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她伪装的有多用力,此刻空闲下来审视内心的时候就有多痛。
就像你有了一个伤口,正疼正溢血,而你为了假装自己没那麽痛,所以用手用力压在伤口上,等没人时才拿开捂住的手,却发现伤口更加严重了,也更疼了。
Ch.03亡人与半亡人——
亡者在走後的第七天会以魂之形回到家中,人们俗称「头七」,会於这一天起即设立灵座。
在人Si後,究竟C办这些活动,是办给亡者,抑是办给自己看的呢?
黎晨允在灵座前看着摆在最中间那张相片时,忍不住思考。
她不哭了。
尤其替向炎翼C办这些丧礼事宜,她一滴眼泪都没掉,就连汗都不敢一滴,愣是把事情处理到桩桩件件皆完好。
醒来之後,她就相当配合医生的检查,让做什麽就做什麽,身上仅有几处擦伤,最难受的是咽部,刚醒那时候就像点火在烧一样,现在都慢慢待好,喉咙已经不怎麽疼了。
只是在这些外伤上逐渐痊癒之中,黎晨允却领悟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心脏,会痛得厉害。
并且是无预警发疼,每逢疼痛,就犹如尖锐之物反覆捣鼓受了伤破碎的碎r0U一样。
每拂过一回,就能痛上好长时间。
好b刚才,焚烧衣物时,她丢了一件平日里「他」最Ai穿的上衣,回眸望了灵座里一眼,那刻,心脏剧疼。
因为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他身上穿的,黎晨允曾夸过好看,两个人都特别喜欢,特别的意义非凡。
此时入桶内,没於烈火之中烧了,化作缕烟。
没了。
疼得差点站不住脚。
「休息一下吧,剩下的爸爸妈妈帮你处理。」
黎父黎母走到黎晨允身边,拿过一边尚未焚烧的纸钱,三个人一同烧。
「我没事。」
她还有很多纸钱没烧,她想再多烧一点。
不够的,给向炎翼的东西,这些还远远不够。
「你这样身T会受不住的,等等诵经还要好长时间??」
「我想替他做这些。」她的语气坚定,没有一丝胆怯及怀疑,已经攒足够的勇气,那够她支撑。
向炎翼的Si,她担了最重的责任。
她能发挥最大的能力,替他办好这些,那大概是物质面上,她能为他做到的,最大的T面。
尤其他只有她一个最亲近的人,她想要为他做好这些事情。
向炎翼没谁了,没了黎晨允就什麽也没了;但她没了向炎翼,身边还有家人,甚至还有宇杰和璃心。
「那行吧,我跟你一起。」
「还有我。」
黎晨允看向来的两者,淡淡地应了声,手上的动作没有停过。
忙过这一天下来所有人都乏了,葬仪社的人走後,人都仰在空地上,即便一边就是沙发,也没人介意。
向炎翼没有其他家属,所以打算做满七七四十九天就好,头一个七天b较忙碌,也b较累人。
神主牌就立在黎晨允家中,因为不可与祖先神尊祀奉一起,因此清了家中乾净一处,立於客厅的其中一角。
「吃点什麽?我跟夏璃心去买。」
「你们去吧,不用买我的,我不饿。」
连宇杰站在黎晨允面前几刻钟了,默了一阵,才转身离去。
「宇杰。」黎晨允唤住了握拳的人,抬起疲惫的倦眸,「真的不用买我的,我吃不下。」
握拳的人没有把拳头松开,反倒是摩挲拳掌,背影看去越来越生y。
连宇杰会买她的份,不论她说了什麽,她知道他就是会这麽做,处了二十年的青梅竹马,彼此心X相知,有的时候就是瞳孔收放,都能知道对方在脑袋想了些什麽,动了什麽脑筋。
「你既然知道我听不进去,就不用再说一遍,因为我还是会买。」连宇杰没有转身对话,一样留一个背影,「我会再帮你买一杯N茶。」
语毕,他便直接开了门走了,夏璃心看了两边,最後叹气:「帮你买少量的你加减吃,再者,你还可以喝N茶。」
N茶啊,是她最Ai喝的N茶。
「璃心,帮我把N茶换成红茶。」
