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空调的冷风，在车内打转。
窗外的行道树，仰着头，向着灰暗的天。
看起来似乎快下雨了。
李浩然坐在後座，一缕愁丝纠缠在眉头间，久久不散。
他看了一眼身前的两个背影一左一右，明明这两人互不相识，却仍可以争执的面红耳赤。
他嘴角默默上扬，g起了一抹微笑。
顿时羡慕起这两人的神态自若。
李浩然内心就算划满着坚强，见到这阵子不愿提起、想起的面容，离开後，仍免不了一阵鼻酸。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因时常柱着拐，而生满薄茧的双掌。
眼泪汹涌而上，泪水缓慢的蓄积於眼眶，他默默的提起右手，在左手深深的刻下“忍”，这个大字。
还真是丢脸啊，现也是个快奔三的成年人，更是家庭灌输着洒脱的痞子，却深陷在这种感情的愁丝中，挣脱不去。
其实自己就是个Ai哭的傻子吧？什麽坚强勇敢估计快跟自己搭不上边了。
......这段时间，不晓得用泪水，灌溉了情绪多少日子。
“......李浩然，你听到没？”易林顺着後照镜看着後座愣神许久的对方。
易林的疑问，将李浩然从深陷的思绪中，拉回到现实。
“怎麽？你说什麽？”回过神的李浩然，皱着好看的眉，盯着後照镜满是疑惑的双眼，坐在副驾的肥吴偏着头看向李浩然的方向。
“我们现在要去哪？”易林又将视线转向车前路况。
李浩然想也没想的，就吐出了，“回家。”
但这两字的含义，对於易林来说，完全没有答案。
於七天前来说，是那与萧御相处了三年，远要两小时车程，充满回忆，但却不愿回去的家。
而於这七天来说，是舍弃後，寻一处遮风挡雨，仅能算是住屋，而非家，但确是家的家。
他无法帮李浩然定义他所说的家，会是哪个家？
易林疑惑的看着後照镜中的李浩然。
“是萧....”还说完，他便注意到镜里的对方，脸sE一变、两手一紧。
突然意识到外人在一旁，便马上改口，“哪个家？”
坐在一旁的肥吴，并没注意到李浩然的脸sE有异，也未注意到易林话语的变化，直抢着回答，“当然是打小住的家！下一个红绿灯那要右转。”
李浩然深x1口气，稳了稳情绪，看着後照镜的易林说道，“回你家。”
“阿珏你真不回自己家看看？你可都十年没回去了，你也不想念你的地狱三头犬？”肥吴转身向後看着李浩然总是皱着眉的脸。
易林笑了笑，“地狱三头犬？李浩然你还养了个三头狗？”
易林话刚问完，肥吴也顺着点出他的疑问。
“说到这，我一直挺纳闷的，为啥你要叫我们阿珏李浩然？”
语闭，易林一头雾水的将疑惑，又丢还给了肥吴。
“阿珏？什麽阿珏？”
“呃.....他本名是李珏，不叫他阿珏叫阿李吗？”肥吴困惑的回应着他觉得理所当然的答案。
“啥情况？李浩然本名是李珏？那你是他的谁？”
“我是他国小、初中、高中同学，也是他的下属兼朋友。”
“我怎麽一脸懵b听不懂你在说什麽？什麽下属？是公司下属？”
“你要这麽想也可以，就是下属、小弟、打下手、他下什麽命令我就做什麽事。”
“所以你这意思是，李浩然是你老板？”
.......
两人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像个机关枪似的，两张嘴没停的一来一往不断问着答着。
车内顿时吵的掀天。
李浩然知道，这些疑问只会如同雪球般，越滚越大。
一个回应延伸出一个疑惑，一个解答延伸再出一个问题。
而这些疑问，还是他没打算在短期内面对的答案。
“啧，你们能不能先闭嘴？”李浩然蹙着眉，两手交叉於x前解释着，“我18岁以前叫李珏，18岁以後叫李浩然，我送给自己的成年礼就是更名，剩下的问题都吞回去，我要补个眠，晚点还要守灵，你们最好小点声，不然我起来砍你们。”
易林和肥吴一同看向话一说完，便蹙着眉闭眼休憩的李浩然。
疑问虽然很多，但却也都识相的闭嘴。
车内又再次，陷入寂静之中。
其实补眠只是个幌子，很多事在他脑中纠结成团，无得解套。
理不清的疑惑，连情绪也跟着肆意波动，难以平复，这又如何睡的下？
现在的自己，只是想安静的思考着满肚子的疑问，究竟这些问题的答案是什麽？
为什麽萧御会出现在糟老头这？
身上乾净的连块刺青都没有的他，又为何会是老头的左膀右臂？
明明当年已刻意远离了老头的所有地盘，又为何会遇的上老头旗下的萧御？
而萧御是当年跟自己说退帮後，又无意间入了老头这，抑或是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老头的身边？
今日之前，萧御这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就是李珏？
问题多的脑子快炸了......。
自己跟他的关系，究竟还有多少的巧合与渊源......？
总感觉，自始至终，他们之间总有牵扯不完的因果。
“易林。”本在假寐中的李浩然，顿时睁眼坐起，他开口叫了驾驶座的对方。
原是寂静的车内，突然窜出了声响，吓的易林跳了一下，连车T都跟着晃荡，他看着後照镜中李浩然说道，“怎...怎麽了？”
李浩然一脸严肃、认真的看着自己，正当以为他要说出何种大事时，他的嘴里却吐出，“好好开车。”四个字。
易林嘴角cH0U了cH0U，瞪着对方正打算说些什麽，李浩然将视线移开，又开口了。
“肥吴，你还记得糟老头底下，和我同一所大学的那人不？”
看着窗外风景的肥吴，困惑的转身望着李浩然，“记得，怎麽了吗？”
“他是何时入帮的？”李浩然面无表情的问着，但两手却没来由的，握的Si紧。
“他啊....我记得是你离开後不久，老爷子从外头带回来的。”肥吴慢慢的将视线转回前方回应着，“原因不清楚，要不是来自孤儿院，就是别人介绍来的......”
