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早上,许聿森才从Jayce家走出来。
他没想到这整个周末都在Jayce家鬼混,他忘了自己在他家做了什麽,总之弹弹吉他、唱唱歌、打电动,两天一下就混过去了。
所以当刺眼的周日yAn光照进他眼睛时,他都有点睁不开。
「明天培训见。」Jayce倚在门边,打了个哈欠。
他点点头,懒洋洋地挥了下手,慢慢走回宿舍。
走到一半,他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给妈妈。
「喂?」
明明一大早的,taMadE声音听起来却特别有JiNg神,许聿森忍不住笑了一下。
「吃早餐了吗?」
「当然啊,我自己煮了稀饭喔。你咧?」
「还没吃,等等去超商买个面包吃。」
电话那头忽然安静了一下。
过几秒,她才开口:「……今天晚上回家吃吧?」
「我就不回去了,不然爸又发疯。」
「你爸说今天晚上公司聚餐,不会回来吃。你就回来一趟吧?妈下午去市场买点r0U,帮你补一补。」
「补什麽啦,我们公司吃得还不错啊,很营养。」
这时许聿森忽然想起,自己已经连续吃了一个礼拜的J腿便当。
「但我会回去。」
傍晚,他提着简单的行李刚走进家门,就闻到一GU熟悉的饭菜香。
「今天吃什麽?」
他走进厨房,瞥了眼锅子里正在咕嘟的红烧r0U,油光闪烁,浮在浓浓的酱汁上。
「你回来啦?放心,今天桌上只有你Ai吃的菜。」
他笑了一下,看着妈妈的侧脸,还是那样熟悉,只是倦容多了不少。
「你的眼睛怎麽肿肿的?」
妈妈拿着锅铲的手愣了一下,接着笑了笑,视线始终没离开锅子。
「应该是下午过敏,眼睛r0u太久了。」
他扁扁嘴,没有继续追问。
一边放行李,他心里默默想着,自己也差不多离家一周了。虽然每天都有打电话回来,妈妈也听起来正常,却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没有他在,爸爸又早出晚归,这个家大概总是安静得出奇吧。
「今天晚上就在家里睡吧,明天早上我再送你回公司去培训。」
吃饭时,妈妈夹了一块红烧r0U放进他碗里。
他抬眼发现妈妈正看着他欢喜地笑着。
「嗯。」
本想拒绝的,但屋里只剩饭桌的灯亮着,话到嘴边便改了口。
「啪啦——」
玻璃碎裂的声音骤然响起,许聿森猛地惊醒,满身是汗。
他伸手抓起床边的手机,萤幕一亮,白光刺眼。他眯着眼等了好一会,才看清——凌晨四点半。
门外传来拍门声。紧接着,是熟悉的怒吼。
「你给我出来,废物!」
是他爸的声音。
「你不要吵他睡觉,他等等还要去培训!」
妈妈的声音急切。
「培什麽训?拿我的钱Ga0那些下三lAn的东西,不嫌丢脸啊?」
他能感受到,他爸是隔着门对他吼的。
「你才不要给我发酒疯,快点去睡觉——」
「砰——」
突如其来的一声闷响,让他心口一紧。
他冲上前,一打开房门,妈妈已经跌坐在门前,身T微微颤抖。
许聿森捏上他爸的肩膀。
「你在g嘛?」不知道为什麽,他感觉到手心一阵冰凉,指尖微微颤抖:「你到底在g嘛?」
「你现在立刻给我回宿舍,把东西收一收滚回家!书给我好好读完,听到没有?」
他爸一开口,满嘴酒气,薰得他头也昏。
「我不要!」许聿森咆哮,嗓子低沉又哽着:「你为什麽就是不能支持我?」
「当初就不该答应让你念什麽表演科,那种东西到底有什麽前途?」
他爸甩开他的手。
那一下用力很重,许聿森踉跄了一步,但他又冲上前去,再次抓住他爸的肩膀:「我快成功了,我已经快成功了!」
「你妈的王八蛋!败家子!」
他爸抬手就是一把狠推,把他整个人往後撞开。
「你g嘛推他!」
不知何时,妈妈已站起身来,扑向他爸,双手无力地拍打他的x口。
「你才taMadE王八蛋!整天喝酒、打人、摔东西,还会什麽?」妈妈喊着,他看到妈妈一滴滴豆大的泪水从脸颊滑过。
「我们在谈正事,你不要cHa手!」
他爸一把推开她。
许聿森捏紧放在身侧的手。
这一幕让他想起住在家里时的片段——睡前总听见隔壁房间隐隐传来的啜泣声;妈妈在爸爸面前低声下气的模样;还有无数个被玻璃破裂声惊醒的夜晚。
