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举报电话引发的扫黄行动把徐闻枫扫进了警察局。看守所乌泱泱一片人，明明都是凌晨两点多了，还热闹得像菜市场。
徐闻枫淡定地坐着，西装衬衫，从容不迫。和他一起被逮的还有屋里的十几个男公关，都和徐闻枫一个状态，平静得像是习以为常。
这都要倚赖徐闻枫平时经常给他们做演练预习和实践活动，统一口径距不承认，再多问就不知道。
警察局警察做笔录做到快天亮，徐闻枫他们才被放了出来。他打着哈欠走出警局，却被一名警察拦下，“你等等，过来有事要问你。”
徐闻枫耷拉着眼皮跟过去坐下。
面前是个年轻警察，他实在是异军突起的漂亮，像一群老帮菜里突然跳出一颗水灵灵的小白菜。
徐闻枫睡意消散，打起精神打量这位青年。五官俊秀，鼻梁精致高挺，头发也剃的短短的，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浓密的眉毛，很是朝气蓬勃的一位年轻人。
徐闻枫来了兴趣，回答问题的姿态都正经了些。最后签字时，特意看了警察的签名，两个字的名字，林宣，和他人一样清秀漂亮。
徐闻枫勾起唇角，“林警官是新来的吧？从前没见过你。”
林宣瞥他一眼，这男人长得很不像鸭子，气质也很好。根据前辈叮嘱，他语气冷淡：“和你有关系吗？”
徐闻枫早已习惯他们的态度，并不觉得有什么不适，他站起身笑道：“那我先走了警官，有空再联络。”
林宣冷漠点头，徐闻枫毫不意外，和等候他的同事一起离开。
徐闻枫的会所占地面积颇大，古色古香，曲水廊亭，假山廊桥环绕，池塘柳叶做陪，一派尽是仿古的建筑。
昨天晚上，林宣初次踏足便很惊讶，他看向同事，同事很淡然：“没看错，就是这儿。”
林宣皱眉，这么好的地方居然拿来卖淫，真是暴殄天物。
同事道：“这儿都是男的卖，男女通杀。今天是个打电话来举报的，我估计十有八九抓不了。”
“为什么？”
“因为他们好像不在这儿卖，都是花钱出台出去开酒店，算是个人私生活，和会所无关。”
“那不也是拉皮条吗？”
同事叹气，“那也要他们肯认啊，也没什么切实证据，只能经常过来看看。”
每个房间的装置摆设也都是仿古的，打开雕花木门，包厢里吃饭的众人纷纷看了过来。
林宣搜完房间和同事往前厅汇合，前台前站着个西装男，身形颀长，很是平静地在和他的前辈们交涉。
林宣远远看了一眼，同事解释：“这是他们老板，姓徐。”
然后徐闻枫和同事们就被带到了派出所。
回了会所，徐闻枫把昨晚祸事的罪魁祸首叫来办公室。徐闻枫倒在沙发上，面色不虞瞧着面前的男人，“你怎么回事？你又敲诈了？”
男人皮相甚好，有些慌乱道：“我没有，我这次都没收钱。”
“？”徐闻枫脸色更臭。
男人有些不好意思：“我，他…他觉得我是受胁迫…才报警的。”
徐闻枫无语，“行业守则第一条，背。”
“不许不收钱，不许爱上客人。”男人背完急忙辩解道：“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不会再犯了，我也不会再联系他了。”
“晚了。”徐闻枫不耐烦打发他，“上财务领三个月工资，赶紧滚蛋，我看见你就烦。”
男人居然有些欣喜地道谢后离开，徐闻枫按了按眉心缓解疲劳。当鸭子烦就算了，养鸭子居然更烦。三个月被举报六次，这群王八犊子记吃不记打，艹。
会所十二点才营业，徐闻枫也懒得回家，在沙发上凑合凑合休息一会得了。
睡得正香他被电话吵醒，徐闻枫逼着自己清醒，看着陌生的电话号码眯了眯眼。
“喂？是徐闻枫吗？”清脆的语气不善的声音。
徐闻枫想了两秒记得声音的主人，“林警官？”
“你的手表忘在派出所了，过来拿。”
徐闻枫打了个哈欠，应付道：“好的，谢谢。”
挂了电话，顺便静音，徐闻枫继续睡觉。
凌晨两点半，徐闻枫下班回家。空无一人的街道，寒风凄凄，他在小区的便利店门口抽烟。
林宣回家时，便看见男人裹着长长的风衣在昏黄的路灯下抽烟，烟气缭绕，将本就不大清晰的脸孔看起来愈发模糊。
林宣不可避免地路过他，本想装不认识，却还是被男人叫住，“林警官？”
林宣无可奈何转过头，“你在这儿干什么？”
徐闻枫眨眨眼，坦然道：“站街。”
