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在二十岁这一年，
终於接受一个残酷的事实——
她不是幸运nV神的nV儿，
她是「被生活拿来测试地心引力」的那一种。
这天早上，她从床上弹起来的瞬间，
手机萤幕冷冰冰地显示两个字：
「迟到」
「完了完了完了——！」
她一边咬吐司一边跳着穿袜子，
头发乱成一团棉花糖，
一双大眼睛瞪得圆圆的，
瞳sE偏深褐，睫毛却意外地长，
素颜也显得乾净。
镜子里的nV孩穿着一件宽松米sE毛衣，
下半身是浅sE牛仔K，
脚上……
——一只白球鞋，一只黑球鞋。
她愣了三秒。
下一秒，她x1一口气，
毫不犹豫把门打开。
「算了，左右互补，平衡一下人生。」
她安慰自己，抓起包包就往外冲。
走出巷口，刚好遇到林语淇捧着N茶站在那里。
短发nV孩穿着连帽外套、紧身牛仔K，
脚边还放着一杯热豆浆。
她一看到苏沐，就笑出声来：
「沐沐，你今天是……黑白无常出勤吗？」
苏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子，
很有自知之明地叹了口气。
「我今天是左右脑吵架，没时间调解。」
语淇把豆浆塞到她手里：「喝，人笨就要补一点糖分。」
「……你骂得好有营养价值。」
两人一边跑一边喝，
路过红绿灯时，语淇突然侧头打量她：
「说真的，你要不是长得勉强可Ai，早就被社会退货了。」
苏沐不服气地瞪她一眼。
她的五官不算惊YAn，但很耐看，
圆眼，鼻梁秀气，唇形柔和，
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会浮出非常浅的梨涡。
那种好骗、好逗、好让人放心欺负……
也好让人想保护的脸。
「什麽叫勉强可Ai？」
「我男朋友可是——」
话还没说完，一道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前方路口。
韩祈森站在便利商店门口，
一手cHa在外套口袋里，
另一手拿着两颗茶叶蛋，
身形高挑，肩线笔直。
黑发剪得乾净俐落，
眉眼深邃却不会太凶，
眼神是那种静静看过来就让人心安的类型。
他看见苏沐，唇角微微一g。
「鞋子很好看。」
语气认真得不像在笑，
却让她耳尖有点热。
苏沐：「……你可不可以装作没看见？」
「看不见很难，」他把其中一颗茶叶蛋塞到她手里，「但我可以当作这是你新的时尚宣言。」
语淇在旁边哇了一声：「果然是恋Ai中的人眼睛会自动上滤镜。」
「你可以闭嘴。」苏沐小声抗议。
韩祈森g了g嘴角，
视线落在她有些乱的头发和还没来得及画的素颜上，
认真地说：「很可Ai。」
这种话如果出自别人口中，大概会被当作客套。
但由他说出来，就有一种
——好像真的被温柔接住的感觉。
苏沐咬了一口茶叶蛋，
咸香的味道让她暂时忘记自己鞋子的尴尬。
她嘴巴里还鼓鼓的，含糊地问：
「你不是要先去公司吗？怎麽在这里等我？」
「顺路。」他说。
其实他家的方向，和公司完全在另一边。
语淇在旁边喝N茶喝得特别大声，
像是在为这对恋Ai脑配音。
到了捷运站口，语淇挥挥手先去搭另一线。
人cHa0拥挤，列车进站时风从月台深处灌上来，
韩祈森站在她身後，一手轻轻按在她肩上，
避免她被人cHa0挤散。
苏沐靠在他身前，
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JiNg味，
觉得今天其实也没有那麽糟。
她抬头看向电子看板，
发现时间b想像中还早一点。
「欸，我好像……没有要迟到耶？」
「那你可以放松一下，」韩祈森低头看她，「不要再一直紧张到把鞋子穿错。」
苏沐：「……可以不要再提鞋子吗？」
列车进站时，铁轨的声响像某种节奏在耳边滑过。
她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恍惚——
好像昨天晚上，有什麽怪异的梦
留在脑袋深处，却怎麽也抓不清楚。
是……月光？
还是石头路？
她只记得有一个院子，很安静，很冷，
有人在叫她——
「沐沐？」
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
她回神，对上韩祈森有些担心的眼。
