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师兄,师兄。”沈裘拍了拍他的脸颊,程砚一脸迷糊的睁开眼睛。

    “师兄,今天我得出门一趟。”沈裘说,“早饭我给你放在桌上了,肚子饿了就去吃。”

    程砚困倦的眨了下眼睛,随後又点点头又摇摇头,昏昏沉沉的钻到角落里继续睡了。

    沈裘笑着无奈的叹了口气,朝着露出棉被外的半颗脑勺揉了一把。

    被子里的人被摸得一抖,全数缩进了棉被里。

    沈裘松开手,慢慢走了出去,半开的隔扇被突入其来的疾风乘虚而入,桌案上的书本被吹的沙沙作响,炽热的光晕打在地上,睡梦中的人被噪音吵得翻了个身。

    一切平静得像是往日时光里风和日丽的某一天。

    良久,沈裘抿了抿唇,动作轻缓的带上了门。

    “师父,今天去哪儿啊?”早已在门口等候许久的小辈们在後头问了一句。

    沈裘转头盯着那十七八岁的少年,自己五年前才跟这毛头一般大,这会儿被叫师父,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悲哀。

    他微微一笑,勾了勾手指,“走,带你们喝茶去。”

    “哦,”少年懵懂地点点头,快步跟了上去。

    一行人到了山脚下一间茶馆,沈裘点了一壶热茶,众人围在桌前,人手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茶水,云里雾里地看着沈裘。

    沈裘往在座的小徒弟们慢悠悠地扫了一圈,忽然笑了笑,问道:

    “你们当中谁的演技最好?”

    另一头。

    室内静悄悄地,玄关的木门“吱——”一声,细小的微光从缝里透了进来。

    程砚还在呼呼大睡。

    有人摇了摇他。

    “嗯…”程砚烦躁地拍开他的手,想也不想就骂道:“昨天做够了吧!还来?”

    “大师兄,大师兄,是我。”那人又推了推他。

    程砚全身一僵,眼球在眼皮底下骨碌碌转了一圈,猛然睁开眼睛:“二师弟!”

    “大师兄…”泓昱也眨了眨眼睛,随即抓住程砚的手,有些急切地说道:“大师兄,你快跟我走。”

    程砚一愣,问道:“怎麽啦?”

    泓昱看着他,有点不解:“明天是你的行刑之日,师兄你不知道啊?”

    程砚茫然地摇摇头,只见泓昱拔出腰边的佩剑,手起刀落就向程砚的手铐砍去,只见那把刀消铁如泥,刷刷一秒不到就被砍成两半,程砚看得不禁“哇“了一声,赞道:“师弟你的剑磨一磨还是非常好用的嘛!”

    泓昱有些无语,这家伙到这个点上居然还能开玩笑,“你以为我是为了救谁才磨的剑啊?”。

    程砚嘿嘿一笑:“你怎麽愿意救我?舍不得我死啊?”

    “是啊。”泓昱点点头。

    程砚还欲再说,泓昱赶紧将他拉过来背在背上,屁股着火似的飞奔出去:“一会再说,沈裘快回来了。”

    “噢!”程砚趴在泓昱背上,颇开心的嚎了一声。

    他终於自由了。

    二师弟泓昱的腿速十分快,快速的残影在林间飞快穿梭,风声呼呼的在程砚耳边拂过。

    他贪婪的吸取空气中的每一粒沁凉的分子,就像久旱逢甘霖的一株枯枝败叶。

    “师弟呀—师弟呀。”程砚哼哼着小曲,问道:“咱们逃去哪啊?”

    泓昱背着他,只说:“快了。”

    又跑了好一段,不知道到了整座霞山的哪个部分,泓昱终於把他放了下来。

    程砚跌坐在地板上,疼得“哎呦”了一声,“师弟,你跑累了也别这麽摔你师兄啊,你师兄我现在残疾着呢。”

    “抱歉…大师兄。”泓昱的声音在上方响起,程砚抬头一看,“咻”地一声泓昱已经将剑抽了出来,缓步朝他走过来。

    “我…我靠?”程砚又懵了。

    什麽情况?

    “师…师弟,你这是干什麽?”

    大抵是因为赶时间,程砚总觉得泓昱的脚步要比一般变态杀人的步调要快很多,缺少了一种慢慢凌虐抒发过往委屈仇恨的美感。

    “大师兄,不好意思了,为了确保你不会再乱跑,还是杀掉你比较好。”泓昱眼里的凶光尽显,赤裸裸的杀意此刻原形毕露。

    “为什麽…”程砚看着泓昱,喃喃地动了动唇,声音微不可察,“为什麽大家都要杀我…为什麽…”

    泓昱握着剑的举了起来,对着地上的程砚,眼里闪烁着得意的光芒:“师兄,这剑我磨了好久,杀你想必会十分迅速吧。”

    说完他大手一挥!忽地另一只长剑飞来,硬生生将泓昱手里的剑给砍成了两半!

    泓昱神色一凝,迅速後退一步:“什麽人!”

    只见黑幽幽的树林里有个人影动了动,迎着声音缓缓走了出来。

    此人披散着一头黑发,一袭黑衣从不离身,任谁看了都能一眼认出来。

    是长山掌门人铁久月。

    泓昱不知道发生什麽事,後背却已经出了一身冷汗,铁久月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肯定有人告诉他自己会把程砚给劫持出来,让他在这里设埋伏。

    而告诉他的人肯定就是沈裘了。

    “铁宗主,您怎麽会在这里?”泓昱笑眯眯地说,步伐却已经慢慢往后撤。

    铁久月看着泓昱,什麽话也没说,拔出腰间的长剑就向他砍了过来,泓昱瞬间撑着地面蹬如脱兔般跳出了两丈远!随後以飞快的速度往林子外飞奔而去。

    铁久月随即也追了上去,速度比泓昱快得多很多,泓昱没敢回头,他怕只要一个回头的时间铁久月就会追上来,取下他的项上首级。

    他从没跑得这麽急过,宛如一惊一乍正被豺狼追捕狩猎的兔子。

    就在即将冲出树林之际,後脑勺被人重重一击,泓昱眼前一花,重重跌了下来!

    终究还是没能逃过。

    铁久月拎着泓昱的後衣摆,像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泥土地上被撞出了满是血的巨大坑洞,泓昱脸都被拍扁了,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铁宗主好掌力。”树林外的沈裘笑着拍了拍手,後面跟着一群吃惊的小朋友们。

    “希望没把牙给打断了。”

    铁久月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看着沈裘将泓昱往前一提:“牙应该是没有,不过眼睛可能瞎了。”

    “那没关系,瞎了更好,感谢铁宗主。”沈裘接过泓昱,“我这个师弟从小就很会跑,给您添麻烦了。”

    身後的小徒弟们听到这句话终於反应过来,纷纷抱拳做揖道:“感谢铁宗主!”

    铁久月微微含首,只见沈裘笑了笑,说:“那之後的事也麻烦您了。”

    铁久月默然不语,良久又道:“此事,沈宗主当真不需要帮忙?”

    “宗主帮在下的忙已经够多了,”沈裘微微一笑,“此事属於本派内部的事,实在不应将外人牵扯进来。”

    说完沈裘恭谨地朝铁久月行了个礼,那神态竟然有些认真,只见他头低低的埋在双臂之间不肯抬起来,良久郑重地道:“我师兄就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