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水银之蛇
《解铃人》的排演工作进行到了白热化阶段,三个月以后登台演出。
剧院对这部戏的宣传下了重金,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着。
特别对于在表演的江定心来说,他指望用《解铃人》来冲刺石蒜花的奖章。
最后一幕戏的剧情是:
【谈君彦知道了方云风的身份以后,和他的真身涟洳在山庄里发生了关系。但是醒来的时候,谈君彦却发现自己孤身一人躺在山走廊尽头的房间里,床铺和他的衣服纹丝不乱,昨夜他好像只是睡着了做了一个春梦,原以为涟洳会在昨晚那场性爱中夺走他的魂魄,占据他的身体,可究竟也未发生,似乎涟洳从未真实的出现过。
但是,当他回去自己家中洗澡时,发现身上多了许多淤青,才确定昨晚并不是梦。所以他决定再回去找涟洳,可是涟洳已经决定再也不见他,她决定放弃这次抓交替的机会,因为如果那样做了,永远被困在湖里的魂魄就会是谈君彦。
他们有宿世的情缘,却因一场误会而动了杀念,谈君彦欠她一条命,这本该是因缘际会到了该她报仇的时候。可是就算策划得再久,直到昨天晚上之前,都没有想过她居然下不了手,她决定放他一条生路,再也不见他。
谈君彦原本非常惜命,可当他听到野鸭讲述涟洳的婴灵被杀九次的悲惨故事时,他决定帮助她转世投胎,把自己这条本该死的命还给她。所以他才在昨晚冒死赴约。
可是命运滑稽的是,当他迈出了这一步时,涟洳就已经打算放过了他。
当他愿意把欠她的东西还给她的时候,当她把紧紧握住的执念放下时,被系的铃就解除了。
没有了怨念的鬼魂,也不会被永远困在湖底。
最终,谈君彦发现原来野鸭是湖神的化身,他告诉江定心怪事的起源来自这个家族创始的祖先,他为了让家里开枝散叶,在条件有限的情况下溺死女婴。
而溺死的女婴全部都是同一个灵魂企图来到这个世界的载具,他们不断杀死这个灵魂的载具,让这个灵魂无法重生,灵魂变成了怨灵,也就是涟洳,而谈君彦在千百劫前的某一世中,与涟洳有着宿世的情缘,因为误会杀了涟洳的前世,所以今生才会投胎到谈家。涟洳原本的打算是引诱谈君彦来到山庄与自己结婚,然后在成婚的夜晚将他夺舍。
但是最终,爱的力量消解了宿世的冤仇。
在给他讲完了他们宿世的恩怨之后,便要谈君彦亲手回宗族的祠堂里解下第九个铃铛。然后,在月圆之夜的子时,用这个铃铛超度涟洳的魂魄。】
在最后送涟洳超生的时候,江定心有一场哭戏。
原本擅长哭戏的他,这里却卡了壳似的哭不出来。
他看着席慕莲饰演的涟洳,哭不出来。
就算是想着席慕莲不再见他了,他也哭不出来,因为事实上他们还在,他想象不出那种场面。
最后一幕除了这场哭戏意外,所有的一切都令导演满意。
江定心也对自己的反应感到奇怪,以前他不会这样把戏剧和现实混为一谈。
或许,是因为压力太大,他对自己的要求太高,导致了情绪反噬。
又或许,只是因为这一次跟他演对手戏的人,是席慕莲,他想。
好在他们还算有时间,还有三个月。
第一轮排演结束后,有一个仪式性的剧组聚餐,这次男女主演都没有缺席。
可是这一次,这场看似平静的聚餐中,却暗藏了杀机的汹涌。
席慕莲因为长得太过漂亮,又不善于敛藏锋芒,早就受到了剧院女演员团的排挤,对她最有敌意的就是饰演女二号的胡如烟。
对席慕莲抱有敌意有两条理由,第一条是她抢了原本属于自己的莉薇谭一姐地位,第二个理由与她暗恋的对象江定心有关。
