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创立至今约两百年的岁月中,《戡乱裁决令法》真正实行只有一次,也就是距今七十多年前的白昼城镇压行动,虽然促成这套法令的起因是食屍鬼家族与黑影会结盟所导致的极光谷之战,那起历时两年的战争引发了皇室对各行省总督的实权削减,裁决令法的草创也获得多数大臣的支持。

    理所当然地,法令颁布不到数日,就受到了所有总督与其余十族的反对,部分学者甚至公开宣称这是皇帝年老智衰下的产物,但另一部份人主张,该法的总T方针与细节均十分严谨,「坚厚王」卢本多?阿米特设计了让每位总督监测行省内城市与领主,以及总督之间彼此监视的机制,满足被处以裁决令制裁条件的城市,需要被掌握长达至少三年的数项关键X证据,证明其对阿米特帝国怀有二心,以及至少十名私下审问後确定讲述内容无抵触情况、且不知晓彼此存在之人提供的证词;即便到了罪证确凿的地步,帝国也会依照有心反叛之城市的实际情况作决,原则上尽可能只惩戒城主及领主等起头者,必须攻打整座城市的前提,是全城近乎所有势力都倒戈向反叛方,或是极端情况下的不得不为之举,考量到帝国近几年的叛乱事件,裁决令可说是一款基本上不会被实施的律法,尤其在总督实权被削减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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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门声突如其来,打破书房原有的宁静。

    卡雷尔搁下笔,这一个段落就此打住,他用右掌轻轻按摩C劳过度的左手。窗外的天sE告诉他,再过不久就要凌晨了,也就是说他已写了至少四个钟头。「进来吧。」他对着门喊道。

    随着书房的门打开,拉赫里的脸庞映入卡雷尔眼帘。三十出头的男仆带着一抹忧惧看向卡雷尔。「很抱歉打扰您,公子。」

    「该不会蓓梅阿姨又研发出什麽新菜sE,要我第一个品尝了吧?」卡雷尔笑笑地问,倘若真是如此,那他也该愁眉苦脸了,蓓梅阿姨是个古道热肠的人,但手艺b食屍鬼家族的命名品味还要糟糕。

    拉赫里摇摇头。「不关她的事,大人。」他犹豫地说。「刚刚……大概两个钟头前……在屋檐上……」

    「这儿的屋檐?」

    「首堡的屋檐。」拉赫里说。「是报丧nV妖,大人。老冯德索发现的,不知道是什麽时候来的。」

    拉赫里的话彷佛一GU寒风袭向卡雷尔,他脸上笑意全失,挺起背脊坐正。「我父亲知道这件事吗?」

    「我们还没告诉老爷,夫人也不知道。」

    「很好。」卡雷尔闭上双眼,回忆着这几年的时光。上一次有亲戚过世,距离现在过多久了?

    答案很快浮现在他心底,不过另一个声音告诉他,或许是仆人们看错了。他站起身,拉开木制书桌的cH0U屉。

    一只手铠静静地躺在里面,被拉出来时反S出炫目的金属光泽。卡雷尔拿起它,冰冷光滑的触感使他JiNg神一振,他把左手伸了进去,五指全部顶到手铠的指尖,再活动一下手指。

    「有些怪物跟报丧nV妖长得很像,也有可能只是一只长得b较好看的乌鸦。」卡雷尔再次望了窗外一眼,现在还算是晚上,代表还来得及。Si灵邪法一到白天就会失效,像这种即将凌晨的模糊时段仍旧使得出来,只是威力会削弱。「带我去看看吧。」