他一直想做得很好,想证明自己可以。
我就快成功了啊,老爸。真的快了。
我终於可以让你看见,我不是没有用的人。
我可以很好,我还可以b你更好,为什麽你一定要这样——
当他回过神,几个医护人员的身影晃进他的视线。萤光背心的颜sE被餐桌顶上的灯映得刺眼,他眨了几下眼,耳边传来一些听不太清楚的声音。
「你儿子是为了保护自己才推他的对吧?」
「嗯。」
「这个状况我看……你们还是先通报b较好啦。」
「……他不会怎样吧?」
「你们没申请保护令都不会怎样。但建议你们先通报,这样对你儿子也才有保障。」
「……好。」
同样穿着萤光背心的人员站在妈妈身旁,一手拿着夹着纸的板子,正在问些他听不懂的问题。妈妈的声音很小,眼神时不时飘向餐桌的位置。
恍恍惚惚的。
他从沙发边站起来,想确认那些医护人员为什麽围在餐桌旁。
走近一看,他才发现在餐桌旁的是他爸,额角还冒着血。
这是他第一次发现,原来爸爸眼睛闭着的时候,会这麽安静。
??
走出警局时,天已偏西,午後的yAn光落在地砖上有些刺眼。
「你爸刚缝好针,现在在休息了,没什麽事。」
「嗯。」他捏着手机,视线落在脚前的斑马线上,一动也不动。
「你回宿舍好好睡一觉,我会留在医院照顾你爸。」
「好。」
挂断电话的瞬间,他耳边响起刚刚做笔录时,警员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我刚刚有跟你妈聊过了,她说她不会申请保护令。」
那位帮他做笔录的警员放下笔,抬起眼来看他,认真的说。
「不过你可以。你也可以自己申请。」
「……好,没关系。那我给你一个真心建议,就算还不想走法律程序,劝你等有能力的时候,尽早搬出去自己住吧。我看过很多这样的案例——你妈的态度我也看得出来,她是不会离开的。」
「你还那麽年轻,保护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许聿森一直觉得,家里会变成这样,大半是他造成的。
如果当初再听话些,把书读完——
不,如果当初再听话些,读个普通科,也许就不会弄成这样了吧。
已经绿灯了,但他没有继续往前走。只是看着手机发呆,没有目的的滑着。
忽然,他的手停了下来。
他看见LINE的置顶,小安的未接来电,显示四通。
他思索着是不是应该要打过去?现在让她听到自己的声音真的好吗?
而手却不自觉的回拨了。
「嘟—嘟—嘟——」
「喂?」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安、小安——
你在这里吗?
「……你找我?」他哽着说。
小安,我今天过得很糟,希望你现在就在,就在我身边。
他恳求着、期盼着,一点关心的话都好。
拜托告诉我,你会永远支持我。
「没事了。」
而电话那头经过短暂的沉默後,静静地这样说。
他挂掉电话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最後只好拖着步伐回到公司。
那天,小安和阿森,分别经历了各自人生里一场难忘的痛。
她爸爸一早车祸瘫了下半身,他则因为家暴而坐在警局里做笔录。
隔着那麽远的距离,两颗心却仍不约而同地朝彼此靠近——只是到最後,还是错过了。
那阵子阿森始终睡不好。沉寂了几日,终於忍不住在夜半时分,传好几则讯息给她:「小安,我爸打了我妈,我不知道我该怎麽办」、「对不起,但我现在好需要你」每一句都渗着苦涩与渴求。
但对话框的状态始终没变,既没读也没回。阿森不懂,甚至有些受伤。
直到小安的毕业公演上,她当着他的面说:「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他才知道——这次的分别早注定好了,这是宿命,再努力也无法违抗。
现在两人各自带着未癒的伤再次遇见,你说是不是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