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苏城，你说顾总最近是不是恋爱了？”
一个同事用手肘捅了捅正埋头在数位板上苦战的苏城，把她从一堆线条和色块里硬生生肘击了出来。
苏城茫然地抬起头，厚重的黑框眼镜下，是涣散的双眼：“……啊？什么？”
同事没说话，只是用下巴朝着不远处茶水间的方向点了点。
苏城顺着那微不可察的指引，目光有些迟钝地转了过去。
茶水间门口，顾涟佳正微微侧身，和项目组的负责人低声交谈着什么。
只是今天的顾总……有点不一样。
他罕见地没有穿那身标志性的深色西装。
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剪裁极其合身的黑色修身T恤，完美地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优越身形。
随着他偶尔抬手翻阅文件的动作，那紧实的胸肌轮廓和隐约可见的腹肌线条，在布料下若隐若现。
他低垂着头，额前几缕碎发似乎被精心打理过，自然地垂落，柔和了平日过于冷硬的轮廓。
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低调却极具侵略性的荷尔蒙气息，与办公室格格不入。
……是有点骚。
苏城脑子里下意识地蹦出这个评价。
“为什么这么说？”她收回目光，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没什么精神地问。
“他都这么穿好几天了！”同事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八卦之火，“你看那小发型，板板正正，一丝不苟！还有这衣服，啧啧，这身材……以前天天西装革履跟个移动冰山似的，现在突然走起休闲性感风了？不是恋爱了是什么？铁树开花了呗！也是，顾总都28了，听说还一直单身……”
同事还在旁边喋喋不休地分析着顾总反常背后的“恋爱铁证”。
苏城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自己面前那块数位板上。
屏幕上，是堆积如山的角色设定稿、场景氛围图、还有被顾涟佳打回来要求“收敛个性化表达”的修改稿……
为了这个该死的S级项目，她已经连续好几天没在凌晨三点前合过眼了！
咖啡当水喝，外卖吃到想吐，黑眼圈重得可以直接cos熊猫!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个把她丢进高压锅项目组、天天吹毛求疵、让她累成狗的顾总！
他！竟！然！在！美！滋！滋！地！谈！恋！爱？！
还打扮得这么骚！
在公司里晃来晃去？！
一股混合着极度疲惫强烈邪火，“噌”地一下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苏城捏着压感笔的手指猛地收紧，手背上青筋都微微凸起。
她盯着屏幕上那个被改了四版的角色，又猛地抬眼看向茶水间门口那个散发着“恋爱酸臭味”的身影。
怒火在胸腔里熊熊燃烧，几乎要将她最后一点理智烧成灰烬。
好，很好。
当天夜里，顾涟佳几乎是掐着点刷新着“大眼仔”APP，带着一种隐秘的期待和忐忑。
当那个熟悉的ID更新提示跳出来时，他的心脏猛地一跳！
点开！
一张潦草却极具冲击力的草图瞬间占据屏幕。
画面中央，一个穿着黑色紧身T恤的男人，正被无数滑腻、扭曲、带着吸盘的暗紫色触手死死纠缠、缠绕！
那些触手像有生命的藤蔓，粗暴地勒紧他的腰腹，缠住他的四肢，甚至有几根带着黏液的触手，正蛮横地撬开他被迫张开的唇齿，钻入他被迫敞开的臀缝和后穴！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腹部，被强行灌入的东西撑得高高隆起，像怀胎数月！
整个画面充满了被亵玩的绝望和淫靡感。
顾涟佳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件被触手勒得变形却依旧能辨认出款式的黑色紧身T恤上……
这……这不就是他今天穿的那件吗？！
女神终于注意到他了！注意到他特意换的新衣服了！
难以言喻的狂喜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他美滋滋地，几乎是带着炫耀般的心情，点开了评论区，想看看粉丝们如何解读女神这爱的信号。
然而，评论区画风却和他预想的完全不同：
【卧槽！今天的上司哥略惨啊……这触手py……嘶，好重口又好带感！】
【女神最近怎么总在画上司哥？这频率……不对劲！女神你老实交代，是不是真的去上班了？！惊恐.jpg】
【不要哇女神！！！你清醒一点！不要被万恶的资本家腐蚀啊！我打工养你！你全职画画吧呜呜呜！】
【+1！女神快跑！班味会传染！会变得不幸！看看上司哥的下场！指指点点.jpg】
【呜呜呜女神不要一身班味啊！你可是自由的香菜太太！】
顾涟佳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僵住。
上司哥？他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称呼？
还有……班味？说他？说女神？
顾涟佳低头，下意识地嗅了嗅自己身上的手工西装……只有淡淡的雪松古龙水味道。
他再抬头看看评论区那些鬼哭狼嚎的“不要上班”、“班味退散”……
一股哭笑不得的情绪，猛地涌了上来。
女神画他被触手玩弄……粉丝们竟然是怕女神“沾染班味”？！
顾涟佳盯着屏幕上那个被触手撑得腹部隆起表情痛苦的“上司哥”，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今天特意穿来的黑色修身T恤下，那线条分明的腹肌轮廓……
他默默地关掉了APP，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
房间里一片死寂。
只有顾总裁盯着自己平坦结实的小腹，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沉默。
后面的几天，顾涟佳像是着了魔。
他翻遍了各大时尚网站和穿搭博主的推荐，将那些被归类为“男神必备”的衣物，一件件买回来，再一件件穿到公司去。
他成了一个只为一人展示的衣架子。
逐渐的，他发现有些衣服，无论他穿得多么笔挺帅气，女神那边都毫无反应，风平浪静。
而有些衣服，只要他穿上身，当天夜里，他必定能在“大眼仔”上收获一张以他为原型的，充满“嬷”力的草插！
