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顾涟佳是被生物钟硬生生拽醒的。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他紧闭的眼皮上投下晃动的光斑。他睁开眼，宿命般地，视线第一时间就落向了床头柜上那个屏幕朝下的手机。
昨晚……还是有点冲动了。
他懊恼地抓了抓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
就算再生气，再委屈，最起码……也该给她发个“晚安”再睡吧？
就这么突然消失……像什么样子？会不会让她觉得他太幼稚、太没风度了？
带着一丝忐忑和隐隐的期待，他伸手拿过手机，指尖蜷缩了一下，才慢慢将它翻转过来。
屏幕亮起，锁屏界面上，赫然躺着两条来自【喂猫】的未读消息。
第一条：【喂猫：抱歉。】
顾涟佳盯着那两个字，紧绷了一夜的神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了一下，嘴角不受控制地、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但下一秒，他又立刻强行压了下去，努力维持着面无表情。
哼，一句轻飘飘的“抱歉”就想打发他？他昨晚可是气到失眠！
视线下移，落到第二条消息上：
【喂猫：那周六还约吗？】
顾涟佳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约！当然约！
他几乎要立刻回复“约！”，但昨晚那股“要有底线”的倔强又冒了出来。
这次……要矜持一点！要冷淡一点！不能让她觉得他太廉价了！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屏幕上敲下一个字，反复确认了三次，才郑重地按了发送：
【想猫：嗯。】
嗯。够简洁了吧？够冷淡了吧？够表达他还在生气但勉强同意的态度了吧？
发送成功。顾涟佳放下手机，带着一种“扳回一城”的微妙满足感，起身去洗漱。
水流哗哗地冲刷着脸颊，他脑子里却忍不住开始盘算：周六穿什么？要不要提前去踩个点？用不用带束花？……
等他换好那身标志性的、一丝不苟的深灰色西装，重新拿起手机时，屏幕依旧干干净净。
没有回复。
顾涟佳嘴角那点强装的冷淡弧度瞬间垮了下来。
什么意思？
他皱着眉，盯着那个毫无动静的聊天框。是觉得他太端着了吗？还是……她反悔了？
纠结的情绪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他坐在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冰冷的边缘。
算了……时间地点总得定下来吧？他这样安慰自己，指尖再次敲击屏幕：
【想猫：时间地点你定。】
发送。
然后，他开始了漫长而煎熬的等待。
整个上午，他处理文件时频频走神，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放在桌角的手机。每一次屏幕亮起，都让他心头一跳，可点开一看，不是工作邮件就是垃圾信息。
午餐食不知味。
下午的会议，他全程心不在焉，连项目组长汇报的关键数据都差点听漏。助理投来担忧的目光，他只摆摆手示意继续。
一直到下班时间，那个置顶的聊天框，依旧沉寂得像一潭死水。
顾涟佳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将他孤零零的影子拉得很长。
失落、焦躁、不安……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噬。
她到底……什么意思啊？
周六……还约不约了？
他再也忍不住，也顾不上什么“矜持”和“底线”了，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急切，再次点开那个聊天框：
【想猫：周六没时间的话……哪天都行……】
苏城在公司时，那个用于“业务”的微信小号是绝对静默的。
直到下班回到家，把自己扔进沙发里，她才慢悠悠地拿起那个备用机，划开屏幕。
微信图标上亮着醒目的红点。
她点开，置顶的【想猫】聊天框里，赫然躺着三条未读消息。
第一条：【想猫：嗯。】发送于早上7:15
第二条：【想猫：时间地点你定。】发送于早上7:40
第三条：【想猫：周六没时间的话……哪天都行……】发送于下午6:05
苏城看着这三条消息，尤其是最后那条带着明显试探和退让意味的“哪天都行……”，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啧……有点可爱。
明明昨晚还一副被踩了尾巴炸毛的样子，今天又变成这副小心翼翼、生怕她反悔的模样了。
她指尖在屏幕上轻快地跳动，带着一种掌控节奏的愉悦：
【喂猫：晚上六点，城际酒店。房间开好我在告诉你房号。】
消息几乎是刚发送出去的瞬间，聊天框顶部的“对方正在输入…”就疯狂闪烁起来！
下一秒，两条回复几乎不分先后地弹了出来：
【想猫：好的。】
【想猫：会准时到的。】
这速度快得……简直像一直抱着手机在等！
苏城抿了抿唇，眼底的笑意却再也压不住，像投入石子的湖面，一圈圈漾开，最终化作了唇角一个清晰上扬的、带着点玩味和满意的弧度。
她想了想，指尖在屏幕上敲下三个字，带着一种近乎嘉奖的意味，按下了发送：
【喂猫：乖小狗。】
顾涟佳沉默地盯着屏幕上的消息。
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感混合着某种隐秘的悸动，瞬间席卷全身，让他耳根发烫。
他堂堂顾氏总裁，怎么能是……乖小狗？
可这三个字从她指尖敲出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宠溺的掌控感，又让他心底某个角落不受控制地塌陷下去，泛起一丝奇异的酥麻。
算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说服自己。
这应该……只是一种情趣扮演吧？就像她画里那些角色一样，一种……什么游戏里的称呼？
他试图用理智去分析，去剥离掉这个词本身带来的冲击，但指尖敲击屏幕时，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想猫：嗯。】
周六，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干净的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斑。
苏城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弯腰从床底拖出一个沉甸甸的黑色工具箱。箱子打开，里面是各种造型奇特、材质各异的“工具”，在阳光下泛着冷硬或柔韧的光泽。
