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桶里的水温渐渐凉了下去。
季扬靠在谢栖云怀里,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刚才那一场名为“清洗”实为“把玩”的折磨,彻底抽干了他最后一点精气神。他现在就像一条被抽了骨头的咸鱼,任人宰割。
他闭着眼,睫毛还在不安地颤抖,心里已经做好了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
毕竟身后这个男人,可是连马车那种地方都能发情的疯子。
然而,预想中的掠夺并没有到来。
谢栖云的手指划过季扬大腿内侧那片惨不忍睹的红肿,动作突然停住了。
那里皮肉娇嫩,此刻又红又肿,有些地方甚至破了皮,渗着血丝,在他冷白的手指映衬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谢栖云的眉头狠狠皱了一下。
一股莫名的烦躁感从心底升起。
这伤痕……有点丑。
不符合他的美学。
更重要的是,怀里这具身体一直在细微地发抖,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恐惧和疲惫,让他原本高涨的兴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啧。”
谢栖云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咋舌。
季扬吓得一激灵,以为这祖宗又不满意了,哑着嗓子求饶:“老谢……真不行了……你要是还没够,能不能先欠着?利滚利也行……”
“闭嘴。”
谢栖云冷冷打断他。
下一秒,季扬感觉身体一轻。
谢栖云没有继续刚才的胡作非为,而是扯过旁边宽大的布巾,直接将季扬裹了个严严实实,像抱个蚕宝宝一样把他抱出了浴桶。
“擦干。”
谢栖云把他放到那张柔软的大床上,动作虽然依旧强硬,但明显比刚才在马车上收敛了许多力道。
季扬缩在被子里,看着谢栖云披上一件单衣,手里拿着那瓶该死的“生肌膏”又走了过来。
他本能地往床角缩:“还、还来?!”
谢栖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想明天烂掉,就给我趴好。”
这一次,谢栖云没有再做什么多余的动作。
他掀开被子一角,指腹沾着药膏,一点点涂抹在那些淤青和红肿处。
清凉的药效渗入皮肤,缓解了火辣辣的刺痛。谢栖云的神情专注得像是在修补一件被磕碰了的瓷器,眼底深处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心疼。
“下次哭大声点。”
谢栖云突然开口,语气硬邦邦的,“不知道疼么?忍什么忍。”
季扬把脸埋在枕头里,心里腹诽:哭大声点你会停吗?你只会更兴奋吧变态!
但他不敢说,只能闷闷地“嗯”了一声。
上完药,谢栖云随手将药瓶扔到床头,然后做了一件让季扬极其惊悚的事。
他掀开被子,钻了进来。
“睡进去点。”谢栖云拍了拍季扬的屁股。
季扬浑身僵硬地往里挪了挪,贴着墙根,恨不得把自己贴成一张壁画。
然而,谢栖云长臂一伸,直接把他捞了回来。
一个强势的怀抱,将季扬整个圈住。后背贴着谢栖云的胸膛,那人的下巴极其自然地搁在他的头顶,一只手还搭在他的腰上,像是在抱一个大型抱枕。
“别动。”谢栖云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意,“敢动一下,就把你扔出去。”
季扬不敢动了。
但他心里慌得一批:“老谢……这床挺大的,咱们一定要这样……叠罗汉吗?”
谢栖云没有理他。
他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怀里这个人身上,有沐浴后的皂角香,有淡淡的药味,还有那股独属于季扬的、暖烘烘的活人气。
这股味道,比这世上任何名贵的安神香都要管用。
谢栖云其实有很严重的失眠症。
他是“圣人”,感官太过敏锐。
只要闭上眼,方圆十里的风吹草动、隔壁房间弟子的呼吸声、甚至远处虫鸣的声音,都会像雷鸣一样在他耳边炸响。
整个世界对他来说,就是个巨大的噪音场,充满了肮脏和混乱。
唯独季扬。
唯独这个人的心跳声,平稳、有力、温暖。
像是一种奇异的白噪音,能瞬间抚平他脑子里那些尖锐的暴躁,让他那根紧绷了十几年的神经彻底松弛下来。
“季扬。”
谢栖云闭着眼,声音低沉沙哑,已经带上了浓浓的睡意。
“嗯?”季扬小心翼翼地应了一声。
“你很有用。”
谢栖云嘟囔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手臂收紧了一些,将脸埋在季扬的颈窝处,有些贪婪地汲取着那里的温度。
“……以后不准离开我视线半步。”
季扬愣了一下。
他本来想反驳,但听到身后传来那人平稳绵长的呼吸声,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谢栖云睡得这么快。
以前在野外露宿,谢栖云总是整夜整夜地打坐,或者抱着剑发呆,眼神清明得吓人。
而此刻,这位让江湖闻风丧胆的“渡厄仙尊”,就像个抱着心爱玩具的孩子,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和戾气,睡得沉静安稳。
季扬叹了口气。
腰还在疼,腿还在酸,心里还在骂娘。
但感受着身后那源源不断的体温,那种由于过度疲劳带来的困意也席卷了上来。
“算了……以后再说吧。”
季扬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
反正跑也跑不掉,打也打不过。
就当是……给这只失眠的疯狗当一回人工枕头吧。
这一夜,窗外风声呼啸。
屋内,谢栖云睡了他十年来最安稳的一觉。无梦,无扰,只有满怀的温香暖玉。
而他并不知道,这种“安稳”,是有毒的。
一旦沾染,便是食髓知味,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