    卡雷尔把写到一半的莎草纸堆成一叠,塞到原本放手铠的cH0U屉中,本来他打算一口气写完一章的,不过直觉告诉他,接下来可能一整天都心神不宁,这会让笔锋变钝。

    等雷恩回来再写好了,他本来就有一些问题要问雷恩,这次的主题关乎上个世纪的战争,而卡雷尔的历史造诣远不及堂弟。

    卡雷尔跟随拉赫里的脚步离开书房,踏入充满凉意的室外。

    书房所在的塔楼和中央首堡之间颇有一段距离,两人加快脚步,还是走了好一阵子才抵达。

    不用拉赫里说明,卡雷尔便已经猜到那只疑似报丧nV妖的怪物,飞到了哪个部份的屋檐,因为首堡西侧聚集了一些人,其中几个带着火把跟提灯。

    卡雷尔走得更近一些,更是注意到那群工匠与nV仆都望着屋檐,不时指指点点,直到其中一个nV仆看到卡雷尔,才慌忙提醒其他人。

    「日安,卡雷尔公子。」他们纷纷说道。

    卡雷尔快速点一下头。「没有人把牠赶走吧?」

    「是的,大人。」蓓梅阿姨按着她幼子的头,一齐对卡雷尔躬身。「这孩子本来想用石头丢牠,被我制止了。」

    屋檐位在城堡第二层的窗口上面,卡雷尔抬头後要多退几步,才能看得清楚。藉由火把的光亮,他很快便发现了。

    和象徵卡雷尔家族的食屍鬼不同,报丧nV妖对人们来说很有用处,然而这两种怪物同样不受欢迎。卡雷尔仔细看着蜷缩在屋檐上、身子被黑sE羽翼包裹住的妖怪,她的皮肤泛灰,气sE也很差,但脸孔还算标致,乌黑的双眼彷佛两颗玛瑙。在卡雷尔看到她没过多久,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就紧紧盯着卡雷尔。

    卡雷尔感到一阵恶寒。

    「你们都後退,」卡雷尔下令,他必须确定一件事。「离我远一点。」

    工匠与佣人们接连退步,替卡雷尔空出一片地。

    卡雷尔满心希望,报丧nV妖的目光随着他们的後退一同转移,然而那只怪物眼线始终没有离开卡雷尔;他无声地前进几步,nV妖的视线才跟着移动。

    卡雷尔嘴唇一抿,静静走向拉赫里。「检查一下我的头发。」

    「……大人?」

    「说不定有小虫子被缠在里面了。」他将头弯向男佣,拨弄他那头鲜YAn的红发。「也许报丧nV妖小姐是在看我头上的虫,因为虫先生的亲戚过世了也说不定。」

    拉赫里还真照他说的做了,他轻轻翻了一下卡雷尔的头发,仔细检查一阵後无奈地说:「我很抱歉,大人。」

    卡雷尔僵y地抬起头,望向屋檐上的不速之客。报丧nV妖能够感应到Si亡,她们会飞到亡者亲属的住处等待,如果亲属出现,就会被她们紧盯着不放。根据传说,第一个被她们注视的Si者亲属如果不亲自赶走她们,便会为家族招致厄运。

    卡雷尔开始引渡魂波。

    他左手的手铠震动起来,应和着这GU力量,幅度细微但他仍感觉得到,以及灵魂能量在T内的涌动,彷佛有风在他血管中流窜。

    修练Si灵邪法已经有两年了,对卡雷尔而言,感知力和引渡魂波几乎能够同时催动,此时他可以感觉到背後的人和自己距离多远、脚下踩着一团青草,屋檐上的报丧nV妖也更加醒目,在感知力的加持下,所有生物都如同烽火台一样,散发出无法忽视的信号。

    报丧nV妖打了个冷颤,想必她也注意到卡雷尔的变化。感知力是Si灵邪法的基础,因为只有在感知状态,Si灵法师才能察觉来自冥界的力量,然後将力量引渡到自身,如同卡雷尔此刻所为。

    两GU不同的魂波在他T内涌动,以卡雷尔的Si灵邪法修为,目前仅能掌握两种生物的魂波。他选择了青铜纺锤虫,将意识集中。

    在拉赫里等凡人眼中,卡雷尔手里没有东西。但卡雷尔可以看到,那条由能量形成、和他拇指一样粗的长绳已然形成。绳子的一端被他握在手中,另一端则连同九成的部分卷成一大綑,盘踞在地。

    引渡青铜纺锤虫的魂波以後,可以凭意志制造出绳线,并且随心所yu地控制,但卡雷尔还是习惯X地挥动手臂,将绳索给抛了出去。能量绳朝屋檐疾S而去,前端在卡雷尔的意念带领下绑成一个圆圈,箭矢般飞向报丧nV妖的头顶。

    怪物显然也感觉到了绳索,她吱地一声怪叫,同时张开翅膀,但在她逃走之前,绳圈便套中了她的头,卡雷尔手一拉,勒住报丧nV妖的面部,怪物发出受惊的嚎叫,翅膀不住拍动。

    卡雷尔不想弄痛她所以克制了力道,但还是感到有些抱歉,他立刻让手中的绳索消失。失去束缚的报丧nV妖识相地转身飞离城堡,不久便消失於众人的视野。

    卡雷尔弯下腰,捡起一根报丧nV妖逃跑时拍下的羽毛,这根黑羽有他前臂那麽长,黑中带灰。

    「请你晚点替我吩咐制笔匠,说我要送雷恩礼物,他一直想要枝好一点的羽毛笔。」卡雷尔对拉赫里吩咐道:「在我给父亲看过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