏克见到他走动的样子挑了挑眉,最後目光落在他的右腿上。
羊头鬼对他赞许的笑一笑,就飘到柏克和陆梓优面前。
「我再一次自我介绍。」羊头鬼露出苦笑,「我是陈启学,是之前几位去过的教堂的牧师。」
他看向陈一端,眼神带着关怀和感伤,「一端是寄宿在教堂里的孩子,你们应该也发现了,他有智能障碍,就跟个孩子一样。」
猜测被证实,陆梓优愣了愣,下意识的打量起陈一端。
难怪她一直觉得哪里不对,打从刚见到他开始,他就像个胆小的孩子,而且十分听从羊头鬼……不对,陈先生的话,看起来很乖巧。
要说是一种刻板印象也罢,她觉得,表面上看起来,他不像是会自己做出杀人分屍的事的人。
但……光这样看也不准确。
柏克不知道哪时候离开椅子,淡淡的说,「他的事我没有兴趣,我想知道的是绑走巴特的那些人的事。你既然恢复记忆了,应该可以给我解答吧?或者要我质问他?」
陈启学连忙摇头,「我知道的我会尽量回答,但一端他面对陌生人容易紧张……」
言下之意是,被医生质问可能会被吓得无法好好回答吧。陆梓优偷看了柏克一眼,啧啧,就算是一般人也会被医生吓到,何况是个小孩。
「那麽,究竟是怎麽样?」柏克有点不耐烦的皱眉。
陈启学抬头望向天花板,像是在整理思绪,沉默好一会儿才说,「巴先生的事情是因我而起,但这件事跟一端的事不是没关系。
「十一月的时候,一端被逮捕,我那个时候并不在国内,等我知道这件事後,我不认为那孩子会做那种事,於是去找过法律扶助单位协助他的律师询问,但因为检方提出的证据都十分有力,而一端也认罪,对方似乎不打算多费心思,只想用智能障碍这一点争取减刑。」
陈启学皱紧了眉,「即使听说他认罪了,我还是不相信,於是四处打听情况,也从律师那边看到一些资料,所以才会觉得那些新闻内容还有医生你给的资料眼熟。」他顿了顿,突然问,「那位卫斯理先生也是神职人员吧?也是圣启会的?」
柏克点点头。
「我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就想起来我曾听同样是圣启会的兄弟说,国内发生了些猎奇的杀人事件,那些Si着据说身上都有十字烙痕,听说卫斯理先生就是被派来处理这件事的。而两位也知道,我并不是普通的人类,我们这类人也有一些社群联谊会,我也从他们口中听过同类被杀害的事件。
「所以我从这方面开始打听,另外一方面也想和卫斯理先生连系上,但是,在和卫斯理先生碰面的前一天,我就Si了。」陈启学一脸苦涩。
「那天我在教堂的信箱收到了一封信,似乎是有人自行投递的,没有贴邮票也没有邮戳,而信上写的是这样的内容--牧师对不起,我眼睁睁的让一端被抓走,我想帮他,今晚,我会去找您,请您等我。」
陆梓优一直安静的听着,听到这里,忍不住cHa嘴了,「牧师你等了?」这信感觉超可疑的啊!
陈启学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苦笑了下,「那时的我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而且我一直觉得教会里的人都是好人,所以也没有多想,确实是等了。」
「你说……」
陆梓优抓住了关键词,正想追问,柏克却一把摀住了她的嘴--她都要忘了医生是可以碰到她的了!
「呜呜呜呜呜呜!」g嘛摀我的嘴!
柏克微笑着扫了她一眼,无视於她呜呜叫,直接对陈启学说,「继续说。」
而在下一瞬间,陆梓优听见他的警告在耳边响起,陈启学却似乎没有听见--
「别再打岔,知道吗?」
陆梓优扁扁嘴,点点头,柏克才满意的把手收了回去,还说了句乖,让陆梓优愤愤的磨磨牙。
柏克看着原本见陆梓优要追问,神sE有点僵y的陈启学表情放松了些,彷佛没注意到他怎麽威胁陆梓优的继续说下去。
「我一直等到了午夜十二点,都没有人出现,我於是打算放弃回家,但却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
「对方穿着连帽外套,戴着口罩,我问他是不是他写信给我,他点头,走到我旁边,接着我又问他知道什麽,他却说……」
陈启学停顿了下,叹了口气才说,「他说了对不起,谁叫我是羊怪,谁叫我想救一端。接着,他不知道对我注S了什麽,我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我就在地下室了,对方质问我查到了多少,有没有跟人提过……最後怎麽了,两位都知道。」
柏克在脑中整理着讯息,陆梓优却没想那麽多,只是想想巴特,再想想陈启学屍身的状况,忍不住露出了不忍的神sE。
陈启学看到她的表情,温和的笑了笑,「陆小姐你真是个温柔的孩子……之前,你问过我我的执念是什麽,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
他低低的说,「我自始至终,只是想救一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