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公圆嘟嘟的脑门上全是汗,他一边擦一边敲门。阿回一开门,汤公惊喜万分的拉住她,泣道:“回姑娘你可回来啦!你这是去了哪?为何我一点消息都不曾有?”
阿回看了眼对面的铺子瞬间了然于心,她把汤公请进屋,“莫急,公慢言。”
“慢不了,瞒不了。”汤公撩起袖子擦着汗道:“这大势不妙啊!”
“闻先常怎么说?”
“司命殿上,从未执笔于殿下的命簿,见此也万分惊慌!殿上驱不了不说,这几日不曾想这命簿已经看不了了!”
“你说什么?”阿回听了迅速取来那本命簿打开,只见这几日的事和昨夜的事都事无巨细的记载在上面,已经不是之前的只言片语了。她想起之前闻先常说的,人命既天定,事无大小,皆需入簿。阿回还是不敢相信,她翻了几页想细看后面的记载,那命簿一晃竟飞入顶格的箱子里!
汤公汗流的更多,他小声说道:“就是如此,殿上说这可能是姑娘的命劫,怕是帮不了。”
阿回讥讽道:“他帮不了的事多了去了。”
“后来,我去了趟地府。那无常一见我,也未多说。只是让……让我……”汤公结结巴巴的看着阿回不敢说下去。
阿回看他那吞吞吐吐的样子急个半Si,“让你什么!”
“让我去了三生石,三生石……”说着汤公扑通跪在地上。
“你这是g什么?你倒是说呀!”
他额头靠着冰凉的地,才敢继续说,“三生石,那三生石上已有姑娘的名字。”
阿回惊坐起质问道:“你说什么!我的名字?”
“是,姑娘未出轮回前的名字已在三生石上。”
阿回久久不动,时间好似停止,汤公的汗越流越多。突然阿回开口问他:“是什么?我之前的名字叫什么?”
汤公听到她的问题鼻子一酸,答道:“姑娘名讳——闻回回,字先回。回,转也。老祖愿小姐,不论何去,莫忘归路。”
“哦,我叫闻回回啊。”阿回低着头看自己的手心已不再光滑如白纸,掌上纹路乍现,阿回却怎么也看不明白。汤公以为她不会再出声的时候,只听她低声说,“莫忘归路?你们可曾给我留一条后路?你们还不如直接让我逝了好,何必多此一举。”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阿回看着汤公,像是看到了那不食烟火的闻先常,她指着他厉声质问:“那是怎样?难不成不是你们b我成仙?难不成不是你们b我去地府?难不成不是你们眼睁睁……眼睁睁看着我被打断仙骨推下诛仙台?你们可曾为我说过一句话?你们有没有为我说过一句话?我这样活着还不如烟消云散。”
汤公磕头求道:“姑娘啊,汤跟随姑娘数万载,知姑娘苦痛。可事情没有您想的那么悲观,望姑娘要珍重,莫要放弃。”
阿回回过神见汤公还跪在地上,立马扶起他,让他坐下。她说:“汤公,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也够了,你明日就回去吧。”
汤公颤颤巍巍地坐下,“姑娘莫急,事情还没到最坏,无常已经告知我原由。希望姑娘听我一言。”见阿回没说,汤公再接再厉,“按理说六界循环已无姑娘,可世事难料,姑娘成了执念本身,自是再入轮回。姑娘怕是只知道那三生石意为轮回,其实在人间三生石又意为姻缘,人言缘定三生,便是此石。”
第一次听说三生石是个姻缘石的阿回倒茶的动作一顿,又将茶杯推向汤公,她满眼好奇:“此话怎讲?”
看着活了数万年的姑娘仍单纯如初,又想到这万年来姑娘无人教导、无人陪伴、孤身一人,她能懂什么人之常情?又如何明白何为姻缘?他忍不住眼眶一红,心里暗想当初老祖的选择到底是帮了她还是害了她?
见汤公不言,阿回敲敲桌子催道:“你说呀。”
汤公擦去眼角的泪道:“因姑娘于公元五百年前,无意救一命数已近男子三回,无常多次收命不成那人因姑娘差点出了轮回,冥殿花了大把力气把他召回。可哪知那人执念已成,秦广王本想上报殿上让姑娘消除执念,又哪知道那人的执念便是您。”
阿回头皮一紧,“你说的那人是……安王爷?”
“正是!”汤公从怀里拿出一张墨纸,上面用金笔写着三段话:“十一月四日,亥时一刻,刀刺Si。十一月十日,未时三刻,g0ng刑Si。十一月廿三,辰时一刻,毒药Si。”
看到这个阿回也吓了一跳,“这三次都是因我?”
