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萤收拾完诊台上的杂物,才坐下。

    没有选顾彦清身旁的位置,而是坐在了他对面。

    时辰虽晚,路上行人渐少,可毕竟他是外男,不宜过分亲密。

    “世子其实不必常来,如今蒲草堂情况见好了,我与父亲足够自给。”江流萤斟一盏茶,客气地推至顾彦清面前。

    顾彦清却似听不懂她语中意,笑着道了句谢,打开食盒盖子,从里头取出一盘盘JiNg致菜品。

    “母亲得知你如今设了义诊,道你定然辛劳,特意亲自下厨,做了这些让我送来。”

    江流萤一听是国公夫人美意,拒绝的话刚到嘴边,绕了个圈又咽下了:“劳国公夫人挂心了,请世子一定转达流萤谢意。”

    她说着,起身敛衽,yu要行礼。

    顾彦清忙拉住她:“阿萤,母亲向来喜欢你,何必这般客气,快坐下。”

    顾彦清年少时由江远山教授书文,国公夫人孙氏因此常来江府走动,对乖巧懂事的江流萤亦十分喜Ai。

    无人时,她逗江流萤,让她唤自己婆母,唤了便给她粽子糖吃。

    八岁时,江流萤坏了一颗牙,她们的秘密才被发现。

    那以后江流萤被父亲上了规矩,每每见面,远远便驻足行礼,恭恭敬敬道一声国公夫人。

    后来江流萤被赐婚,国公夫人病了一场,为避嫌,那以后她便鲜少出现在江府了。

    再后来,江流萤母亲离世,国公夫人心疼,远远地迎去城外接她回京,在马车上拥着她,说往后便将我当做你母亲。

    又后来,太子谋逆案发,人人都说江家nV儿与六皇子婚事h了,江家败落,再无依靠,江流萤雪夜晕倒在皇子府外。

    还是国公夫人,将她接走,搂着她冰冷的身子,捧着她凉透的手,告诉她,从前说的话仍然作数。

    “只要阿萤愿意,将来嫁给彦清,还唤我婆母。我呀,最Ai听阿萤甜甜软软的嗓子,唤我婆母了。”

    想起这些,江流萤眼眶有些Sh润。

    简简单单一顿饭,吃得她心头酸涩暖意涌动。

    从王府搬出来后,一直在忙着蒲草堂的事,也该cH0U时间去探望一番国公夫人了。

    铺子生意好,尤其十全糕,日日脱销,还需再蒸几大笼才够明天的量。

    碧桃留下给杜鹃帮忙,顾彦清便主动提出送江流萤回柳条巷。

    天sE已擦黑,有他在杜鹃与碧桃放心,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江流萤,便将她推给了顾彦清。

    索X路程不远,不多久便到了江流萤的小宅院前。

    两人皆未发觉,一辆黑顶棕漆马车远远地尾随着他们,驶入柳条巷。

    “多谢顾世子送我回来,流萤感激不尽。”江流萤说完,便准备关门。

    顾彦清脚步却没有动,甚至握住了江流萤扶在门上的手。

    月sE下,他目光如炬:“阿萤,我……”

    江流萤心下一紧,她大概能猜到顾彦清要说些什么。

    她不是蠢人,从前还心悦着谢景珩时,那些敏感脆弱的心思,饱含期待的眼神,每每照镜总能瞧见,再熟悉不过。

    她默默cH0U出手,沉Y片刻,才道:“世子,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助,我一直将你当做亲哥哥尊敬,也将国公夫人当做母亲一般Ai戴,你们对我不离不弃,我真的无以为报。”

    顾彦清眸中露出明显的伤怀之sE,但他可以理解江流萤的选择。

    即使已经从王府搬出来单过,她瑞王妃的身份没有变。

    她心思那般细腻,定然会顾忌瑞王,怕连累他以及整个国公府。

    轻叹一口气,顾彦清微笑:“嗯,所以若是遇到什么难事,阿萤千万莫要客气,只管与我说便好。”他舍不得为难她。

    “我走了。”顾彦清说,脸上的笑容,看着有些凄然。

    江流萤并非铁石心肠,她知道顾彦清对她的好,也因此,她希望他们间的情义,能够更纯粹。

    男nV之情,她不会再碰。

    顾彦清离开后,江流萤进了主屋。

    点灯,磨墨,读医书,做记录。

    这是她这几日回来后必行之事,既然yu将蒲草堂经营好,研习医书便不能放松。

    只是刚刚读了不到两页,一例病症还未看完,便听有人叩响了门环。

    她走出去:“谁啊?”话音刚落,便见小院临门处,顾彦清的食盒还在。

    看来是回来取食盒了。

    江流萤提起食盒,开了门。

    门前却无人。

    月sE明亮,并无月黑风高之感,她便也未及多想,跨出门槛张望:“世子?”

    忽然一人自墙边Y影内闪出,结实臂膀不由分说将她揽住。

    熟悉的男X气息迎面扑来,江流萤下意识往后退,却被门槛绊了脚,惊叫着摇摇晃晃往后倒去。

    几番踉跄,她后背撞在门边院墙上,身子被男人高大的身形笼罩在Y影下。

    明月高悬,月华倾泻在男人身上,将他的面容g勒的越发俊美,深邃。

    只是他脸上表情,狠厉,Y鸷,充满愤怒。

    江流萤忍着后背疼痛,伸手推他:“谢景珩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