就算江定心在人前隐藏得再完美,也难免露出破绽,露出他对席慕莲过度关注的迹象。
和席慕莲比起来,江定心实在太过不擅长掩饰真实的情绪,他的喜怒哀乐不会作假。
尤其是上次聚餐时,席慕莲缺席,江定心魂不守舍的望着那空位上发呆,连导演叫他都没有听到。
如果被爆出来男女主有超过同事的私人关系,她就可以把席慕莲从莉薇谭一姐的地位上拉下来。
很巧的是,那天排演结束以后,她排遣的私家侦探跟在席慕莲身后,拍到了她与江定心一同进入同一处私人住宅的照片。
就是席慕莲忘记带钥匙,去了江定心的家那一次。
私家侦探在门口等到了半夜十二点,都没有见两人出来过。
她现在手里掌握着的一组照片,足以让两个人都身败名裂,可是她还想保住江定心,所以没有选择在众人之前发难。
只想威胁席慕莲,让她主动请缨离开莉薇谭。
这场为时四个小时的宴席中,所有的人都有着自己的心思。
席慕莲素来无惧旁人的眼光,对她来说一件事做与不做只取决于她想与不想,与舆论不相干,也不想讨好献媚任何高层。
就算身败名裂离开莉薇谭,离开戏剧界,只要江定心让她觉得公开他值得,那她就有魄力这么做。
所以当胡如烟在女厕所拿照片威胁她时,她不屑一顾,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甚至回到席位上的时候,当着胡如烟的面在餐桌下牵了一下江定心的手。
把胡如烟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干瞪眼。
倒是把江定心吓得胆战心惊,失去了往日的活跃,像个鹌鹑一样鸦雀无声地低头吃饭。
他在心里默默祈祷刚才没有其他人看见。
晚上,席慕莲又跟着江定心去了他的住所。
把房间门一关,江定心就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地问:“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做,万一有人看见……”
质问的话语还没来得及吐完整,嘴唇就被粗暴的吻给封住了。
一顿缠绵的唇舌交缠末了她轻声道:“胡如烟已经知道了。”
江定心睁大眼睛:“那……怎么办?”
席慕莲径直走近沙发,把自己窝进去:“大不了我离开莉薇谭。”
这是从未设想过的道路,江定心急道:“不行!”
席慕莲笑道:“怎么,舍不得?”
江定心红了脸,佯嗔道:“……这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席慕莲揉了揉僵硬的脸颊严肃下来:“我一直在换工作地方,习惯了。靠这张脸不会没有饭吃。”
“不行!不要!”脱口而出这两个词时,江定心才发现好像他们之间从头到尾都是他在努力。
席慕莲从未明确表达过他们是什么关系,没有说过要一直和他在一起,就算今时今日她也好像随时可以抽身,毫无挂碍。
而他,就像失去了主心骨的藤蔓,随时都有垮塌的可能。
他感觉到了不对劲,可无法准确言说。
茫然地站在原地看着沙发上的席慕莲,望着她的眼神,好像一瞬间理智全都被剥夺了。
“好啦,放心,不会让她得逞的,我没那么容易被威胁。”她站起身来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江定心坐在沙发上思考着两人的对话。
忽然想到什么,问席慕莲:“你是因为不肯向胡如烟低头,还是因为我?”