语落,她再度收到几道担忧的视线,她全部忽视,神情平淡地再瞧上某一处,看着上头刻字,心底又默念一遍。
她喜欢喝N茶,那个人则喜欢红茶,只有连宇杰嫌太甜,一个人喜欢喝绿茶。
回来时,餐点中有N茶也有红茶,黎晨允沈默,拿起两杯饮料就往向炎翼的牌前搁放。
才刚立好的牌位一尘不染,她却又拿起来布条拭了一遍,这是摆上後的几次了,数不清,黎晨允就是一直在擦向炎翼的神主牌。
那是属於她的固执,不哭不闹了,但心还是会哭泣,骨子里还是会闹,只是她不再藉由喧口的方式了,她仍是执着向炎翼,从里到外,终是不自觉地散溢悲伤。
「需要把你吃的也拿去给他吃吗?」
黎晨允整顿好牌位旋身,两手空空的走了回去。
连宇杰视之,眸底又是一沉。
倒也没有尴尬紧张,黎晨允乖巧的取了袋中她的便当,安分的吃了起来。
没有一点食慾,但还是必须吃,她不想再回到医院那种地方,与此相b,她宁可自己强咽入食,也好过回讨厌的地方输Ye。
「谢谢。」
身边的人神sE逐渐微异,不太置信般问了一句:「什麽?」
黎晨允不厌其烦地再说一遍:「谢谢你们,替炎翼做这些。」
“嘣”——
连宇杰气愤的拍了桌,对着面sE平淡的黎晨允低吼:「你把我们当什麽了,把自己又当什麽了?」
不满与不悦的情绪冲上心头,满腔的愤怒,他的情绪被自己解放,现在正往眼前的人发送。
这算什麽?
向炎翼是她一个人的?
是她的男朋友,难道就和他们没关系了吗?
他们与向炎翼的情谊又不是建立在她之上,她凭什麽道谢?又是为谁道谢?
「我们来帮忙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他,是为了向炎翼这个人,你——!」
连宇杰截断话语,y生吞腹,因为知道再继续说下去,只会越来越难听,他也不想让黎晨允更难过、更感压力了。
「我先回去了。」抛下冷声,连宇杰打包了自己的吃食,与黎父黎母示意,人就果断的走了。
黎晨允看着他,内心也没怎麽好受。
「晨允,连宇杰他??」
「我知道。」袭入鼻间的涩意被自己深x1长气给压制下去,她转头对着自己的姐妹,扯了点笑,「对不起啊,我还是要继续学习说话。」
闻言的人眼眶立刻就闪有水光,语句哽咽:「我们才没怪你,连宇杰那小子也只是太难过了,一时之间没有控制好情绪。」看着好友g起的浅浅弧度,她轻斥,「别笑了,你还不如哭呢。」
「璃心,我不哭了。」
没有更多解释,也没有人再问,两个人相视,一个噙着浅笑,另一个涕泪,之中没有人能摆脱悲鸣,包括在一边的黎父黎母,也掩面无声地流下泪水。
「今天炎翼头七,只有我,最不应该哭。」
是吧炎翼?
你也不希望我哭的。
不过,今天头七,你回来了吗?
人们说头七时,亡人可能会藉由其他生命回到家中,因此不可打杀任何一条生命。
但是,黎晨允今天什麽也没见到,就连一只蚂蚁也没看见,失落的心情占重,她寻思着,会不会是需要入梦?
入夜了,她平躺在床上,不断催眠自己,有可能她就会再到昨晚那个空间去,就能与他相见,但是,她一点睡意都没有。
在这个世上,再无向炎翼这个人,思及此,黎晨允就无法再装作毫无波动一般,打心底回响一句「他不在了」,就会泛起层层划心之痛,无法遏止的发疼。
她可以用伪容假装自己平淡去欺骗所有人,却独独无法骗过自己,即便是在梦里,自身的意识也会知道痛,自己掀起的波澜,远b自己所想强大。
平日里她伪装的有多用力,此刻空闲下来审视内心的时候就有多痛。
就像你有了一个伤口,正疼正溢血,而你为了假装自己没那麽痛,所以用手用力压在伤口上,等没人时才拿开捂住的手,却发现伤口更加严重了,也更疼了。
如果向炎翼是亡人,那黎晨允就算是半亡人,没了心,还能算上活吗?
空有r0U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