易林坐在一旁，虽然表情一脸事不关己，但他心里的剧场，已经开始随着肥吴奔走。
-私生子？
“刚来那年他就个Si脾气，问话也不回，成天崩个脸使劲的瞪，也就标准的狗眼看人低，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那时他每天被泰哥盯的很惨，三不五时被找麻烦。”
李浩然两眉间的深G0u，顺着肥吴口中的剧情，越蹙越深。
而易林反倒乐的继续演艺着他的心里剧场，想知道更多这肥皂後续。
-啧，看来是位心态、脾气都不是很好的私生子。
“不过他虽然在帮里人缘差，却在老爷子面前挺吃的开的，b任何人都混的如鱼得水，爬的速度特别快，没多久便跟我们平起平坐，帮内很多人猜测其中可能的原因，估计与老爷子这几年吃下的地盘，他大多都参与其中有关，再不然他就是个哈巴狗，在老爷子面前各种T1aN。”
-帮？地盘？黑道？这人跟萧御一样混帮派的？蛤？什麽鬼？现在什麽情况？
“萧御也是个狠人，当初所有找他麻烦的人，也不晓得是真倒楣，还是他按做手脚，一个个不是被送进去，就是犯大忌被赶出去，或是Si......”
-卧槽，那私生子是萧御？
听到那名字，从肥吴嘴里吐出的易林顿了一下，他看着镜中冷静的李浩然，突然理解为何他会说出“好好开车”。
言外之意，便是希望我有耳无嘴。
“说实在我挺讨厌他的，再怎麽说我是他前辈，请他帮个忙，他马的Si也不肯，那次过後，我跟他就没啥交集，能不接触就不接触，他管他的地，我顾我的区......”
-萧御跟李浩然这同学，居然这麽凑巧是一个帮的？这巧合真的b签乐透中奖，还更不可思议.......。
李浩然听了许久，深x1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萧御知道我.....李珏的长相跟存在不？”
坐在副驾驶座的肥吴，蹙着眉头深思着，“嗯.....除了他，帮内的所有人对於咱们帮内太子爷这角sE，多少应该是知道的，了解程度大概也就你怎麽被赶出去，但....至於长相这块，除非老爷子有把照片给萧御看过，不然按理说只有我们这辈跟你亲近的老人们知道，其他人连你身高多高，胖的瘦的都不晓得.....
“是说！最近听说他有了个物件，我还挺纳闷是哪个被屎遮眼的人，会看上他这木头，有脑的都知道他这人没心没肺，跟他相处根本找Si，不晓得是哪个屎脑人，眼睛长在天顶上，自讨苦吃.....虽然也只是听说，因为他本人没承认过......我连物件都没有了，那魂淡......”
-萧御的.....屎脑对象......
坐在驾驶座的易林，紧了紧手中的方向盘，看了眼後照镜的屎遮眼主角。
本以为会看到暴跳如雷、大肆咆哮的对方，会看到火光四S的双眼，凶残的可以杀人。
殊不知，现在的他却异常冷静，情绪特别缓和。
肥吴激动的还未将话说完，李浩然便开口打断，“不用说了，我不想知道他的事了。”
易林尴尬的用笑声，转移本yu继续抱怨萧御的肥吴，提问着其他问题，掩饰这，非b寻常的复杂关系。
这一路，李浩然心思复杂，他闭着眼假寐。
思考着更加淩乱的脑袋。
很多事别人不说，自己便不会知道。
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身为当事人，或许自己看的，就是没有他人透彻？
自己Ai的这人，究竟值不值得自己付出？
或许价值这定义，并不是用外人的眼光去探究，而是我自己心里的认定，脑中对他的看法。
但我心中那把称，似乎，完全看不清他。
不知从何称起，从何去打量。
对於他的过去，我必须借由外人诉说，才能去揣度。
对於他不愿透露的内容，我必须借由外人的诉说，才能依依探究。
那我所看到的价值，是自欺欺人，抑或是真相？
易林专注的开车，思考着两人这种种关系。
肥吴随意哼着小曲，高兴再见多年的好友。
一台车上，三个人，三种心情。
而同一时间的萧御......
正待在灵堂，望着李浩然他妈妈的遗照，等着李浩然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