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後的喧嚣已逐渐退去，只剩下三人并肩走着的脚步声。
诡异的平衡。
才刚刚有一场几乎要擦枪走火的危险交锋，此刻却像是按下了暂停键似的，梦雅与枝叶开始聊起化学小考、课堂小组报告，以及老师今天讲错的一个公式。
音辉走在两人之间，觉得肩膀两边的空气像是不同的密度。
「……不过那题选Ｃ我真的有点不甘心，明明资料上说应该是Ｂ啊。」枝叶翻着手上的笔记，语气平静，却有点太平静了。
「老师有说是陷阱题。」
梦雅点点头，语调一如往常地没有起伏。
「所以你有写对？」
「有。」
「……喔。」
枝叶合上笔记本，动作稍微用力了点。似乎在抵抗什麽，随即闪过落寞的眼神，若无其事地回归正轨。
音辉没说话，只是把视线低低地移开，看着地上交错的影子。他很确定一件事——这不是和好的气氛，这只是暂时把武器收起来的假和平。
音辉不懂今天的枝叶为什麽这麽积极。
她不是早就告白了吗？那天他们从魔界回来，她说得那麽坚定，之後也没有再b他什麽。
他本以为，那已经是她的答案了。
也正因为那之後，才让他能够与梦雅独处时，不至於内疚或不安。
但今天不一样。
不只是问话的方式、语气、甚至那种「在场感」——枝叶像是在防备什麽，或者说，她像是在警告谁。
音辉偷偷看了梦雅一眼。她没有什麽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但枝叶……她的眼睛不像是在看一个室友或同学。
那种眼神，只有知道「对方也喜欢你」的人，才会有。
也许，只有枝叶，看见了梦雅的心意。
正当他在心里反覆推敲刚刚发生了什麽的时候，两人同时回过头看他。
「平民。」
「音辉，你觉得呢？」
一左一右，语气都很自然，眼神却像在等他的选边站。
音辉微微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
「……我觉得，枝叶说得对。」
「我说了什麽吗？」
枝叶停下脚步侧头：
「我说了什麽让你这麽赞同？」
音辉这才发现不对，僵了几秒後才尴尬地补上：
「你不是说……答案是B吗？」
两人一脸茫然：
「哪个Ｂ？」
音辉低头，不再说话。
枝叶转向梦雅，语气充满了引导：
「我们刚刚在说下次要去哪个国家玩吧？」
「对啊。平民，你在说什麽？」
沉默三秒，枝叶突然轻笑了一声，梦雅也跟着弯了嘴角。
音辉瞪着前方，努力假装自己是个没听见的路人甲。
「音辉，真是难得，你竟然会如此漫不经心。明明平时望着窗外发呆，解数学题也不会出错。你，发生了什麽事？」
当事人这麽说，反而让他一直紧张的心情松懈下来，会心一笑表示：
「不，我没事。」
「真的？」
「你觉得我有事？」
要是这时突然反问回去会怎样？音辉也跟着搭上了调皮这艘船。船上只有一个位子，要是被他抢走，会发生什麽事呢？
「我……」
先是yu言又止，後又突然狂踩油门，枝叶的故意已经是出於故意。
「应该会问问看音辉你可不可以一起坐？」
语毕，嘴角扬起一个得意的弧度，眼神却还在偷偷观察音辉的反应。
下一秒，本来就在他身边的梦雅忽然毫无预警地紧紧抓住他的手腕。
「回家。」
语气没什麽波动，表情也仍然冷静，却不容置喙。
枝叶看在眼里，反而笑了起来，语气仍是那副云淡风轻，却别有深意：
「别紧张啦，我又没说不让你搭船。你的位置早就在那里了。」
「我不想搭船。」
梦雅乾脆地回应，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梦雅，你要去哪里？」
「回家。」
「话是这麽说，可是能见家又不在那个方向！你冷静一点，到底在气什麽！你想带我回你的故乡吗？」
记得没错，前方就是梦理从魔界过来的地方。明明任何地方都是连结两个世界的中转站，为什麽会在这个时候想到梦理？
梦雅停了下来，思考了一下，Ga0错的是不是她，随後笃定了什麽，继续强拉着音辉前进：
「我要跟梦理告状。」
「告什麽状啦！我做错了什麽？你就这样像押解犯人一样强行把我带过去，不就在说我犯了错吗？还是滔天大罪！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接下来要军法审判了！」
「我要跟梦理告状。」
「为什麽啦！梦理真的会杀了我！那家伙一直在找藉口处Si我！这下好了，人证物证齐全，辩方不得狡辩，行刑日期与地点就在那里，我就要Si了！今天是能见音辉的最後一天！我Si了没关系吗？梦雅，对你来说，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梦雅又停了下来，陷入更麻烦的思考，不可以Ga0错什麽地开始谨言慎行，最终得到这个结论：
「我要跟姐姐告状。」
「喂，这是哪门子的风险投资！谁教你这麽投资的！天啊，梦雅，你竟然学坏了！」
反正不会是他。没错，不是他。没有人会拿石头砸自己的脚。虽然他是有说过，想说什麽就说出来，有需要就和他说，不过他相信梦雅不会辜负他的——
「我要跟梦理告状。」
「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尽管还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麽，总之先道歉再说。
「不准道歉。」
梦雅怒气冲冲地走掉了，擅自打开话题又擅自结束。顿时，音辉有一种他是不是还不了解这个搭档的错觉。
或许吧。
才刚觉得他们是默契一流的搭档，结果真的参与rEn仪式的时候，他却什麽忙也没帮上，像个旁观者从头看到尾。
他又惹梦雅不开心了。
「梦雅！」
暂时没头绪的音辉，也只有追上去了。
因为後来还是回家了，音辉觉得他捡回了一命。
「开门。」
梦雅指着家门，居高临下的态度……是哪里来的nV王？如果是nV王，这时不应该是命令门自己打开吗？
「你没有钥匙吗？妈不是有给你一把？」
梦雅不开心地翻了一下书包，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跟着进去的音辉，这时是没有想法的，因为等会又有他的事情了。
一把鞋子放好，走进去的梦雅就着急地大喊：
「姐姐，我被欺负了。」
「结果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梦雅，你这麽会记仇！什麽都可以记，就是别把你最擅长的记X拿来记这种东西啦！」
走远的梦雅，故意赌气地回头瞪一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