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吴子澈为首,花似真和卫冲命跟随其後,三人行走一阵才在越过寒潭後的一处林子停下脚步。
抵达前,花似真远远便望见慕凌的背影,彷佛他早已在那儿等候多时。而他的身前好似还杵着个什麽,只不过从她的角度看去并不清楚,一直到走至慕凌身侧,她才发现那原来是块石碑,或者说,墓碑。
「我带小九来了。」吴子澈道。
慕凌淡淡扫过三人,视线最终停留在花似真身上,但又并未多说什麽,反倒和吴子澈齐齐地往侧边退了一步,作势要让她走上前更靠近墓碑一些。
「你们──」花似真张口,脸上方才流露出一抹疑惑,下一刻旋即噤声不语,理由无他,只因那碑上所刻之人的名字,赫然就是她「花似真」三个字。
「愣着g什麽,还不快去给你娘跪下!」
……啥?
花似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当她抬头看向吴子澈,後者竟是又说了一遍类似的话:
「让你给你娘跪下听见没?」
「……」
这次她总算确定自己没听错了,可同时,她的震惊也来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
说了不论这孩子的娘是谁都不会感到惊讶……然而花似真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孩子的娘竟然是……她自己?!
怀抱着满肚子的疑问,她终是上前一步跪了下来,想想这天底下可还有b自己跪自己的墓要更可笑的事吗?
不用说,这定是有哪儿Ga0错了,怎麽她竟连自己何时多了个孩子都不知道,更别提这孩子的爹还是吴子澈。
──和老三有个孩子?这怎麽可能!
花似真眉头蹙起,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出是半点也m0不着头绪,只是一面叩首一面听吴子澈续道:
「距离你娘离世已过九年,虽然以前说过了,但此番我还是要再强调一次,你的命是你娘拚Si换来的,所以无论过了多久都绝不能忘记你娘对你的恩情……知道了吗?」
花似真反SX地点了点头,但实际上她根本没听清吴子澈後来说了些什麽,此时此刻占据她脑海的全是疑惑。
倘若她Si去至今仅止九年,那麽又何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应该说,不论是她还是吴子澈,都不该有一个这麽大的孩子才是。
「想什麽?」
将她的思绪从不解与纳闷中拉回的是卫冲命,一回过神,见到後者与她同跪於墓前,花似真立刻问:
「你跟着跪做什麽?」
「要你管。」卫冲命轻哼了声,随後又斜了她一眼道:
「要跪就好好地跪,别在那想东想西的。」
……她的表情有这麽明显吗?
还好,一旁的吴子澈似乎并未注意到她方才出神的模样,倒是花似真应完话之後,抬眸便恰巧望见吴子澈看着墓碑的表情。
那眼神她以前也曾经见过,既像控诉又似质问──老三,你果然还在怪我吗?
花似真垂下眸,一颗心彷佛也跟着沉了下来。
在这满是谎言的世上,他和慕凌是少数并未欺骗过她的人,却也同时是她唯二欺瞒过的两个人。
对不起。
无声的愧疚淹没了这片林,连同那刻着花似真之名的墓碑一起。
一片寂静。
一直到吴子澈主动说他要先行离开後,林中的空气彷佛才又重新恢复了流动,尽管她仍忘不了吴子澈说要先走时那副压抑的神情,但至少已经稍微能够喘口气了。
而在吴子澈走後不久,慕凌也跟着离开了,整个过程中他都没说过半句话,只有在花似真瞄向他时,偶尔会见对方正好也看着自己,那眼神她说不出带着什麽情绪,也总是在对上眼後便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你怎麽还不走?」花似真问,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裳。
「我想再多留一会儿。」卫冲命淡淡应道。
见状,花似真微微扬眉,撩起衣摆便又原地坐下,也不说话,只是就这麽支着头看着他。
半响,大抵是受不了一直有个人在一旁这麽盯着自己,卫冲命终於忍不住偏头瞪向她:「你到底在看什麽!」
「看你啊!」花似真理所当然地应道,不待对方回话,又问:
「你和花似真是什麽关系?」
虽说这麽问似乎有些奇怪,但她确实是对眼前这个孩子的种种行为感到十分好奇,可没想到,她这发自真心的疑问到了对方那儿却被曲解成了别的意思。
「即便我和她的关系没你们那麽亲,也不代表我就不能留在这儿了吧?」
「……」花似真张口,顿了片刻才会意过来他话中的涵义。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有些无奈地说,「我只是觉得,你似乎……把花似真看得很重要?」
不只今日,先前在茶馆那时也是。
「……」这次换卫冲命明显地顿了下,半响才边起身边道:
「没什麽重不重要的,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事。」
「应该做的事?你是指撕烂那说书人的嘴还是拿剑与慕凌打上一架啊?」花似真打趣地问。
然而对方却是不答反问:
「你何时开始会直呼你娘和你师父的名字了?」
花似真一愣,这才注意到自己方才的失言,只得用她那一流的装傻功夫道:
「嗯?有吗?你听错了吧?」
「你刚才明明──」
「那你又是为什麽直呼我师父的名字?」
一句话被打断,卫冲命翻了个白眼,算是懒得再追问下去,而花似真见他如此,当即g起嘴角,又一次绕回先前的话题。
「那你觉得花……我娘是个怎样的人?」
说到这事,花似真立刻表现出一副兴致浓厚的样子,却不料对方竟是想也不想便答道:
「怪人。」
「怪、怪人?」
闻言,花似真不禁怔了怔,心道这怎麽和她预期的答案不大一样?
「她的确是个怪人……不然你以为我会说什麽?」卫冲命斜眼问。
「好歹也说个好人吧?」
「嗤……」
花似真刚说完便换来对方的一声嘲笑。
「如果她真是个好人,如今又怎会落得这般下场?」後者边说边看向立在那儿的墓碑。对此,花似真附和也不是,否认也不是,只觉得眼前这名少年越发得奇怪了。
在那之後有好半响,两人之间都没再谈话,许是习惯了惜字更甚於他的慕凌,花似真并未对这样的氛围感到任何不快,当然也没有察觉到卫冲命背过她後,那双沉得彷若Si水,可一旦激起却又可能狠戾得骇人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