“……”林宣转头走了，男人在他身后笑了一声，脚步追了上来，“和你开玩笑的，我也住这里。林警官住几栋？”
林宣瞥他一眼，反问道：“你什么来拿你的表？”
徐闻枫笑了笑，“有时间就去。”
“我看你挺闲的。”
不知不觉，两人走进同一栋楼的电梯里。徐闻枫按了电梯按钮，林宣脸皮一僵，手没有动作。
徐闻枫疑惑看了一眼，瞬间了然：“林警官和我住一层啊？原来咱们是邻居啊。”
一层楼就两家，他们还真是邻居。
徐闻枫晚出晚归，平常不大碰见，“你什么时候搬来的？”
“最近。”
“一个人住吗？”
“嗯。”
徐闻枫笑道：“以后多多关照。”
林宣走出电梯，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徐闻枫在林宣进门后才慢慢悠悠掏钥匙开门。心里琢磨不少事，要一件一件捋一捋才行。
徐闻枫有意将会所改革，几个月他被警察查得憔悴，早知道当初不该接过这个烫手山芋，这群死鸭子又贪又蠢。让他们出去卖鸭子降低风险，居然还不收钱，甚至有的还要找他报销房费。徐闻枫都要气笑了，暂停鸭子业务内部整顿。
直到林宣放假，徐闻枫也没来拿他的手表。林宣偷偷查过，价格昂贵，难以想象。给徐闻枫打电话总说很忙没空，最后徐闻枫恳请他休假有空能不能给他送来，他请自己吃饭。
据同事所说，徐闻枫会所的饭菜贵的吓死人，但也好吃得要死。听林宣说完便建议他休假给他拿过去，能蹭一顿是一顿，毕竟他们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只够吃一顿饭的了。
休假这天，林宣下午五点掐着饭点才到，他被领班带着走进二楼，走出二楼是一座横桥，桥上有几个木头长椅，四五个鸟笼子挂在一边，很是清幽雅致。
领班停下脚步，“林警官，您现在这儿等一下，我马上去叫老板过来。”
林宣顺势坐下，对面是一处假山环绕的小桥，下面池塘边有两颗非常茂密的桂树，正值花季，金黄的桂花灿烂开放，香气扑鼻。
他现在的桥处在两栋楼中间，右边一处厢房高高突出，窗户向里打开，一只手夹着烟从窗口伸出，懒懒靠在木制雕花的窗台边。
林宣站起身，走到前面逗鸟。他看得更清楚了些，窗边伸出的手骨节分明，手腕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烟气飘散，一点烟灰缓缓下坠落入下方的池塘里。
林宣逐渐看得入了神，那窗台突然冒出一个脑袋，林宣连忙回神，那人却已经发现了他。男人正在皱着眉头打电话，见了他一愣，对着对面说了两句就匆匆挂了电话，对着林宣招手，“上来吧，林警官。”
林宣只好顺着弯弯绕绕的楼梯上去，打开门，徐闻枫就站在窗边看着他，做出一副请的手势：“请坐，喝茶。”
屋里摆着一张茶桌，一只茶杯已经为他斟满了。林宣没有喝茶，他走到窗边将带来的手表递给他。
徐闻枫笑道：“谢谢。”
林宣从窗口向外望去，感慨道：“徐老板这里的风景真是好啊。”
“过奖。”
“可惜啊，这么好的风景偏偏有些人要来污染，你说是吧，徐老板？”
“林警官，”徐闻枫道：“我不想和你聊公事，咱们聊点别的。”
被明确拒绝讨论的林宣气着了，“你什么意思？我怎么不配和你聊公事？还是你心虚？”
徐闻枫连忙安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想和你聊公事是因为我很想聊点别的，咱们平时都不怎么接触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们能说点别的。”
见他言辞诚恳，林宣决定放他一马，缓和语气：“你想说什么？”
徐闻枫嘴皮子动了：“你是直男吗？”
“…啊？”
林宣反问：“你什么意思？”
徐闻枫眨眨眼，“就是，我有点意思。”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林宣很困惑。
徐闻枫也有些无奈，“我是说，我对林警官你，有点兴趣。”
“哪方面？”
“各方面，主要是性方面和爱情方面。”
林宣瞪大眼，“啊？啊！啊？？”
前二十几年都是直男的林宣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