他认真总结归纳，最终得出结论：女神偏好修身款！
尤其偏好那些能清晰勾勒出他腰腹线条、胸肌轮廓、甚至手臂肌肉线条的款式！
越是能展现他“被掌控”潜质的身体部位，越能激发女神的创作嬷欲！
这个发现让顾涟佳精神一振，仿佛找到了通往女神心房的密钥。
今天，他特意挑选了一件米白色的薄款针织衫。
面料柔软贴身，完美地包裹着他锻炼得当的上半身，肩线、胸廓、腰腹的线条一览无余。
他甚至还心机地把袖子起，露出带着力量感的小臂。
他对着镜子反复确认，嗯，完美符合女神的x癖！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特意在上午和下午各找了一个“合理”的借口，在苏城的工位附近“不经意”地转了好几圈。
他甚至还停下来，假装和旁边的项目组长讨论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问题，确保自己的新皮肤被女神全方位无死角地欣赏到。
当天夜里，顾涟佳早早处理完工作，抱着手机，像等待开奖的赌徒，一遍又一遍地刷新着“大眼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十点，没有更新。
十一点，没有更新。
十二点……依旧风平浪静。
顾涟佳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怎么回事？
难道……画得太色了，被平台夹了？他忍不住冒出这个念头，随即又自我否定。女神的技术高超，规避审核是基本功。
难道……是他今天穿的衣服，女神不喜欢？不可能啊！这件米白色针织衫，完美符合他总结的所有“被嬷”要素！修身、温柔、有一丝脆弱感……
难道是……工作太忙了？累得没时间画了？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紧。他立刻拿起手机，点开那个置顶备注为【苏城】的微信头像。
指尖悬在输入框上，犹豫了。
这个时间点……一个上司给女下属发消息，问“在干嘛”或者“工作累不累”……
会不会显得太唐突？
太别有用心？会不会让她紧张得一晚上都睡不好觉？
他颓然地放下手机。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微信朋友圈那里，苏城的头像旁亮起了一个小小的红点。
她更新朋友圈了！
顾涟佳立刻点了进去。
【苏城：家里的饭就是香！[爱心]】
配图是一张俯拍的照片，桌上摆着几盘热气腾腾的家常菜：清炒时蔬、红烧排骨、番茄炒蛋……充满了温馨的烟火气。
然而顾涟佳的目光却瞬间锁定了照片的右下角。
那里，一只手正端着一碗白米饭，准备放到桌上。
顾涟佳的心猛地一沉！
他几乎是屏住呼吸，指尖在屏幕上迅速放大那个角落。
没错！是一只男人的手！
为什么她家里会有一个男人？！
是……男朋友？
他从未听她提起过！她的社交平台也从不发任何私人生活相关的动态，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为什么偏偏在他精心打扮、满怀期待等着女神“翻牌”的时候，她家里出现了一个男人？还一起吃饭？还发朋友圈？！
为什么？！
她不是……不是喜欢他吗？！不是每天都在画他吗？！不是对他精心设计的“被嬷”穿搭有反应吗？！
那这个家里的男人是谁？！
难道……这么快就……腻了吗？！
甚至连今天……连一张草插……都懒得给他画了？！
顾涟佳盯着那只碍眼的手，又看看自己身上这件为了取悦她而特意穿上的，此刻却显得无比多余的米白色针织衫……
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涌上心头。
不，冷静。
顾涟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那股汹涌的委屈和醋意中挣脱出来。
也有可能是亲属。
他试图用理智说服自己，指尖却不受控制地再次点开那张朋友圈照片，死死盯住照片右下角那只碍眼的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
手腕上戴着一块运动款的智能手表。
这绝不是一双属于父辈的的手。
哥哥？弟弟？
这个念头给了他一丝微弱的希望。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退出朋友圈，点开人事部经理的微信对话框。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几秒，他飞快地敲下一行字，努力让语气显得公事公办，甚至带着点冠冕堂皇：
【顾涟佳：关于新项目核心成员苏城的背景复核，之前提交的档案里，家庭成员信息似乎不够详尽。这对后续可能涉及的保密协议和背景调查很重要。你那边有更详细的资料吗？尽快整理一份给我。】
信息发送出去，他盯着屏幕，感觉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急促的跳动声。
几分钟后，手机震动了一下。
人事经理的回复简洁明了：
【人事经理：好的顾总。苏城设计师的家庭情况登记表已发送至您邮箱。她是独生女，父母均在老家，本地无其他亲属登记。】
独生女。
本地无其他亲属登记。
这几个字狠狠砸碎了顾涟佳最后一丝侥幸。
希望彻底破灭。
不是亲属……
那……那个在她家里，和她一起吃饭，被她拍进朋友圈的男人……到底是谁？！
一个他不愿面对却无法回避的答案，呼之欲出。
男朋友。
只有这个身份，才能解释为什么一个年轻男人会出现在独居女士的家里，一起吃饭，还被她拍进朋友圈。
失落感和被愚弄的愤怒，瞬间吞噬了他的心脏。
他想起自己这几天像个傻子一样，对着镜子反复试穿那些“符合性癖”的衣服，像个开屏的孔雀一样在她工位前晃悠……
他想起自己像个等待临幸的妃子一样，抱着手机一遍遍刷新，期待着她的“翻牌”……
原来……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她画他，或许真的只是……工作压力下的发泄？
她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
甚至，她可能已经有了男朋友！一个能登堂入室，和她一起分享家常菜的活生生的男人！
那他算什么？一个供她意淫、供她发泄工作压力的，可笑的“上司哥”？！
顾涟佳猛地攥紧了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