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人!我是人!”沈修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寒冷而剧烈颤抖,破碎不堪。他浑身湿透,冰冷的潭水顺着发梢、脸颊、脖颈不断滑落,浸透的衣物紧贴着皮肤,勾勒出完美的肌肉线条,此刻却因为剧烈的颤抖而显得脆弱不堪。他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幼鹿,徒劳地想要后退,但双腿如同灌满了冰冷的铅块,沉重得无法挪动分毫。
萧绝那双沉静如古井深潭的眼睛,没有丝毫波澜。沈修的回答显然没有解答他心中深重的疑虑。他依旧沉默地审视着沈修,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皮囊,剖析他灵魂的本质。那柄漆黑的直刀并未归鞘,依旧被他随意地提在手中,刀尖斜指水面,残留的血珠滴落,在浑浊的潭水中晕开更深的暗红。
空气凝固得几乎要碎裂,只剩下沈修粗重急促的喘息声,以及远处山林间偶尔传来的几声不知名鸟兽的啼鸣,更添几分荒蛮的诡谲。
突然,萧绝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
他紧抿的薄唇瞬间失去了一丝血色,原本就冷白的面容更是透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那道从左胸斜划至右下腹的巨大陈旧疤痕,在暮色中似乎微微鼓胀了一下,周围的皮肤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一股更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血肉深处腐烂般的腥甜气息,猛地从他身上逸散开来,瞬间压过了潭水中原本的血腥。
萧绝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但他握着刀柄的手指,指节却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他似乎在强行压制着什么,高大的身躯在水波中微微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随时可能断裂。
沈修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他不懂武功,更不懂什么内伤旧患,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眼前这个如同杀神般的男人,状态很不对劲!那股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带着腐朽气息的血腥味,比刚才喽啰们的新鲜血液更加令人作呕和心悸。这似乎印证了之前山匪喽啰们的话——他受了很重的旧伤,而且一直在被追杀!
一丝微弱的、不合时宜的念头在沈修心底闪过:机会?逃跑的机会?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萧绝那双重新聚焦、变得更加冰冷刺骨的眼神狠狠掐灭。那眼神里没有丝毫虚弱,只有一种被冒犯领地、被窥探弱点的凶兽般的暴戾和警告。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从萧绝喉咙深处溢出。他猛地抬手,捂住了左胸下方那道巨大疤痕的位置,指缝间似乎有暗红色的液体渗出,迅速染红了他冷白的手指和紧实的胸腹肌肉。
他的身体晃得更厉害了,高大的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有些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倒在冰冷的潭水里。但他依旧强撑着,那双眼睛死死锁住沈修,里面翻涌着痛苦、暴戾,以及一种近乎偏执的探究。
“你……”他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沙哑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出来,“过来。”
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
沈修头皮发麻,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过去?靠近这个随时可能暴起杀人的重伤煞星?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我……我不会水……”沈修试图找借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确实水性好,但此刻只想离这个危险源越远越好。
萧绝的眼神骤然一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沈修。他不再废话,强忍着剧痛,猛地向前跨出一步,带起一片水花,胯下巨大的鸡吧一阵晃动。他伸出那只没有捂伤口的手,五指成爪,带着凌厉的劲风,直接抓向沈修的肩膀!动作虽然因为伤势而略显滞涩,但那股凌厉的气势和速度,依旧远超沈修的反应极限!
沈修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他想躲,身体却僵硬得如同木偶!
就在那只骨节分明、沾着血污的手即将扣住他肩头的瞬间——
“噗——!”
萧绝猛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淤血!鲜血溅在沈修湿透的胸前衣襟上,迅速晕染开一片刺目的红。他抓向沈修的动作瞬间变形、中断,高大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剧烈一晃,整个人如同山崩般朝着沈修的方向栽倒下来!
“啊!”沈修惊叫一声,完全是出于本能,下意识地伸出双手去接!