厨房里传来席慕莲滑稽的笑声:“当然是不向她低头了,女王的字典没有妥协两个字。”
其实席慕莲并不打算公开,她只不过凭借本能不被胡如烟摆布,所以才不让胡如烟以为那种威胁奏效。
就算玉石俱焚,席慕莲也决不会暴露自己的软弱。
这可鄙的逃避,可以换来扬汤止沸的安全。
江定心发现席慕莲好像从来都没有表达过自己的需求感,一直以来都是他单方面说喜欢她,要和她在一起,除了上床的时候她欣然接受,除此以外不会再主动。
看上去,好像世界上没有她眷恋的东西,一切她都可以洒脱开,说走就走。
这样让江定心非常没有安全感。
刚在一起的时候,席慕莲像个不会被悲伤和苦恼的风吹动的定海神针,当他把那根定海神针驻进自己脆弱的心房企图依恋之时,才发现那根定海神针之所以八风吹不倒,是因为她没有用来感受复杂情感的功能。
江定心不知道的是,其实席慕莲有,但是她关闭那个通道。
她早就失去了索求爱的需要,因为过往的经验告诉她无论如何索求也不会被给予。
当需求不被满足时,就骗自己没有需求。
就算今时今日,她也会骗自己,没有对江定心动心,没有在真实的眷恋他的一切,骗自己可以说走就走,不会成为索求爱的奴隶,暴露自己的软肋被他予取予求。
害怕自己的伤口再次裂开,害怕从未愈合的地方被触碰到痛彻心扉,于是贴上膏药假装不存在,就算那伤口在膏药下腐烂发臭,也绝不会去治疗。
怕痛,太痛了,哪怕一次都不愿重蹈覆辙。
只需要先把自己摘出去,然后看着他单方面地眷恋自己,那样——她就安全了。
说白了,玩不起,她自己知道。
她也知道海王的感情是无药可救的,与他恋爱的,不过是张画皮,里面没有灵魂。
她清醒的知道,可不会告诉他这一切。
酒酣耳热,消退了的喧嚣噪音,寒冷的夜里只剩下两人彼此取暖,再无旁骛。
可两人都是冰冷的心,无暇自暖,就算贴得再近,也分享不到温暖。
于是只剩下欲望,只剩下做爱,身体的快乐可以短暂地填补灵魂的匮乏。
席慕莲最喜欢把江定心灌醉,然后用围巾遮住他的眼睛,让他在黑暗茫然中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臂,感受着他不安和紧张地眷恋着自己的触碰。
有一种被单方面仰赖的得意。
亲吻他的嘴唇和额头,给予他温柔的抚慰,就像母亲在安抚一个受惊无助的孩子。
江定心歇斯底里地眷恋这种被关爱的感觉。
慢慢地,她撬开他的牙关,舌尖和指尖一齐进入那温暖的口腔,江定心顺从地迎接她的侵犯,迎接她的肢体与自己交错,为了亲密地融为一体,接受入侵最隐私的领地,把最脆弱的部分袒露给她。
用暴露弱点和顺从作为被保护的投名状,就好像低级的鬣狗为了获得高级首领的庇护而躺下来展露肚皮一样。
被爱意裹挟的生存策略。
“嗯……啊……”他的口腔被手指侵犯到涎水直流,然后任由她把口水涂抹在脸颊上,轻轻拍打羞辱。
江定心也默然接受。
感受着她那四处惹火的手指穿越过自己的腰际,粗鲁的把裤子扒了下来。
“唔嗯…”下半身一凉,脸上却顿时滚烫。
紧接着屁股上挨了一巴掌,清脆响亮。
疼痛的刺激让他整个人浑身瘫软,无暇他想,只想被狠狠侵犯。
嘴唇边被怼上那根冰凉的假阳具,可他却觉得烫嘴似的后退了一下。
犹豫了几秒还是温顺地含了进去。
“咕噜……”刚才是手指,现在是假阳具,轮番侵犯他的口腔。
可在这粗鲁的侵犯中,居然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亲密快感。
席慕莲居高临下的看着,那根冰凉的硬物被他温热柔软的口腔包裹起来,因为型号太大不能完全含下去,在脸颊凸起鼓包,含得很费力,可他依然虔诚且毕恭毕敬地假装那根东西真的会有感觉一般努力地舔舐,夸奖般地摸了摸他的发顶。
做奴也是有快乐的,他不需要为自己和别人的命运负责,他无力于负责,疲惫于负责。
甘于把自己交出去。
只需要讨好那个为他负责的人,用他的讨好,与有力量的人深度捆绑。
这样,他就可以不用直面自己的软弱。
他想做她的所有物,物化自己,与她融为一体,然后狐假虎威。
做主也是会上瘾的,她不光想掌控自己的命运,还想掌控别人的命运。
永远不会把主导权交出去。
乐于给臣服自己的人带来便利,感受自己的强大。
这样,她就可以不用触碰自己的伤口,假装自己没有软肋。
她想让他变成自己的所有物,物化别人,让他成为自己的仆人,做个闪闪发光的皇帝。
