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炎翼,走好。我也会走好,所以你赶快来找我吧,我们向彼此前进,这样谁也不累,好吗?
Ch.09走好——
出殡日而至。
净身更衣後程序直接切入追思会,因为没有大T,很多程序都省去,和葬仪社商量好,追思後便领着骨灰坛置塔,初估时间不会超过四个小时,整个程序就能完整走完。
葬仪社很专业,因为状况特殊,所以给他们制定了很多种方案,提供很多种方式,黎晨允特别感谢。
在这一天,黎晨允是这两个月来最T面的一天,她甚至画上淡妆,眼角多含了点笑意。
她想要TT面面地,正式好看地,送向炎翼。
昨晚b平常时间要早一个小时睡了觉,睡前她偷偷的许愿,望在梦里能再见向炎翼一面,结果没尽人意,她的梦里无风无雨,也什麽都没有。
不过,今日的她气sE更好了些,刻刻噙着浅浅微笑,那是她隐yingsi想,要是在这天向炎翼回来了,可以看见她微笑的样子。
自从医院昏迷期间,「他」来过一次她的梦里,在那之後便再无何梦,连个梦境都没有。
也代表,他们很久未见了。
「追述轶闻。」
“向先生於‘晴光育幼院’生长,生X开朗乐观,一生良善大Ai。於拾玖岁那年捐赠回馈育幼院拾壹万元整,帮助修葺环境,行事稳重如山,低调不张扬,举止受人敬重。”
黎晨允闻之,本是降下的嘴角悄无声息的提了点,没有人知道。
没人知道。
那是他们十九岁的秘密,一个只有向炎翼和黎晨允的秘密。
十九岁秘密,如今仅剩一个二十一岁的黎晨允守着。
既是甜蜜,亦是苦涩。
酸涩痛楚积在了心头,面上却能淡淡微笑,黎晨允想,这就是人们所谓的长大吧。
她长大了,但是,向炎翼却不长大了。
此时黎晨允心中,只想要谩骂他。
「??谢词。」
黎晨允:「??」
治丧结束,他们抱着骨灰坛去了灵骨塔。
所有的一切就绪,皆顺利完成,这一场丧礼办得很成功,也很完美。
黎晨允竟感到几缕如青烟般的踏实。
她瞅着如今填满的塔位,一对眼睛怎麽也离不开,直盯着,凝视了好久好久。
和来过户那天的心情既有雷同又大不相同,只不过,她今日没有回头,没有也不能。
葬仪社的人特别交代,离走後万不可回头抑顿停半点脚程,不能让逝者看见你留念的样子,否则他们没办法顺利离开。虽然黎晨允很想要向炎翼不离开,但是吧,她终究抵不过YyAn,该走的,还是得让走。
不放不行。
不走不行。
「在想什麽?」
「我在想,他现在真的在这吗?」
薄薄的颤音挟杂在黏糊的语句中,乍听之下不会被发现的,除非离的近,听得仔细。
连宇杰就听出来了。
他抿了下唇,与她同看眼前的柜。
「在吧。」
没有人能百分百的确定究竟答案与否,不论在不在,现在是他们得离开。
「嗯。」
黎晨允没有说,她内心就总认定向炎翼不在这,可是瓮在这,骨灰也在这,又如何欺骗自己?
只好接受。
这是正式进入秋分,秋意逐渐转浓的季节。依着十二节气过着,虽然进入了凉秋,可十月上旬的天气却不用让人加上衣裳,甚至一点不需要。
走出灵骨塔时,烈日铺了层光亮披在了他们肩上,黎晨允的脑中倏忽闯进“北风与太yAn”的故事。
「北风」与「太yAn」相打赌,b试谁能让经访此地的旅人脱下斗篷。旅人途经时「北风」便使劲地吹着冷风,效果略差,旅人将之包裹得更紧;然而「太yAn」如至,仅仅与平时般照常地给大地施温,没过半晌旅人便自发的脱下斗篷,憩在树荫底下纳凉避暑。
这则伊索寓言想要传达的是,与其去靠蛮力施压控制,倒不如换种更加温和的方式使对方心悦诚服。这换句话说,此时以此种形式让黎晨允突然觉察,是否是想让她不那麽强烈去b迫自己忘记,而该顺其自然吗?