“是!第一次姑娘怜悯张梅香那日提前见了刘志,第二次姑娘贪恋糕点误了他入g0ng时辰,第三次姑娘……”汤公顿了顿道:“姑娘抢了安王爷的茶水饮下毒药。”
阿回虚心求教,“啊,那我为何成了他的执念?”
“本该忘掉的人他没能忘掉,久而久之便是执念。”
阿回嘴巴微张:“那陆……”不也没忘掉我么?那不是又是一份执念。
汤公胡子一翘,气嘟嘟的埋怨,“安王爷对姑娘一见倾心,再见倾情。这久而久之便成了执念,你说他什么nV人没有,怎么就对您念念不忘呢?您是他能肖想的么?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阿回呆住,“你……你这意思是,那安王爷他倾慕我?”此事哪怕是活了几万光Y的老姑娘阿回,第一回听到被人喜欢,心里难免也有些激动。
“是啊。”
“你这丫头是不傻了?大庆已经亡了,这年头哪来的王爷会倾慕你?”阿回呆愣愣的脸一沉,瞪向柜台边的陆易安,陆易安冲汤公嗤之以鼻孔,“你看你这葫芦老头,也就会骗这种不谙世事的丫头片子?但谁给你的狗胆敢骗我的人?是不是差练?”
陆易安三言两语让汤公的脸又红又青又白,又见他从姑娘闺房下来,汤公指着陆易安气得哆哆嗦嗦,“你!!你!!混账!”
阿回看着他们哭笑不得,“陆易安,不得无礼。汤公是长辈。”
说到长辈,汤公又是感动又是惶恐,他弓背一拜,“汤受之有愧。”
“长辈?!”陆易安打量这汤公,复问了一遍“他是你的长辈?”
“不行么?我已无父无母无尊长,汤公是我父亲那一代的管家,看着我长大,怎么不是长辈?”阿回白了他一眼,“你不要没大没小的……”
阿回话未完,陆易安已经冲汤公一鞠躬,“晚辈陆易安见过汤伯父。”
汤公吓得退了一步,不好意思的摆摆手,“受不起,受不起。”
“晚辈方才唐突了。”陆易安又说,“只是恰逢乱世,这天底下恶人遍地,阿回的佳婿还是知根知底的好。这安王爷您别瞧他是富家子弟,看上去温文儒雅,又满腹经纶饱读诗书,但咱又没好好了解过谁知道他底子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再说了这大庆已亡有四五十年了,他说他是前朝王爷,谁能证明他是呢?若真要这样算,我祖辈还是内阁权臣位居宰相呢,可这都祖先的本事。人呐,还是要自己有本事会赚钱,不让家人吃苦,您说是与不是?”
汤公被陆易安的话说得一愣一愣的,他摇摇手说,“我……我未曾……”
“啊,还有一事,晚辈向汤伯父讨个饶。阿回与我……”他故意停了一下,看了眼汤公的表情,汤公一脸惊恐难以想象的瞪着他,好像他敢说出来马上就要跳起来打人了。至于那傻丫头,皱着眉毛一脸不解。他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回过家,最近都住在我府上。此事事出有因,未告知您让您担忧了。”
汤公松了口气,严肃道:“下次可不许这般,我们小姐金枝玉叶,可不能跟着你打打杀杀。你这人戾气过重,会煞到她的。”
陆易安听完笑颜收敛,他瞟了一眼阿回,“是么?我的戾气会煞到你?”
阿回松了眉头,看他的面前宛如他是个智障:“这不是很正常嘛?”
陆易安问:“如果煞到你,你会怎么样?”
阿回嘟嘟嘴,“我怎么知道会怎样,我还没……”
汤公说:“只要靠的莫太紧,自然不会有事。”
“那我们昨天在一起睡了一晚上,会不会有事?”
“噗——”汤公嘴里的茶直喷,“你说啥?”我的黑龙鞭已经抑制不住杀气了。
汤公瞪着铜铃大眼,怒目圆睁,一向温和的表情有了几分狰狞。伴随着哐当一声,汤公一出拳向陆易安袭去,陆易安一退步躲开了带着杀气的拳头。汤公一扫腿,陆易安三步跳上梨木桌,汤公见他只躲不回手,心中更是恼怒。他cH0U出腰间缠绕的黑棍一抖,变成了一条泛着寒气的鞭子。
阿回见两人打的难舍难分,她看了眼外面的天也不急,端着茶盏坐在角落看他们一阵较量。忽的,眼前一晃,阿回r0u了r0u眼睛。待她再睁眼,阿回发现厅里的两人不知何时已经不见,门外的打闹声动静十足。阿回担心他俩惊到街坊,连忙放下茶盏追了出去,她拉开红sE的大木门,看着门外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