他眼里只有别人的喜怒哀乐,忽略了自己的喜怒哀乐。
她封闭了自己的喜怒哀乐,所以也感受不到别人的喜怒哀乐。
灭尘合觉,灭觉合尘。
“啊哈……”被贯穿的那一刻,江定心感受到了什么叫痛苦与快乐的交织。
口水和润滑剂相比还是差了许多,他痛得感觉仿佛身体被撕裂。
可下一秒,便落入了席慕莲的怀抱,被她相拥着与她唇齿纠缠,就像宠幸时赏赐他的奖章。
江定心循环在和父亲相处关系的怪圈中,仿佛不依照他的心意就不配得到爱。
席慕莲循环在家族关系的怪圈当中,反正无论如何都求不到爱,那就肆意满足自己心意好了。
肆意进出他的身体,肆意玩弄他的口腔,肆意左右他的思想,释放无处安放的掌控欲。
她经常诱惑他说:“喜欢吗?喜欢做容器吗,那就好好地装我的东西吧。”
然后把那根坚硬的阳具送往他体内更深处。
有一个得意的声音在席慕莲的脑海中盘旋:毫无保留的接纳我吧,装下我为你钉在肢体上的丝线,装下我为你设下的思想。
那样你就被我夺舍了,我可以借你的身体实现我的愿望——做男人的愿望。
江定心被那双股之间的快感麻痹得丧失了思考,身体本能地顺从接纳她的抽插。
过电的快感宛如洪涛,淹没了防卫的堤坝。
他觉得如果只有做容器才可以被这样亲密的疼爱,那就做容器吧。
无论如何也好过被忽视,被抛弃。
“唔……喜欢……我喜欢被操……更深一点啊……”
闻言,席慕莲笑道:“喜欢被我侵犯吗?”
“喜……喜欢……啊……”他该死地喜欢到难以自拔。
席慕莲一边更加用力地侵犯他,一边调教诱导道:“想要更多吗,更深吗,快乐到忘记呼吸吗?”
事实上现在江定心已经被侵犯到忘记呼吸了,呻吟地上气不接下气。
“啊哈……要……要更多……”更多粗暴地侵犯,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一边呻吟一边哀求道:“我只想属于你一个人,做你一个人的容器,不要抛弃我好不好?”
“好啊。”席慕莲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做我一个人的容器吧,会乖乖听话的对吧?”
她喜欢乖乖听话的小孩,她喜欢没有思想不会长脚的玩具。
“嗯嗯。”江定心急促地点头,怕晚了就被责罚。
“好,真乖,给你奖励。”席慕莲低下头来亲吻他,与他舌尖纠缠。
江定心也顺从地打开牙关放她进来,由她一顿胡搅蛮缠,玩弄他的舌尖。
随着一阵急促地抽插,快感的洪波传遍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啊哈……要射了……”
江定心绷紧了脚尖,让酥麻的快感涌向那敏感的阴茎,连碰都没被碰到的情况下就那样自然地射了出来。
末了,她斜靠在床头,张开腿让江定心趴在床上给她口交。
他乖巧地趴在她的双腿之间,腼腆而羞涩地亲吻那花丛中的朵蜜,将那敏感的蕊芽含进温热的口腔,用柔软的舌头侍弄。
直到那快感到达顶峰,一泻千里,红着脸喘息,这雪夜仿佛天荒地老般漫长,时间都不复存在。
她不喜欢被操是因为害怕被掌控,他喜欢被操是因为害怕不被掌控。
害怕眷恋,害怕爱上什么,可又有在眷恋,又有爱上了什么。
矛盾的心,无时无刻不在焦灼神经。
挣扎着,抓住短暂缥缈的安全感,终无所得。
可他们找不到逃生之路,被困在禁锢之地一遍又一遍重演相似的剧情,始终解不开最初系上铃铛的那个死结。
魔鬼都很漂亮,用完美来引诱人。
特别是觉得自己有缺陷的人,就容易莫名其妙地爱上魔鬼,希望依靠外界的力量帮助自己。
魔鬼不知道自己是魔鬼,他以为自己是上帝,可以做别人的救世主。
譬如路西法。
随着时间的推移,江定心发现他和席慕莲的关系变得十分微妙。
除了在床上以外,他想得到的温柔关怀,在席慕莲身上却怎么也得不到。
她会毫不留情地毒舌,为了追求刺激不折手段。
江定心原本想要从她身上寻找稳定的依靠,可意外的是,席慕莲却带来了冰火两重天的跌宕起伏。
他不解,很疑惑,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当他们的关系进入稳定期后,游走在道德边缘的场面时常上演。
马上就要进行排演了,江定心独自在个人休息室里整理衣服,席慕莲会不打招呼突然闯进来,径直把门反锁。
拉上窗帘,让房间陷入一片黑暗,除了化妆灯还开着。
