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庙前,看着小黑站在榕树下努力奋斗的模样──
回到土地庙之後,小黑当然也没空多搭理我,便直接走向庙前隔着一条小路的榕树下方,对着像猫一样窝在树上的榕神,用尽各种方式劝说他从树上下来。
……然後,就这样经过了一刻钟。
榕神终於有了点动静,终於从厚重的袖口中露出的姣好脸蛋,却明显的写满了烦躁。
他低着头瞥了站在树下的小黑一眼,接着……立刻重新蒙着脸,继续无视小黑!
「……」反正小黑现在没那个闲工夫搭理我,我也有好好的努力忍耐,不要直接笑出声音,继续看应该不打紧。
但你们再僵持下去的话,眼看天都要黑了啊!
我完全能想像得出来,小黑背对我的脸面,此时该是多麽惨痛的表情……但、嗯……刚才夸下海口的是小黑他自己,我可完全没有cHa手的立场跟理由,眼前就先继续看戏……咳、静观其变吧!
「……已经拖延至此,还是不愿动身吗……」
缓慢飘过来的语声满是悲痛,虽然我听着是乐的。
「我再说最後一次,祁,下来,该出发了。」
嗯,其实你刚才说了好几次类似的句形,这个最後一次好像也没有增加多少力道。
「……祁……你分明有听见我说的话,下来。」
啊啊,这完全就是拿不听话的小孩没辄的老爸嘛!……嗯?还是老妈才对?
「……祝香,不要胡闹,快下来!」
……祝香?对了,祁是榕神受东方神灵界所赐的姓氏,这才是榕神的名字吧。简单好听也好记,一定不是这个名字超级拗口的家伙取的!……话说回来,那家伙是叫袁什麽来的……?
嗯、咳!小黑突然改叫名字,口语上是多了几分力道啦……
只是榕神还是继续不理他。
到这种程度上,好像已经有点可怜了喔?
虽然那家伙劝说榕神的方式,实在单纯直白得几乎称不上劝说,毫无效果也是理所当然。
小黑稍微低下头来,明显起伏的肩膀看起来像是一阵深呼x1的模样……或者、是明显的大叹了一口气?
难道要放弃了吗?
「……」
没想到下一刻,小黑一个蹬足,十足轻巧地跃上榕树的枝头,随手攀着更高的枝桠,仅用单手就y是把榕神的整个人型揽腰提起,然後这麽直接提着榕神,再度俐落的跳回地上……
呃、咦……咦──?我刚才看了什麽?不是吧!
虽然那名榕神有着一张太过漂亮的容颜,但T形上……不管怎麽看都b我还结实耶?那家伙还真的当作抱只小猫一样,随手就给他从树上捞了下来?我真的没看错……?
啊……对,我没看错,因为小黑现在才放下榕神,然後七手八脚的半扶半是要他自己站好。
那、那你还花了近两刻钟的时间,进行那些有跟没有一样的劝说做什麽啦!
「站好。耽搁太久,该出发了。」
小黑当然还是没空理我,顾自继续劝着榕神……
「……」
而榕神终於站好的模样……哦?原来他竟然b小黑还高出将近十公分!但因为那头近拖地的蓬松超长卷发,以及厚重宽大活像展示品般的华服,这巨人般的身高衬起来反而正好。
但榕神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此时却满是孩子气的嘟着嘴,摆出了一副明显赌气的模样……唉呀呀,生得好看果然占尽好处,就算是摆出这种完全不符合外型的神情,都还能让人觉得可Ai……
「走,不要闹脾气。」
……等等,这种程度根本不叫劝说啦!
嗯?说起来,刚才苦劝榕神从树上下来未果,最後就是小黑亲自跳上去提他下来;那麽,如果这回榕神又迟迟不肯动身……那麽最後,总不会是……要直接扛着他走吧?
「……祁?」
想当然尔,榕神还是杵在那里文风不动。
「这趟行程早在半年前便讲定,为何事到临头才又生变数?」
哈,终於让他想到,该来探究一下这个最基础的问题了吗?……但……看榕神的反应,现在才下这一子,恐怕还是不太妙啊……
「……难道非得要我扛着你直接动身?」
「噗……」我赶忙用衣袖掩住嘴角,真糟糕,一个不小心没能忍住笑意……
我说小黑──虽然你的语气是正经八百又严肃万千,但内容就完全是宠过头、宠过头了啦!竟然真的来这招──!
