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东升的朝yAn不知已爬向何处，李浩然於床上睁着迷蒙睡眼，缓了缓神。
他睁着那双大明亮的大眼，盯着床头柜上的时间，斗大的指针在十点及十一点之间穿梭。
他看了眼身旁早已人去楼空的床，他也清楚这时的萧御早已出门上班。
他缓缓地起身，按柔着越来越没知觉的右腿，待温度稍微上来些，待右腿不再因肌r0U紧绷而僵y，他才将自己缓慢地挪向床缘，拿起床边的肘拐，起身梳洗打扮，准备出门面试。
他随便的吃了几口昨天买的白吐司，拿起随身书包就准备出门前往晶华酒店。
酒店距离他们家并不远，但李浩然也着实未曾经过，甚至亲眼看过这间酒店。
毕竟酒店的座标，正好位於他们住屋处较为南方些，而李浩然的生活圈除了这间约四十坪的住屋处，再来就剩下离这间房较北方一些的那间医院了。
虽说他与萧御也曾外出踏青抑或郊游过，但也单单仅是往郊外跑，而非在这都市区，x1废气跟PM2.5。
不过，他俩郊游的次数，少的可怜道是真的。
李浩然看了眼手机萤幕显示的距离，及到达时间，他暗忖着。
坐个公车二十至三十分种就能到离酒店最近的公车站牌，再步行个三分钟就可以到达目的地，但对於他自己来说，就真的麻烦了。
公车上若有空位对他来说是没什麽问题，但若好巧不巧的挤满了人群没空位可坐，每次司机一煞车，他必然跌在四周任何一人身上。
虽然大多数的人都会将博Ai座让出来，所以他在公车上站的次数不多，但总有那麽几次的不凑巧，让他还是非常讨厌坐公车。
该说有多讨厌呢？讨厌到跟萧御相处的这些年，他甚至不曾坐上大众运输工具！
然而事已至此，背着萧御找工作的是他，答应应徵的是他，所以要独自面对这道坎的，也是他。
他愤愤地将手机扔进口袋中，柱着柺默默的向公车站牌前行。
到达酒店门口时，时间已是中午一点半，他看了眼正前方那雄伟高大的建筑物，挑了挑好看的眉。
看来，这酒店与自己想像的相差无几。
他默默的低着头，看了眼自己的右腿，细不可闻的轻叹口气。
待他往服务台前进时，也差不多快把自己的T力磨光了。
柜台人员看着柱着拐吃力的走向前的李浩然，抱持着服务的宗旨，yu冲向前给予协助，“先生请问有什麽需要服务的吗？”
李浩然扬起好看的微笑，伸着手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他缓缓地向前移动，站定於柜台小姐身前，“你好，昨天人事部通知我两点前来顶楼应徵，请问我应该从哪上去？”
“先生这边请，我带你前往电梯口。”那位小姐非常有心的放慢脚步，让李浩然可以轻松跟上。
而他也有注意到对方的刻意为之，很多时候自己的行动不便，总影响到他人的方便，表面上总是无关痛痒的面对大众，自己也快习惯别人的迁就，但内心或多或少仍然会有那麽一点点点点点点的不好意思。
不过李浩然这小小的内心纠结，对於他们这些服务业的人来说，不论对方健全抑或是伤残，他们也习惯“迁就”每位顾客的特殊习惯，毕竟顾客至上是服务业的基础。
且对於李浩然的礼貌，这些迁就抑或是不便，他们也甘之如饴。
那名nV子将李浩然送至电梯口，给了他一抹微笑後人便离开了。
李浩然交替着身T重心，将左手伸进口袋，默默的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萤幕。
……它并未响铃大作，萤幕上未显示任何一通未接来电，没有任何一则简讯映入眼帘。
它寂静的，就如同平常那般。
李浩然默默的再将手机收回口袋，低着头看着地面上的纹路。
他知道萧御不可能会莫名其妙打电话给自己，毕竟萧御现在认知上，李浩然这时候应该是在家里，而非在外头。
但有时候还是会希望对方能有个出其不意，会突然的想到自己，别总是如此制式化的行动、制式化的生活……。