「在想什麽？」他问。
「没……没什麽。」
她摇摇头，替自己找理由：「可能昨晚追剧追太晚。」
他盯着她看了两秒，
像是在评估她是真的没事，还是在y撑。
最後，只是抬手帮她把一小撮睡乱的头发
拨到耳後。
「少熬夜。」
他的声音不高，却稳得让人心安，「你很容易做噩梦。」
苏沐愣了一下。
是吗？
她真的这麽容易做噩梦吗？
这几个月，她确实常常在半夜惊醒，
梦里的画面陌生得不像是自己的记忆，
却又真实到让她醒来时手心出汗。
她从没认真讲给谁听过，
只是敷衍地说「做梦而已」。
现在被他这样一说，
反而有一种——
其实他一直知道的错觉。
她T1aNT1aN唇，小声回：
「好啦，以後早点睡。」
韩祈森看了她一眼，
像是还有话想说，
但列车车门「叮咚」一声打开了。
人cHa0涌上去，
他只来得及捏了捏她的指尖。
「有事打给我。」
那一瞬间，
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幸福——
鞋子穿错、头发乱糟糟、
早上差点摔下楼梯，
都没关系。
因为有人抓着她，
不让她摔得太重。
她没有想到，
同样是这个人，
之後会从世界上毫无预警地消失。
晚上。
一整天忙得昏头转向，
等她回到租屋处时，
已经快十一点了。
小套房不大，墙壁有一点斑驳，
桌上堆着她乱七八糟的笔记本与零食袋。
她洗完澡，穿着宽松的Ｔ恤和短K，
半Sh的头发披在肩上，
手机放在床边，一边刷着讯息。
顶端停在「韩祈森」的聊天框。
【苏沐】
：我今天真的没有迟到！得意
【韩祈森】
：嗯，有进步。笑脸
【苏沐】
：你明天几点下班？
：想一起吃饭:3
讯息送出後，一行「已读」亮起，
却迟迟没有回覆。
苏沐盯着萤幕看了一会儿，
不由自主噘了噘嘴。
「大忙人……」
她小声碎念。
她其实很习惯这样。
祈森的工作常常加班，有时候讯息会隔很久才回，
但每一次都会补一句「路上小心」或「早点睡」。
她把手机放到枕边，
整个人往床上一倒。
疲惫像cHa0水一样从四肢涌上来。
她打了个哈欠，拉起薄被，
闭上眼。
意识开始往下沉的那一瞬间，
她隐约听见了一段声音——
不像是现代的噪音，
没有车声、没有手机提示、没有楼上邻居的脚步。
是……风。
风穿过什麽东西的声音。
竹林？
还是木窗？
她睫毛抖了抖，却来不及睁开眼。
世界忽然一空。
再睁眼时，
她闻到的是Sh润的泥土味，
而不是房间里熟悉的洗衣JiNg和沐浴rUx1ang。
脚下踩着的，是冰冷的青石板。
夜sE压得很低，
只有一轮圆月挂在屋檐之上。
她穿着一身浅sE的长裙，
布料柔软，却不是棉Ｔ的触感，
边角绣着细致的暗纹，
像是古装戏里才会出现的衣裳。
风从长廊那头吹来，
带起她耳边两撮碎发。
前方，是一座安静的庭院。
古朴的木门，
纸糊的窗，
一盏昏h的灯笼被挂在屋檐下，
灯光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苏沐呆呆站在原地。
脑袋还停留在「我刚刚不是躺在床上吗」的画面，
转过来看到眼前这个场景时，
只觉得——
她八成是梦到她昨天追的那部古装剧。
「好、好真喔……」
她忍不住伸手去m0旁边那根木柱。
粗糙的木纹感透过指尖传来，
一点也不像梦里那种模糊的触感。
她心里「咚」地一声。
「不对吧……」
「也太真了吧……？」
正在她胡乱怀疑人生的时候，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踩在石板上的声响贴得很近，
她慌忙回头。
一盏灯笼被人举了过来，
火光将那人的轮廓照亮——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
剑眉，清俊的鼻梁，
眼神温和，唇线极乾净。
他穿着一身月白长袍，
长发束在脑後，
眼底却带着说不出的柔和。
他看着她，像是早就知道她会出现。
「沐儿，」
男人的声音在静夜里轻轻响起，
像一池被风吹皱的水面：
「你又做梦走出来了。」
苏沐：「……蛤？」
她愣在原地，
脑子里唯一的想法是——
……等一下。
这一次，好像，真的不是普通的梦。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