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仗既是计划，也是考验，是姜烨的立威之战。
“咱们烧了他们的粮草，估计很快就能上京了。”蓝鹤仙道，虽然带着昼夜奔袭的狼狈，但还是眼神发亮，一副精力十足的模样。
“哇，好厉害！”姜思羽在蓝鹤仙话音刚落就马上给面子地捧哏，被蓝鹤仙尴尬地按了按脑袋。
姜思羽的嘴被摁熄了，毕竟这个话题还是蛮严肃紧急的。
将两母子的动作动作收入眼中的姜渝怔愣了一下，收回发散的思绪问道：“姜烨何时到达，他一到就开始审讯，抓紧时间。”
“大概，再过七日……”蓝鹤仙不能确定，她还是有些担心。
蓝鹤仙说到此，她怀里的姜思羽表情也变得闷闷的，一张包子小脸似乎含了许多的愁绪。
这一次是姜渝摸了摸姜思羽的脑袋，蓬松的触感从手心传来，然后就是磨蹭——姜思羽被发丝弄得发痒，晃了晃脑袋。
“皇爷爷，痒。”姜思羽小声抗议着，一副小鹌鹑的模样。
被姜思羽瞅了这一眼，一股揪心的酥麻侵袭了心脏，姜渝想起了他很久没想起来的、他和皇兄的孩子——姜久。
“陛下，思羽头发手感很不错是不是？”蓝鹤仙见姜渝在姜思羽的脑袋上没下来，被这场景缓和了情绪，说话也雀跃回来。
“嗯。”姜渝应完，又说了句不用担心，忽地生出些兴味来把姜思羽的脑袋揉乱，气得姜思羽大呼形象危矣。
偏偏蓝鹤仙又继续火上浇油，挠姜思羽痒痒，场景就变成两母子哈哈大笑。
到了这一步，姜渝就无法把姜思羽同还不怎么会说话的姜久联想了，取而代之的是姜扶。
“要是皇兄也能这么逗趣小渝就好了。”姜渝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又突然补了一句，“还是说母亲和孩子之前是这样的……”
姜渝意识到，明明看见的是母子其乐融融的场面，但自己想的还是皇兄，他的母亲……他想不起来……
一直到五日之后，梁蕴墨站在公堂之上，和梁夫人对峙的时候，姜渝还是没有想明白。
刑部主审是沈涵元，着实是刑部也有几个人在大牢里收押，因此各部都是在手忙脚乱地借人。
梁夫人在公堂之上，虽然状纸并非亲笔，但毕竟有部分是亲身所历，梁夫人念得锥心泣血、字字珠玑：
告丈夫抛妻弃子，在已有香火继后的情况下，豢养外室，并且有了外室子。
荒谬的是，梁夫人并不能指出这外室是何人，甚至之前还要向这“外室”三跪九叩“感谢君恩”。
这场审判是公开的，本来老百姓就喜欢看热闹，而梁蕴墨为相十年有余，在朝野上下都及其出名，他的热闹自然是人人想看。
在升堂之前就已经聚集了大批看热闹的人，讨论不止，在梁夫人控诉完之时，人数和讨论同时达到了了顶峰，里三圈外三圈的，像是口沸腾的锅。
如果是一般夫妻和离，或是仲裁和离，自然闹不上公堂，除非特殊情况“三不去”——“有所娶无所归，与更三年丧以及娶时贱后贵。”
本来这种类似于“陈世美”之类的故事就传唱不衰，现在出现了真实例子，梁夫人不仅是“三不去”占其二，而且也为梁蕴墨生了梁尧这个儿子，还说得实在是情真意切，不少百姓都义愤填膺。
一口一个“渣滓”“混蛋”都是轻的，吐唾沫星子和扔东西并行，还有不少人想冲破侍卫的阻拦进来暴揍梁蕴墨。
“安静！”沈涵元重重地把惊堂木一拍，真是应了其名，满堂百姓惊得安静了，原本一些骚乱也被压下。
不过，沉默了没几秒，讨论又死灰复燃。
沈涵元见局势控制住了，也没再管，现下还是审判作为第一位，沈涵元把目光投回了梁蕴墨身上：“梁蕴墨，夏半芹所诉是否属实？你是否承认。”
一般这一步就走个过场，被状告之人基本都不会认的，不然也就不会闹到公堂之上了。
况且……沈涵元余光瞥了瞥在一旁旁听的姜渝，又瞥了瞥堂下站得笔挺的梁蕴墨，心里哀叹，要是它不知道内情审得能轻松多了。
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梁蕴墨的身上，原本的窃窃私语也都停止了，等着梁蕴墨的回答。
“我承认，并且愿意做出补偿。”梁蕴墨给出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答案，神情称得上古井无波，似乎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上面。
毕竟是二十余碾夫妻，夏半芹看见梁蕴墨一副出神的模样，不免心寒，原本的不舍几乎被打击殆尽。
谁也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啊！而且哪怕是现在，夏半芹还是确定梁蕴墨对自己有感情的。
原本就百味杂陈的内心被酸涩主导，眼前朦胧更甚，夏半芹只能忍住不眨眼，不断吞咽来压制自己的情绪，将后面的事交给了“证人”。
认了罪又有“人证”，再加上沈涵元经过姜渝的授意，梁蕴墨被很顺利地判走了所有的产业到梁夫人和梁尧手里。
听到这个判决，百姓均是一阵叫好，兴奋的情绪弥散在人群中，当然，其中不乏浑水摸鱼的。
沈涵元和在暗处的姜渝对了一眼，惊堂木一拍，宣布道：“鉴于梁蕴墨身上仍负诉讼且处于暂时收押的境况，由官差随行至梁家履行完判决，再转至大理寺继续收押。”
既然有官差护送，很明显就轮不到他们去唾弃了，这是正常百姓的想法。
因此在沈涵元说完对梁蕴墨的安排时就带着满满的茶余饭后的谈资，一个两个眉飞色舞地走了。
等到百姓走得七零八落，确定人群够稀疏不会有视觉盲区时，梁蕴墨才被两个官差押起来，而这时，姜渝带着林七逶然走出，面带玩味。
姜渝走出来自然是有理由的，毕竟他并不喜欢一通繁文缛节。
通俗地来说，就是利用梁蕴墨钓出更多的动静。
表面解读的，觉得梁蕴墨如今已成阶下囚，但怕被梁蕴墨的聪明反咬一口会杀人灭口。
而做了解读的，会觉得跟随梁蕴墨的林七在姜渝身边，而这判决巧妙地保全了梁蕴墨的家人，加上姜渝的态度，会觉得梁蕴墨暗中叛变，也要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