正当李浩然低头沉思时，电梯门也正好开启，他提起JiNg神，柱着拐十分缓慢的走进去。
走进电梯途中，他撇了一眼电梯里，他正前方的镜子，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身後突然多出了两个人，刚才顾着思考自己事完全没注意到。
平时李浩然大部分的时间都窝在家，没什麽出门，没什麽在运动，甚至也没去做复建，且就算出门萧御也都会随行在一旁。
鲜少出门的他，经过目前这几小时的行走及车程Ga0的T力有些透支。
也正因为如此他现在的行动可以说慢到不能再慢……，而他身後原本似乎在谈论公事的两人，也注意到了李浩然的缓慢的行动，纷纷停止了谈论等着他进电梯。
一瞬间有种空气凝结的感觉……。
其中一人甚至还用着嫌弃的目光鄙睨着李浩然的行动，但早就累的七晕八素的他根本没力气去计较，且自己的行动也确实造成别人的不便，他也只能悻悻然的接受这种也差不多快习惯的目光。
当下他只是找个角落，然後背靠着墙，分担一点左腿及双手的重量，再闭起双眼思考着，如果去面试的地点有准备椅子的话更好……。
正当李浩然闭着眼在思考面试时该说些什麽时，那两名本来进电梯又继续讨论公事的两名男子皆停下动作，看着李浩然。
而两眼直白的写满着鄙视二字的那名男子，之所以看着李浩然，是因为自己的上司正看着靠墙闭眼站没站相的他。
那名男子於电梯按键处站的b直，他俩眉深锁暗忖着，这一看穿着就知道不是本店的员工，但看他的浑身透出的气质，似乎也不是本店的顾客，而唯一会在这时出现的，也只有人事部昨日公告的新人面试……
且对於一位新人来说，李浩然现在这种“不拘小节”的站像，已经在他的心里大打折扣，甚至想直接当着对方的面，跟他说可以不用多此一举，上楼面试了。
正当当那名男子心里剧场正想的起敬时，他的上司已经默默的亲自上前去找李浩然盘谈了。
“先生？你不舒服吗？”
李浩然睁开眼与对方对视了两秒，还没给予回应，他就看到对方突然用着喜出望外的表情及眼神看着他。
李浩然蹙着好看的眉，用一脸莫名其妙的鄙视表情回敬着，“……没事，谢谢关心。”
话一回完，他发现对方用着更喜出望外的表情，甚至惊讶的张开嘴看着他，不晓得是不是想说什麽但说不出来？
李浩然也真的被他的表情吓的一愣，它依然直言不讳的直说道，“……你的脸有什麽障碍？”
站在靠近门边的那位鄙视男，用着一脸纳闷、惊讶又看好戏的脸看着他们两个目前的互动。
“你不记得我了吗？”对方用着愉悦又轻快的语调反问着李浩然，但後者的眉头皱的更深，脸上写满着，不记得。
“哇塞，你真的是完全没变呀！不过也是，也才过了四年是能有什麽多大的变化，是说！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
对方滔滔不绝的继续说着，李浩然藉由他的回应去推敲，四年前，也就是说这人是他大学同学，但是这长相……大概一米七七以上的身高，身材JiNg瘦健壮，头发乾净俐落，一脸yAn光正向脸，说真的……完全想不起来。
要不是它痴呆，就是对方是眼睛歪掉。
李浩然两眉间的川字越陷越深，他认真地思考着对方的特徵，更加笃定对方绝对认错人。
“叮！”顶楼到了，李浩然不管身前不断说着话的男子，他重新稳了稳自己的姿势及重心，撑起肘拐吃力的向前走。
他可以感受到对方随着他的移动顿了一下，然後跟着他的身後缓慢的走出电梯。
一出电梯口，李浩然调整自己的方向，直视着高他几公分的男子，“呃……我真的忘记你是谁了……”
随着他的回应，对方愣了愣，随後展开笑颜说着，“哦哦！我是王择权，有印象吗？我是之前的班代呀！也是啦，我当完兵後就瘦了10公斤，身材也壮了不少，身高也cH0U了一点上去，也难怪你认不出来。”