「……」
榕神以最微小的动作抬起头,转动着眼珠往我这里瞥过来,像是这才注意到我就站庙前、与他们俩仅隔了约四步的距离。
「……」我顺利的控制住表情,换上温和有礼的微笑,这才放下衣袖回望着榕神,并轻巧的点头作为打招呼。
榕神还是毫无反应……的样子?不、表情好像松懈了一些……?但这不重要,重点是,直接像这样看着榕神的话,还真的会有种一时之间根本移不开眼神的感觉……真是可怕的美貌啊……
不知道我们这样互看了多久,榕神才突然以极轻微、极轻微的动作,缓缓慢慢的对着我稍微点头。
「唔……」这种情况……算是榕神对我有所回应了吗?那麽这种时候,是否该由我主动多说点话、趁机打破僵局b较好呢?
「……」还没等我犹豫完,榕神突然一个转身,俐落得像是完全无视他那一身厚重繁复的华服,踩出带点慵懒却相当优美的缓慢步伐,直往街道的另一头走去。
咦?虽然不知道这是什麽情况,但榕神肯动身了,应该……不会有什麽问题吧?
小黑看起来也对榕神突然走掉感到疑惑,却也没说什麽,只是跟榕神一样,回过头来朝着我致意般的点了点头,便迈步跟上榕神离去的方向。
……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天都已经黑了,你们可真能拖!
说起来,今天是中秋节吧。
收回目送两神离开的视线,我转过身,本来想回到庙里,但却连一步都还没动,就又不怎麽想进去了。
「……月亮……出来了吗?」
我再度回过头,往庙外的天空张望过去。
「果然……没那麽早吧……」
……怎麽就突然想看月亮了呢?
或许,是因为昨夜送了只迷路的月兔回去,果然也该好好的确认一下他的工作情况,好让我自己能够放心、并确信有帮上他的忙……?
「……呼呼……」
我在想什麽啊?也难怪都不知不觉地笑出声音来了。
想看月亮、就看,何必找什麽藉口、又或者非得寻个理由呢?
「因为这里……是地上啊……」
虽然杅郡并不是我最初作为人类诞生时的故乡,但b起神灵界,地上的气息总是b较令人怀念。
「……所以,我回来了……」
从今以後,这里就是我的家乡,就是我要竭尽心力守护维持的……让我存在的地方……
「只不过是月亮,就尽情的看吧。以後……」
「以後啊、怕是得忙到连抬头看个月亮的空闲都没有了吧?真不愧是前辈哩,竟然能做下如此觉悟,不远千里前来胜任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土地神职!」
「……」这声音……
相信我的脸sE已经瞬间沉得b小黑还黑,但无所谓了,对那家伙不用控制!
「……纪判官,您竟然还舍得停留在我这什麽都没有的老旧小庙里,真是让小仙受宠若惊啊……?」
我回过头,看着从土地庙的後面走过来的纪楼方,一字一字、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
「唉呀,这不是有前辈在,我能不留下吗?你也把我想得太没良心了吧!」
「你什麽时候跟良心扯得上边了?」
「怎麽这样说呢?啊……莫非……原来我不小心打扰了前辈难得风花雪月的兴致?这真还是的我疏忽了啊!来来来、该赏月的时候,确实就要好好的赏月!有道是花前月下、美酒佳人……前辈,相信你领悟到这些美好之事的时刻,一定也不远矣──」
……怎麽会被他扯到这个方向来了?还给我自己在那里唱高调唱得开心,听得我头好痛……
「纪楼方判官,你原本的职务是陪同我上任、并暂且担任辅佐官,帮助我熟悉职务内容。现在看来,你似乎无法胜任这项工作,正好,临时辅佐官仅依需求而设,并没有强加期限,你现在就可以滚……咳、打道回府继续当你的天庭文判官了!」
啧,结果最後还是不小心失言了一下。虽然这姓纪的大概也不会介意,但我这向来温文儒雅的外在形象,怎麽能如此轻易就被他破坏!
「欸──不要啦、前辈,你都不知道吗!这芦渊……可不只你这杅郡跟烛後之地,还有多少多少绝妙之处啊!难得有个好理由光明正大的走一遭,不好好待上三五个月、尽情玩乐个痛快怎麽行呢!」
喂──!好你个纪楼方,竟然真敢嘻皮笑脸的给我说出这种真心话──
……
……唉,好吧。
之前说过了吧?其实我也拿这家伙没办法,谁叫我只是个新上任的小神,跟他这个在灵气充沛的天庭涵养数载的资深神灵完全没得b。
我重新摆出和蔼可亲的微笑,直视着纪楼方:「……随便你要上哪儿,滚!」
「哈哈哈──前辈果然上道!那麽,我这就先去给你探探,发现什麽好玩的再给你报上来啊!」
「免了!」
纪楼方没有理会我的高声抗拒,一脸满意的大笑着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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