江定心凭直觉知道她要干什么,因为私人休息室里没有监控摄像头。
“嘘,还有半个小时。”她微笑着把他的身体抵到化妆桌前,用食指抵住他的唇。
气氛顿时变得暧昧起来。
“外面有人!”他原以为席慕莲会很害怕在剧院被抓到跟他有不正常关系的蛛丝马迹,他原以为她会很在乎自己的职业生涯和一姐地位。
特别是在胡如烟用照片威胁过她的事件发生后,他原以为席慕莲会想办法和他划清界限。
害得他担心忐忑了许久。
可她不但没有,反而更加明目张胆。
其实,江定心对此是高兴的,因为席慕莲赌上职业生涯和地位也要他,证明了他在席慕莲的心里还是重要的。
这无疑是对他悬着的心一记有力的定心丸。
光是这份被需要被肯定的感觉,就算再疯狂的事,他也愿陪她赴汤蹈火,甘之如饴。
好在席慕莲把休息室的房间门上了锁,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人进来。
对视之间,眼波莞尔流转,反而正是这种见不得光的黑暗,更滋生出爱而难得的执念。
执念滋生出占有,占有点燃了欲望的烛芯。
情欲的火苗烧灼着席慕莲的神经,让那常年死寂般的情感禁区有了点儿死灰复燃的萌动,让那被捂得腐烂的伤口有了点愈合的动力。
江定心好像是她的消毒药膏,希冀把毒传给他,然后让自己愈合。
殊不知只是扬汤止沸,掩耳盗铃。
她内心有空洞,希望用别人来填满,他们叫做吸血鬼。
他内心有空洞,希望自己把别人填满,他们叫做血包。
黑色,封闭,无声,压抑。
于是,抱着他的唇啃得更加用力。
于是,握在她腰际上的手不自觉地圈紧。
门外的脚步声和嘈杂成了助兴的背景音,拼命抑制的喘息成了刺激耳膜的鼓点。
一边啃咬着他的唇,一边将衬衫的纽扣粗鲁的解开,白皙温热的胸膛敞亮在冰凉的空气中,迎来狂风暴雨般的爱抚。
“啊啊……”微弱的颤音,瑟缩着肩膀,倒吸一口凉气。
她把那嫣红的乳头含进口中,灵活的舌尖如小蛇般舞动,又吸又舔,主导着他的身体每一寸快感,操控着丝线下每一处肢节。
掌控别人的喜怒哀乐令她快乐,又感受到了那快乐之下被傀儡牵扯的隐忧。
可惜挣扎过后还是最终选择陶醉在这该死的虚荣里,顾不得许多。
江定心的皮带被扯了下来,扔到了地上。
她在他耳畔吐气如兰地命令道:“坐到桌上去。”
光天化日的工作时间,马上就要排演的紧迫感下,被勒令坐到自己的化妆桌上让她肏弄,这疯狂的事却意外地让他唯命是从。
在这背德的行为中,反而让他有一种摆脱压抑的放松。
他从来都是好学生,好儿子,优秀的演员,不曾敢越雷池一步,不曾让谁失望。
是按照父亲的标准成长的模具坯子。
席慕莲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禁锢,她像是脱了缰绳的野马,把他驮到无人的荒野自由肆意地放纵。
化妆镜前坐,向着席慕莲张开双腿,后背的镜前灯勾勒出身影的形状,有些单薄。
阴影打在脸颊侧面,拔高了五官的轮廓,模糊了具象的表情。
她仍穿戴完好,一件褐色的马裤和高筒靴,白色衬衫掀开顶上的两颗纽扣随意敞开,乳沟隐现。
纵欲又禁欲,脆弱又疯狂。
他赤裸着下身,和正襟的上衣形成鲜明对比。
好似他的内心,一半是烈火,一半是海洋。
究竟是什么,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努力寻找一个具象的形状把自我概括,却发现每时每刻都不一样。
如果不遇到席慕莲,江定心一定还是那个把自己装在套子里的人。
监牢和狱卒,锁和钥匙好像都是同时出现的。
席慕莲用领带蒙上他的眼睛,就像他自愿走进盲目的牢笼,甘之如饴的抱住她的身体,一个具象的不容置喙的规则制定者,左右着他的肢体动作,攻略占据了他的灵魂。
“啊哈……”
被填满身体的一霎,他感受到了酣畅淋漓的圆满,可阳具抽出去的一霎又感受到了难耐的空虚。
活塞运动在这圆满与空虚中交替,就像他和席慕莲的爱情,和他不断追求奖章的人生。
席慕莲揽着他的腰际,一边吻着一边进入江定心的身体,在这用来化妆的桌子上跟他做这种事情,外面有着无数随时可能发现的耳朵,就算排演开始的时间只剩下半个小时,也要按着他来一回。
与男人的生理快感不同,她更多是追求一种心理上的释放。
有一种上帝待我不公,我要率天使反叛上帝的报复感。
她讨厌既定的规则,她讨厌对她不公平的规则,她要使出浑身解数打破规则,做新规则的制定者!