李浩然盯着他的脸，思考了一阵，随後脑海里出现的是那位戴着眼镜，头发又多又长，两团r0Ur0U的脸颊，每天笑脸迎人，帮他揍萧御，然後自己逃跑的那个魂淡班代……。
虽然跟面前这人的形象差异很大，但他这麽一说李浩然也认出他了。
“想起来了！你是那个背信弃义，忘恩负义，顾着自己逃跑的魂淡班代，嗯！印象深刻。”李浩然给他一个社交X的微笑，然後看了看头顶上面的标示，找寻人事部的字样。
“浩然……你别这麽说！我也深深的检讨过自己当时的所做所为。”王择权愣了愣，带着充满歉意的脸看着李浩然。
“既然你这麽愧疚，那不如跟我说一下人事部在哪，然後你就去忙自己的事，继续上你的班去。”李浩然一脸认真的看着他。
“原来你来应徵工作的，行行行，我带你过去。”王择权让出道路，正准备带李浩然前往人事部，他身後另一位男子就开口了。
“经理，我带他过去就行了。”那名男子挡在李浩然的身前，一脸严肃的看着王择权。
“不用不用，我带他过去，你先回去处理刚向我报告的合作案！”王择权一手拨开那名男子，看了看脚程依然慢的无法言喻的李浩然，思考着自己该上前帮忙还是就站在一旁看着。
那名男子看了看两人没多说什麽，鞠个躬便顺着王择权的指示，转身离开。
“嗯……你需要帮忙吗？”王择权经过了内心的天人交战，终於鼓起勇气小心的问着。
他脑海中浮出的是电视很Ai上演的那一套身残志坚的戏码，像是身障人士最不喜的就是过多的注视以及帮助，这让他不晓得自己该怎麽协助这位老同学。
更何况……李浩然的个X，似乎写满着不容侵犯，画满着独自坚强。
而他所苦恼的那一切，其实对於浩然来说并不是什麽特别在意的心里疙瘩。
他认为每个人都有需要帮助的时候，在遇到挫折时，有人肯愿意搭把手当然好，并没有什麽尊严或是面子上的问题。
但现在这情况……王择权也确实无法帮他什麽，总不能叫他背自己过去面试地点，他还没耳聋到，没听清刚才那名黑衣男子说的“经理”两个字。
且在他听到那两个字的当下，他已经想请他滚了……。
他并不是自视清高，或是讨厌空降部队，而是他本来就不抱任何期待能应徵上。
当初之所以会前往这酒店应徵，这其中的原因很多，其一是已经与对方做好了面试的承诺，其二是他总需要一个能证实自我的一个契机，其三是为了气萧御。
虽然後者占的机率，大过於其他原因。
殊不知这主要原因的主人翁昨晚一整天不见人影，一早起来人也消失无踪……。
他只觉得自己根本在整Si自己……。
“不用，你也不能帮我什麽。”
“呃.......”王择权苦恼的抓了抓头了，心想着总不会一直站在他的身後看他走路吧？
沉默了片刻总觉得有些尴尬，他脑子转了一圈随便找了个话题。
“……浩然，我记得大学时你的腿伤没这麽严重，後来发生了些什麽吗？”王择权跟着他的步调缓慢的走着。
李浩然两手紧了紧手中的肘拐。
他一直觉得自己并没把当初那件事放在心上，那段过去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过去”。
就跟一个月前吃了那盘让自己拉了一整晚肚子的菜一样，那只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但他自己却不曾发觉……在听到别人提起那件事时，他的身T已经出卖了他的冷静。
李浩然像是没事一样，缓缓的开口道，“你还记得萧御这个人吗？”
“当然记得啊！当初就是被他霸淩才逃跑的啊！”王择权想起当时的事还怒火中烧。
李浩然看着地面的磁砖，看着晃荡的右腿，看着双手紧握着的肘拐，想着萧御……。
假如当年不多管闲事，假如当年不走进那间夜店，假如那之後自己没有喜欢上萧御……。
或许现在的他，便不会这麽纠结……。
“原因就是因为萧御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