他根本来不及思考,也完全忘记了对方刚才还想抓他。沉重的身躯带着冰冷的潭水和浓重的血腥气猛地撞入他怀中,巨大的冲击力让沈修站立不稳,两人一起向后踉跄了几步,溅起大片水花。
胸前两块硕大的胸肌紧贴着对方,甚至下体两条疲软的鸡吧隔着薄薄的运动短裤互相摩擦着彼此,软软又硬硬的。
冰冷的潭水瞬间淹没了沈修的胸口,他呛了一口水,剧烈地咳嗽起来。但他顾不上这些,因为萧绝的身体正沉沉地压在他身上,那颗沾着血污和湿发的头颅无力地垂在他的颈侧,灼热的呼吸喷在他的皮肤上,带着血腥味和一种奇异的、仿佛来自深渊的冰冷气息。
“喂!喂!你怎么样?!”沈修慌了神,双手下意识地扶住萧绝的腰背,入手是湿滑冰冷的皮肤和紧实坚硬的肌肉,以及……那一道道凸起狰狞的疤痕触感。他感觉自己像是抱住了一块正在迅速失温的烙铁。
萧绝没有任何回应,身体沉重得可怕,只有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沈修的心沉到了谷底。完了,这煞星要是死在这里,他怎么办?这荒山野岭,他一个手无寸铁除了这身运动服的现代人,怎么活下去?而且,刚才那些山匪会不会去而复返?
恐惧和求生的本能再次占据了上风。沈修咬咬牙,使出吃奶的力气,试图将萧绝沉重的身体拖向岸边。他体育生的力量不算小,但此刻拖着这样一个重伤昏迷的成年男人在冰冷的潭水中移动,简直如同拖着一座小山。潭水冰冷刺骨,消耗着他的体力,萧绝的身体又异常沉重,每一次挪动都异常艰难。
更要命的是,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依旧被这个世界无形的规则压制着,动作僵硬笨拙,远不如在地球时灵活有力。短短十几米的距离,他拖得气喘吁吁,浑身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又冷又重,体力飞速流逝。
好不容易,连拖带拽地将萧绝弄到了岸边一处相对干燥的岩石旁。沈修自己也累得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肺部火辣辣地疼。
他这才有机会仔细查看萧绝的伤势。
男人双目紧闭,眉头紧锁,薄唇毫无血色,脸上是失血过多的惨白。最触目惊心的是他左胸下方那道巨大的疤痕,此刻正有暗红色的血液不断从指缝间渗出,染红了他冷白的腹肌和身下的岩石。那伤口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黑色,微微肿胀,散发出的腥甜腐烂气息更加浓烈了。沈修虽然不是医生,但也看得出这绝不仅仅是新伤,更像是某种极其恶毒的力量造成的旧伤,此刻因为某种原因或许是之前的战斗,或许是强行压制伤势而彻底爆发了。
怎么办?沈修六神无主。他环顾四周,暮色已经完全笼罩了山谷,寒气更重,远处山林黑黢黢的,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兽。没有急救包,没有药品,甚至连干净的布条都没有。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死?
就在沈修束手无策、内心天人交战之际,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萧绝紧捂着伤口的手。那手上沾满了暗红的血污,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一个荒诞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那个“完美体感”!
那个山匪喽啰只是被他指尖擦过手腕,就瞬间“超神”,虽然结果很诡异……但如果……如果这个能力不仅仅是让人“超神”,而是……而是能影响到身体状态呢?比如……疗伤?
这个想法太疯狂了!沈修自己都觉得荒谬。但看着萧绝气息越来越微弱,伤口渗血不止,他别无选择。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惧和荒谬感,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拨开萧绝紧捂着伤口的手。
伤口暴露出来的一刹那,沈修胃里一阵翻涌。那根本不是简单的刀疤,更像是一个被强行撕裂又勉强愈合的恐怖裂口,边缘的皮肉呈现出腐败的紫黑色,深可见骨,暗红色的血液混合着一些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物质正不断渗出。这绝对是被某种极其阴毒的力量所伤,而且已经深入肺腑!
沈修强忍着恶心,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指。他根本不知道这所谓的“完美体感”如何主动触发,之前都是无意识的触碰。
他闭上眼睛,努力回想着当时指尖擦过山匪手腕时的感觉——那种奇异的震颤感,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自己体内流泻而出……
他屏住呼吸,将指尖轻轻地、试探性地,触碰在萧绝伤口边缘相对“完好”的皮肤上。
没有反应。
沈修的心凉了半截。果然不行吗?是自己想多了?
他不甘心,指尖微微用力,在那冰冷而布满疤痕的皮肤上按了按。
嗡——!!!
一股熟悉的、微弱却清晰的震颤感,猛地从指尖传来!
这一次,沈修清晰地感受到了!仿佛一股温热的、极其细微的暖流,不受控制地从自己体内涌出,顺着指尖传递了出去!
与此同时,昏迷中的萧绝身体猛地一颤!
“呃……”一声压抑的、带着痛苦却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舒爽的呻吟从他紧抿的唇间溢出。
沈修吓得差点缩回手,但他强迫自己稳住。他紧张地盯着萧绝的伤口。
奇迹发生了!