谁说女人是被操的?
她偏要操男人!
谁说女人都是梨花带雨哭哭啼啼的?
她偏要让男人梨花带雨哭哭啼啼。
她要告诉上帝,你给我制定的规则,我不遵守!我要逆天改命!
剧院规定同事不能谈恋爱?她偏要谈。胡如烟用照片威胁她让她辞职,她偏不辞职还在宴会桌子底下公然拉江定心的手,还要公然在随时可能被发现的工作时间跟他做爱。
那种玉石俱焚的报复感,成了她黑暗生命力的来源。
连她也才刚刚察觉,原来她一直在向上帝发起挑战。
与此同时,江定心被蒙着眼睛在黑暗中感受她那富有生命力地入侵。
“额啊……哈啊……”
一下一下撞击在他身体最柔弱的地方,研磨着敏感点。
她抱着他,一下一下顶弄,仿佛要将他揉进骨血里,一边占有一边保护,好像这个世界上只有她能欺负他,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都不被允许。
“手,放我肩膀上。”她在他耳畔轻声道。
江定心依言照做,然后席慕莲欺身更甚,把他压倒在化妆桌后的镜子上。
他背后忽然感受到一片冰凉坚硬的触感,而面前却是她温热柔软的身体。
冰火两重天使得欲望更加勃发,马眼里流出爱液,像露珠一样往外涌。
就好像哪怕全世界都对他漠不关心,还有席慕莲会火热温暖地对待他,哪怕这火热夹杂着暴力。
想要留住这火热,忍不住索取无度:“唔啊……更深一点……”
在遇到江定心以前,席慕莲是个海王,她不断更换女朋友和工作地方,永远在追逐刺激的道路之上从未想过停歇。
纳西索斯的诅咒,水仙花的孤芳自赏,海王的悲哀,孤独终老的宿命。
席慕莲清醒的知道自己就是颗罂粟花,外妍内毒。
可生下来时明明不是如此,不知道为何就慢慢变成了这样的个性。
但是,她最近察觉到,江定心的出现好像是一个解开自己宿命密码的讯号。
她就像是那个被系缚了九世的铃,终于等到了解开她的人,一开始也是他系上去的。冥冥中她有这样的感觉,一切都不是巧合。
也是第一次,席慕莲有了想让这个人一直留在身边的想法,海王想要放弃鱼塘,安心筑巢。
想要留住那种感觉,留住这个人,留住和这个人有关的一切事物。
就像现在,江定心被蒙住双眼,轻拥着他,依赖她的每一个动作,柔弱无法自理,他的每一个喟叹和呻吟都刺激着她的耳膜,他的索吻像圈住野马的缰绳,他的示弱像她足下的沼泽泥潭,他的臣服像悬在她脖颈上鞭策的利剑。
模糊了原来的本色,被他捏成了新的形状。
惯于编织谎言的牧童再次喊着狼来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次是真的:“我好像……发现……真的喜欢上了你。”
江定心圈在她脖颈上的手陡然间缩紧,微蹙着眉头,委屈地想哭。
他很希望这是真的,却没有勇气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