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风染着盛夏未散的暑气,但凡当天yAn光大一些,便是酷热难耐,弄得老师们对进教室有了点心理Y影。
尤其是T育课之後。
抱着课堂上需要用的道具,邰若雅打开平班的门,先是倒退一步,做了一次深呼x1,才勉强端回温和的笑,「……你们刚刚上T育课?」
班上几十双眼睛看过去,带着几分懵懂,像是在问老师怎麽知道。
邰若雅走上讲台,让人把电风扇都打开,「我教书要三十年了,还是习惯不了你们上完T育课回来,直接关门关窗开冷气,在教室闷出来的味道。」
不知道该不该说托汗臭味的福,邰若雅没拖堂,打钟就跑,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让班上的人默契开窗,先散个味,拯救下节课老师的嗅觉。
陈昀属於汗少的人,运动量大,身上也什麽味道。龚曜栩倒是容易流汗,但是他讲究,回座位前会先简单清洗,不方便冲水的位置再用Sh纸巾擦过,课前课後差异也不大。
曾祯知道他们这边算是净土,下课就躲了过来,靠在窗边呼x1新鲜空气。
陈昀见她整个人半趴在窗口,不由说:「收敛点,浮夸了。」
「不夸张。」曾祯说:「我隔壁的,你也知道他是爆汗T质,回来不擦汗就在甩手甩头,汗到处乱喷,真是气Si我了。」
龚曜栩:「有跟他说别甩了吗?」
「讲了。他说甩乾就好了,让我忍着。」曾祯眼神麻木,「我懒得跟他吵,现在只想快点换座位,脱离苦海。」
差点忘了,老王说过段考完要换座位。
陈昀原本懒散地靠在座位,听到这句话,不禁坐直身T,眼角余光不住飘向龚曜栩。
对方正客串垃圾桶,听曾祯诉说这两个月的煎熬,眼眉柔和,笑意温暖,态度亲近又不过分,总是能给予他人恰到好处的回馈。
陈昀私下听不少nV生讨论过他,帅气且温柔,是不少人心目中的男朋友榜样,不过是因为他太多人喜Ai,才胆怯不敢告白。
他知道的,这麽受欢迎的人,身边永远不缺人。
「汪汪。」趁汪兆邦洗完手回座位,陈昀喊了声,「老王之前有说是怎麽换位子吗?」
「好像是按成绩。」
汪兆邦坐下,说:「今天不是有数学课吗?他上课前会传座位表,大家按成绩排行的顺序填,排完他上课那节直接换。」
「直接换?」
「嗯,班长说老王会留十分钟给我们,先换完再上课。」
不想同学花太多时间纠结怎麽安排座位,王政轩就给他们半天的下课时间分配,下好离手,没有慢慢调整的余地。
汪兆邦名次也算前段班,在陈昀後面一点,能选择的空间很大,「我的排名还好,要抢陈哥你附近没问题,就是可惜我们跟龚哥的缘分那麽短,刚变熟就要分开了。」
垂着眼,陈昀彷若漫不经心地问:「这麽确定我们不会坐一起,你问过他要坐那里了?」
「没有呀。」汪兆邦手指朝四周点了点:「但不少人来跟我打听龚哥要坐那里的时候,跟我说了他的习惯。」
陈昀挑眉,问:「什麽习惯?」
「高一的时候,他们班也是按成绩自己选位置。」汪兆邦感慨地说:「你也知道,龚哥的脾气好,一群人跑来说想跟他坐,他全都拒绝不了,乾脆每次挑座位,固定选四周没人的地方,让他朋友自己抢。」
专挑四周没人订下的位置,这的确是龚曜栩会做的选择。陈昀心想。
只是……他记得,他名次恰好在龚曜栩前两位,会先选座位,完全不符合龚曜栩挑邻居的标准。
这麽说起来,确如汪兆邦所说,他们不可能继续当邻桌了?