「喂,不能回头,你想坏规矩吗?」
好在被人抓住了肩头,黎晨允僵着身,跟着一行人继续越走越远。
离的越远,她越想回头。
怎麽办?
「都说让你别坏规矩了。」一抹叹声顺着风落定在黎晨允耳梢,声里多半无奈,甚至掺了些无可奈何。
「我没有转身。」黎晨允为自己平反。
闻言,那抹叹声更重了,也更无奈了些。
「那你这时候也不能哭啊??」
对的,葬仪社的人交代过的,不能回头也不能哭,那样会绊住逝者。但是黎晨允此时又控制不好了,一颗颗水珠不停地从眼眶向外溢坠,内心痛得令她觉得虚渺。
明明置塔的时候觉得踏实了,现在又觉得不真,心痛得空泛。
可能是此时意识到自己得和向炎翼真正分开了,她再也没有办法再欺瞒自己,他可能藏了段时间,等时间到了就会再出现在她面前。
从以前就是这样的,她的向炎翼从来不会消失在她身边太久,一直都是这样的!
一直都是!
不断向外涌的泪水一刻也没得闲,抓准了机会便接二连三的一同坠下,有的掉在地板上,有的掉在衣服,唯有那麽一滴,扎扎实实地砸在了一枚戒环上,那是一枚用花草捆束,不大JiNg致的「花草戒指」。
黎晨允感受到顺着指缝淌进手心的冰凉YeT,将手给抬起与之平视。yAn光在这指上的东西也铺了层淡淡天光,在那上面,似乎又能看见一丝生机,黎晨允视线定格在指上套着的那枚戒指上,久久不能移开。
「我不会哭出声音的。」
确实,她的面上平淡的也不像在哭,只不过眼眶中总有东西不停向外涌,随着离开灵骨塔的距离越远,她无法控制的眼泪便掉得越凶。
早就没办法控制了,从她看着向炎翼的柜门被关上的那刻起,从她问连宇杰向炎翼在不在的时候起,从她转身、从她离前拜了地藏王、从她再也无法伪容再无法提起点唇角弧度的时候,她就无法控制了。
早就控制不好了,她从一开始就不会控制。
若能控制好,她希望能控制自己不会半夜的时候惊醒;若能控制好,她希望能控制自己可以跑过小区前那间超商不休息;若能控制好??如果能控制好??就好了。
若向炎翼能不再冲进去救其他人,若她能早早听从自己的内心,拒绝参加那场宴请,若她的希望都能够不再是希望,如果都能不再如果,那该多好?
如果可以控制,那该有多好?
「戴着吧。」
连宇杰把一东西横蛮粗暴的戴到了她脸上,遮住了半日天光,也遮住了人们对她的能见度,瞬间她的世界就黑了不少,却尚能看清。
黎晨允的思绪不知又触到了哪一点,眼泪频发的更凶,在墨镜下涕出滑痕的水珠子纷纷在下颚团聚,凝结成一颗大粒水珠,最後支撑不住重量,往地上绽放一朵灿烂的水花。
「追思会的时候不哭,现在知道累积一次爆发的痛苦了吧?」
黎晨允很想要反驳回去,想回他:「不是故意忍住,那时候是真的不想哭。」,但是一开口就会被呜咽声给堵住,根本开不了口。
没有墨镜的男人抬手r0u了会鼻子,接着道:「哭吧,先忍一下,等上车了就能哭出声了。」
他的声音依然无奈,可是语气放软了,神情也柔和了些。
黎晨允没有看见的是,没有墨镜的男人眼眶也红得赤亮,眼底也积了一层浅浅水光,这一路来,他始终在墨镜的矮个子旁使着劲努好鼻子才吐一句话。
而这一帧画面,被他身边另一个矮个子给收入心底,很多年後,她也仍未忘记这一幕。
——向炎翼,走好。我也会走好,所以你赶快来找我吧,我们向彼此前进,这样谁也不累,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