“哎呀，也好久没用了……”她感慨着，戴上一次性手套，拿出消毒喷雾和干净的软布，开始一件件仔细地擦拭、消毒。动作熟练又带着点怀念。
自从搬到这个城市，以前那些合拍的“搭子”就渐渐断了联系。新环境里也不是没遇到过人，但要么气场不合，要么技术太差，没一个能入她的眼。后来入职了这家公司，被顾涟佳那个周扒皮压榨得连轴转，更是没精力也没心情搞这些了。
现在嘛……苏城看着工具箱里那些久违的“老伙计”，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干劲，简直焕发了第二春！
“呃，过期了。”她拿起一盒未开封的指套，看了看日期，撇撇嘴，毫不犹豫地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这个也不能用了。”几管没拆封但明显过了保质期的润滑液也遭了同样的命运。
她拿起手机，熟练地点开外卖软件，下单了新的指套和几款不同质地的润滑液。
半个小时后，门铃声响起。
正在客厅整理行李的苏林听到声音，很自然地起身去开门。
“我的！直接给我！”苏城的声音从卫生间里传出来。
苏林接过外卖小哥递来的那个印着药店LOGO的纸袋，拎着走到卫生间门口，斜倚在门框上。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平静地看着自家妹妹正小心翼翼地将一个造型相当狰狞、尺寸也相当可观的黑色假阳具，擦拭干净后，稳稳地放回工具箱里一个特制的凹槽内。
“谢谢哥！”苏城抬起头，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伸手接过纸袋。
她打开袋子，把里面新买的指套和润滑液一样样拿出来，补充进工具箱的空位里，动作有条不紊。
“……你又有约了？”苏林看着她那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终于开口问道，语气平淡。
“嗯嗯！！”苏城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毫不掩饰自己的期待。
作为同龄人，苏林的接受能力显然强得多。早些年苏城还在画那种“特殊”漫画时，他偶尔还会帮忙校对一下错别字，顺便吐槽一下剧情。
对于妹妹的“特殊爱好”，他早就习以为常。
他轻轻叹了口气，带着点无奈，也带着点兄长式的叮嘱：“那晚上不给你留饭了。你完事叫我，我去接你。”
“啊——不用了吧？”苏城抬起头，拖长了调子，显然觉得有点麻烦。
“行吧，”苏林也没坚持，只是补充了一句，“超过晚上十点，你再叫我。”说完，他不再看那个装满“凶器”的工具箱，转身继续去整理自己即将带走的行李，仿佛刚才只是讨论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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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涟佳站在酒店房间门口，感觉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他刚刚结束了一场堪称虔诚的沐浴，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黑色机车服。
为了让自己戴上的头盔显得不那么突兀，他甚至还特意骑了那辆平时很少碰的哈雷过来。
头盔的护目镜隔绝了外界的光线，也给了他最后一点安全感。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微微发颤的手，敲响了房门。
“笃笃笃——”
几秒钟的等待，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门锁“咔哒”一声轻响，房门向内打开。
站在门内的女人，让顾涟佳头盔下的呼吸瞬间停滞！
不是公司里那个穿着宽松T恤，戴着笨重黑框眼镜，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的苏城。
眼前的她，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般披散在肩头，发尾带着自然的微卷。
鼻梁上架着一副极细的银边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眸清亮锐利。
她穿着一件剪裁利落的黑色包臀裙，勾勒出流畅而充满力量感的腰臀曲线。
上身是一件质地精良的白色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随意地解开，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脖颈和若隐若现的锁骨。
脸上化了淡妆，唇色是温柔的豆沙红，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慵懒自信，极具掌控力的气场，与公司里那个社恐小透明判若两人！
顾涟佳只觉得一股热流猛地冲上头顶，脸颊瞬间滚烫！他无比庆幸自己戴着头盔，否则那副失态的样子……
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将一直紧紧抱在怀里的花束递了出去。
那是一束精心搭配的花束，主体是盛放的白色玫瑰，花瓣层层叠叠，边缘点缀着淡紫色的飞燕草和翠绿的尤加利叶，显得格外优雅清新。
苏城的目光先是落在那束花上，微微一顿，随即抬起眼，透过那副无框眼镜，看向眼前这个带着头盔的男人。
她唇角勾起一个温和的弧度。
“想猫？”她开口，声音比平时在公司里清亮许多，带着一丝磁性。
“……”顾涟佳张了张嘴，才猛地意识到——他不能说话！一旦开口，声音就暴露了！
他只能僵硬地、用力地点了点头，头盔随着动作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苏城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微微蹙起眉头：“不能说话？”她的目光从头盔扫视到他紧绷的身体。
完了完了！她皱眉了！她是不是觉得这样很麻烦？很扫兴？她会不会……反悔了？！
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从机车服口袋里掏出手机，解锁，指尖因为紧张而有些笨拙，哒哒哒地飞快敲下一行字，几乎是带着恳求地发送了过去：
【想猫：给我一次机会！】
苏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机屏幕上跳出的消息，又抬眼看了看眼前这个穿着酷帅机车服却僵在门口的身影。
以及他怀里的花。
行吧，来都来了。
她侧过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