有一瞬间,陈昀脑中闪过某种念头,又很快压下。
糊里糊涂的,他靠着时灵时不灵的直觉,刻意忽视那刹那的悸动,不敢细想太多。
把头靠上窗台,斜落的yAn光打在陈昀线条分明的侧颜,晒得他浑身没劲,话音黏糊:「那的确没缘。」
另一边,曾祯心满意足抱怨完,恰好听到他的话,转头就问:「什麽没缘?陈哥你有状况,要记得分享一下,不要偷偷来喔。」
陈昀勉强支起身T,无奈地说:「讨论坐哪边而已,你也能脑补?」
「原来是换位置呀。」曾祯耸肩,白兴奋了。
但说到新座位,她正在气头上,很有发言慾望,马上接住话题:「话说,我这麽一看,靠窗的位置真不错,我这次也想填这边……」
陈昀边听边点头,实则左耳进右耳出,注意力全锁在龚曜栩身上,暗暗期待他也能说两句,透露等下想坐那里。
他暗自着急,正主却无知无觉,还是跟刚认识的一样,在发表意见的场合,永远是个聆听者,半点没提自己的意向。
陈昀说不出自己为什麽失望,不过暗骂了句真无趣,也不知道是在说龚曜栩,还是在自嘲。
和曾祯一样,心心念念数学课到来的人不少。一整个下午,平班都弥漫着一GU噪动氛围,传纸条的小动作不断。
对座位不挑剔有个好处,当周围同学忙着彼此试探,沙盘推演座位会如何瓜分,陈昀全程平静,拿到表格,犹豫都没有,直接写上名字传给下一名。
这速度,快到打定主意要黏着他的汪兆邦反应不及,根本没看到他填的位置,只能直接求解,「陈哥你填那里呀?有没有留前面给我?」
「搬桌椅麻烦,我选原位,目前周围都是空的。」前十名没人填後三排,只有陈昀基於身高,不想每天被人敲椅背,让他别挺直坐,坚持选最後一排。
「原位好呀。」汪兆邦也是腿长一族,後排正合他意。
说话间,纸张传到了龚曜栩手上,他跟陈昀一样,下笔毫无停顿,选好位就塞给在一旁虎视眈眈的下一名。
这过程仅仅几秒,想偷看的汪兆邦刚抬起PGU,连哀号手下留纸都没机会,东西就没了。
「你们写那麽快做什麽?」汪兆邦眼睁睁看着座位表再次消失眼前,yu哭无泪,「我就眯个牌这麽卑微的一个愿望,怎麽就那麽难。」
他的表情太过扭曲,陈昀嫌丑到眼睛了,出声安抚,「急什麽,你名次又不差,马上就到你了。」
「不行,我还是忍不住。」
汪兆邦急X子,乾脆扯着曾祯一起往前冲,杀入围着座位表的人群,又是踮脚又是跳步,总算见到了座位表的庐山真面目。
也不知道发现什麽,他和曾桢齐齐发出惊呼,诧异地看了最後一排好几眼。
陈昀心情不好,暂时对什麽都没兴趣,见他们大呼小叫,没有打听的想法,迳自趴了下来,先补眠再说。
睡前,他还好心提醒,对同样淡定,抱着水壶灌水的龚曜栩说:「上课就要换位置了,你东西能先整理一下。」
闻言,龚曜栩不过惊讶地眨了眨眼,没回应他的好意,让陈昀愈发觉得没意思。
就算不坐一起,至少家是同一间,有必要现在就不理人吗?
陈昀难得一次外向,换来了自作多情的尴尬,顿时气闷得不行,趴睡的姿势换了几种都不合心意,说不出的难受。
尤其是周围陆续冒出搬椅子的动静,更是急遽加深他的焦虑,差点撑不住表面的和平。
好不容易教室重归平静,大搬迁完成。班长在讲台宣布老王等等就过来,陈昀才坐起身,面对新邻居的诞生。
不想,他抬眼一看,经过大风吹的教室,大家都换了个位,只有这个角落,除了新换到龚曜栩前座的杜安昇,全是熟面孔。
不仅是他,连龚曜栩和汪兆邦都还在。
甚至於,龚曜栩像是猜到他会像个白痴,露出惊讶的表情,早早支着下颔,面带笑意盯着他。
「你看我做什麽?」陈昀有很多话想说,出口的总是最笨那一些:「不是有一堆人找你一起坐吗?你怎麽还在这?」
龚曜栩缓慢的、认真的说:「他们有问我,但我拒绝了。」
竟然拒绝了,这很不龚曜栩。
陈昀呆呆的,问:「你该不会那天是真的被外星人抓走,改造大脑了吧?」
和平时温和有礼的笑不同,龚曜栩被他的话逗乐,眼眉弯弯,清俊的脸庞浮出两个小酒窝,是难得的孩子气,「我之前没有拒绝,是因为旁边坐谁都无所谓。」
又来了。陈昀握紧拳头,他那破烂的直觉又冒出头,告诉他最好打断龚曜栩,停止这话题。
但是……T1aN了下嘴唇,他一动不动,宁愿脑中警报四起,也想放纵一次,听完那句很可能会让他後悔的话。
「不过,这次我有了想要的邻桌,不想被换掉位子。」
龚曜栩说得很轻,陈昀却被震得浑身发麻,动弹不得。
有些事,没发现能当作不存在。一旦察觉,就会成为春天野火,风吹即燃,再多的心防抵御也不过白费功夫,眨眼间就在少年的心上肆nVe蔓延,一发不可收拾。
──我似乎喜欢上了龚曜栩?
当意识到这件事,陈昀脑中闪过很多画面,那些关於龚曜栩所产生的喜怒哀乐,汇集在一块,犹如理不清的毛线团,早在不知不觉间,塞满了他的思绪。
该怎麽处理这陌生至极的情感?陈昀无法思考,只能在擂鼓的心跳声中,慌乱地依循本能,顺着渴望磕磕绊绊踏出第一步。
你怎麽又在说客套话?以往他总是这麽回,这一次,他起了私心,忽然不想这样解读龚曜栩说的话。
在龚曜栩关切的目光下,陈昀压着声,用笑闹包裹忐忑,说:「我怎麽不知道,你什麽时候这麽喜欢我……旁边的位置?」
结果,他说完,面对的是龚曜栩诧异又惊惶的神情,以及被一阵哈哈笑声带过的潦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