那不断渗出的暗红色血液,速度似乎……减缓了一丝?伤口边缘那令人心悸的紫黑色,仿佛也……淡化了一点点?虽然变化极其细微,但在沈修全神贯注的注视下,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有效!真的有效!
巨大的惊喜瞬间冲垮了沈修的恐惧。他不再犹豫,集中精神虽然也不知道怎么集中,将指尖更紧密地贴在那狰狞的伤口边缘,感受着那股微弱的暖流持续不断地从自己体内流出,注入萧绝的身体。
随着暖流的注入,萧绝紧锁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分,惨白的脸上也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他沉重的呼吸也变得稍微平稳了一些。
沈修心中大定,更加专注地“输送”着这股奇异的力量。他甚至尝试着将手指沿着那道巨大的疤痕缓缓移动,试图将暖流覆盖到更深的伤口内部。
指尖划过冷硬紧绷的腹肌,感受着肌肉下蕴含的恐怖力量,以及那一道道如同沟壑般纵横交错的旧伤疤。沈修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这个男人,究竟经历过多少生死搏杀?
就在他的指尖无意识地顺着疤痕的走向,滑到萧绝紧实的小腹,甚至快要触碰到那被浓密湿漉阴毛覆盖的腹股沟区域时——
一只冰冷、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猛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啊!”沈修痛呼一声,惊恐地抬头。
只见萧绝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不再是之前的冰冷死寂,而是燃烧着一种极其复杂的火焰——有重伤初醒的虚弱和痛苦,有被触碰伤口的警惕和暴戾,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惊、探究,以及……一种仿佛发现了稀世珍宝般的、近乎贪婪的炽热!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沈修贴在他小腹伤口处的手指,然后又缓缓抬起,对上沈修惊恐失措的眼睛。
“你……”萧绝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比之前多了一丝力量,更带着一种洞悉了某种惊天秘密的沉重,“做了什么?”
沈修吓得魂飞魄散,手腕被捏得剧痛,他挣扎着想抽回手:“我……我没……我只是想帮你止血……”
“止血?”萧绝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无尽的寒意和审视。他感受着体内那股奇异的暖流,以及伤口处传来的、前所未有的、如同久旱逢甘霖般的舒缓和修复感。虽然微弱,但确确实实存在!这绝不是普通的止血!
他猛地收紧手指,将沈修的手腕攥得更紧,强迫他的指尖依旧停留在自己小腹那道致命伤疤的边缘。那股奇异的暖流并未中断,依旧在持续地注入他的身体,修复着那深入骨髓的阴毒创伤。
“这力量……”萧绝的眼神变得无比幽深,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要将沈修的灵魂都吸进去,“从何而来?”
沈修痛得冷汗直流,感觉手腕快要断了,他语无伦次:“我……我不知道……它自己……它……”
“不知道?”萧绝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他缓缓坐起身,虽然动作依旧牵扯伤口,带来剧痛,让他闷哼一声,但他强忍着,高大的身躯重新挺直,将沈修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他赤裸的上身还在滴着水,水珠顺着精悍的肌肉线条滑落,流过那些狰狞的疤痕,最后没入浓密的阴毛之中,最后颤巍巍地顺着巨大疲软的鸡吧在龟头汇聚成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
月光不知何时穿透了云层,洒落下来,在他冷白的身躯上镀上一层银辉,更添几分非人的妖异和强大。
他低下头,凑近沈修因为恐惧而苍白的脸,灼热的呼吸带着血腥气喷在沈修脸上。
“那么,从现在起,你只需要知道一点。”萧绝的声音如同寒冰摩擦,一字一句,清晰地敲打在沈修的心上,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和宣告:
“你,是我的药。”
他松开沈修的手腕,但那双燃烧着复杂火焰的眼睛,却如同最坚固的枷锁,将沈修牢牢钉在原地。
“治好我。”萧绝的声音不容置疑,带着重伤未愈的虚弱,却更有一种源自骨子里的强势和命令,“否则……”
他没有说完后面的话,但那冰冷的眼神和重新握紧的黑色直刀,已经说明了一切。
沈修僵在原地,手腕上残留着剧痛,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炸开。他看着眼前这个如同从地狱归来的修罗,感受着指尖依旧在不受控制地流淌出的微弱暖流,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绝望和一种诡异的、被彻底掌控的宿命感,瞬间将他淹没。
月光下,寒潭边,一个重伤的煞星,一个身怀异能的穿越者。一个需要治疗,一个沦为药引。
这诡异而危险的关系,如同藤蔓般,在血腥的夜色中悄然滋生,紧紧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