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俩焦急不安地在手术室前徘徊,后半夜时,王娇实在没有精力,便去休息区找了个沙发暂时睡会儿,王裕独自到楼下吸烟区站了好久,抽了连续抽了五四根才回去。
天渐渐发亮,手术结束,王乔被推回ICU,仍未脱离风险,医生说他的情况不好,必须接受长期治疗,后续可能还要做手术。
“好,谢谢医生。”王裕回到病房前,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看着窗里仍在昏迷中的父亲,顿时感到疲惫不堪。
王乔的身体状况很难预测,按照医生的说法,他随时可能再进抢救室,没人能保证他一定能好起来。
落到他身上的经济压力登时变得更重,缺钱总是个阴魂不散的问题,哪怕他之前靠卖身赚了那么多,还是不够用。
王裕陷入了这五年来最迷茫的时刻,一方面他不想求助于周凌欢,尽管他清楚若是他开口问,周凌欢肯定可以轻松掏出一笔钱给他垫治疗费,但这样的话,王裕难以坦然自若地与他相处,心里时时刻刻记着这一个钱窟窿。
另一方面,他出社会的十年里只有两个工作经验,进厂和卖身。
其他的任何能够赚钱的工作,他一点都不了解,也不会。
仿佛今天就是老天等着让他自食其果。
他呆坐半天,直到护工喊了他一声,王裕才清醒过来。
“哎王先生吧?”护工阿姨笑道。
“嗯,阿姨麻烦你照顾他了。”王裕微笑道。
“我懂的,我很有经验,放心吧—那护理费300一天行不?”
“好的,我转你手机里吧。”王裕将一周的钱转给她,“我爸有情况的话你就打电话给我或者给我妈。”
向她交待完,他便到一楼,循着街边小摊喇叭的声音,买了几个包子填肚子,手机突然响了,视频通话邀请界面照着周凌欢一张大脸,右上角的自己挂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王裕果断把视频切换到语音通话。
手机贴到耳边,他向着医院花园走,边道:“怎么这么早打给我?”
“干嘛要换成语音?你在哪呢?”周凌欢语气里透露着一点不满。
“我在外面陪村里的小孩玩呢。”他停顿了两秒,长叹一口气,“好累啊!”
周凌欢淡淡道:“你没睡好吧,嗓子都哑了。”
“嗯,小孩子一大早就吵。”王裕忍不住咳了两声,差点忘了昨夜抽空了半包烟,现在嗓子也痒,“好了,我要挂了,他们喊我。”
“这么快。”周凌欢道,“你明天回来吧?”
“再过几天。”
“好吧。”
“行,我挂了,他们催我了。”王裕说完,隔着手机啵了一口,听到那边回应便笑着挂断通话。
填饱肚子后他便在附近找了个代驾,和母亲一起回家。
好好休息了一天后,第二天一早王裕又收到噩耗,王乔心脏停跳了二十秒,手术似乎并不成功。
负责他的几个医生一起开了个会,讨论了治疗方案,但整体的态度不太乐观,因为医院设备有限,最好还是转院治疗,可王乔现在动都动不了一下,这让大家感到束手无措。
这几天下来,王裕抽的烟比之前两个月的量都多,每晚焦头烂额地想着,完全睡不着。
另一边,周凌欢心情郁闷,大白天就买了两瓶冰啤酒,到店二楼独酌。
他百分之百确定,王裕有事憋着不告诉他。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犹豫着是否要打给他。可心里有点生气,怎么每次都是自己先联系对方,王裕好像从来不会想他。
半晌,他还是没点下去,关了手机,继续埋头工作。
今天心不顺,做事也不顺,废了好几团泥巴,完全做不出东西,气得他捶了好几下那一个个泥团。
他下楼洗个手,接着到隔壁店坐了会儿,回来的时候看见王大宇正和一个抱着小女孩的大叔在门口讲话。
那大叔塞给他一张名片,拍拍他肩膀就走了。
“怎么站在门口?”周凌欢问。
“没,我刚送个客人出来而已。”王大宇道,“老板,话说我哥啥时候才回来?”
“我也想知道。”周凌欢叹气,“他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没。”王大宇摇摇头道,“那看来他爸的病没有好转啊。”
周凌欢一顿,“他爸生病了?”
“啊是啊,我爸上周给我打电话,说他爸都躺ICU了。”王大宇接着道,“不过大伯一直身体都不好,我没想到这次会这么严重。”
“……他没和我说过这些。”周凌欢表情有点发懵,心情五味陈杂,他继而问,“你知道他现在在哪个医院吗?”
王大宇挠挠头,“呃,我们老家就一个大医院,应该就在那儿。”
“把名字发给我。”说罢,周凌欢揣上车钥匙离开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