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其他人的好感度也大致扫了一遍。
猫柳、莉莉百合、龙胆——
数值都乖乖停在「刚认识」的正常范围内。
有偏高、有偏低,但都在预想之中,没有超过系统设计的上限。
只有椿,一个人像是把表整个戳爆。
好感度1000。
就算把整个游戏里的攻略心得翻出来看一百遍,也不会出现这玩意。
为什麽会在开局就病娇满值?
我试着从露木稳的记忆里翻找蛛丝马迹。
结果是一片空白。
原本的露木稳不过是刚被调来的新人导师,
在这之前与阿斯庇斯的安萨斯根本没有实质接触。
训练课程里倒是见过几个其他据点的成员,但也只有「看过一次」的程度。
而安萨斯本身,是从花与技术中创造出来的人造生命,
设定中并没有「前世」这种浪漫元素。
理论上也不可能是什麽转生成她之类的熟人。
怎麽看都对不上。
「……Ga0不懂啊。」
自言自语地叹了一声,我合上系统画面,离开办公室。
光在脑袋里无限循环只会越想越乱。
与其在椅子上烧脑,不如先去做现在「能做到的事情」。
情报收集、了解队员状况、确认自己在这个世界能动用的权限——
这些都是必须完成的基本作业。
至於「拯救世界、对抗外敌」这种宏大目标,
说白了,只是那个妖JiNg一类的存在单方面塞给我的选项。
那不是「我想做的事」。
老实说,我根本就没有「想做的事」。
因为——我本来是准备结束人生的人。
一个连活下去的意愿都用完了的抑郁症患者,
要从哪里掏出什麽伟大的志向?
我只想睡觉,不被叫醒。
不再打卡、不再看信箱、不再被电话铃声吓醒。
如果要说愿望,也就这样而已。
结果我却被y塞了一个新角sE卡,丢进了另一盘游戏盘面。
就像已经退出游戏的人,被人抓回来强迫掷骰子继续玩大富翁一样。
「Ga0错转生对象了吧……」
给一个生无可恋的人一支突击步枪,
到底是期待他当英雄,还是期待他闯祸?
我一边走在走廊上,一边长长吐气。
呼出的气息沉重而烫,但步伐却b想像中轻快。
原因很明显——
这具身T,原本就不是我的。
虽然现在主要驾驶座换成我,但露木稳那个人的意志,并没有完全熄灭。
我没有信念,可他有。
他想守护家人、守护这个春天般的世界,那种炽热又笨拙的执着,
像余烬般残留在x腔深处。
我的冷却与他的余热扭在一起,
於是就变成了这种奇怪的状态——
「明明不想工作,却会主动去工作。」
光用字面读起来,完全就是社畜的终极进化型。
某种意义上说,我好像从现实世界一路打怪升级,结果又回到了原点。
心早就被磨到麻木,但驱动身T的底层程式还在高速运转。
这种感觉不像躁郁症,更像是两个矛盾的情绪被强行装在同一个x腔里。
恶心得要命。
正因为这份恶心感,我反而更难停下脚步。
如果不动起来,就不会知道该把这些情绪丢到哪里去。
「要是这里真是天堂就好了……」
能让我安稳地睡到世界终结,什麽都不想,就太完美了。
我走下楼梯,穿过昏暗的入口走廊,推开大门。
夜风迎面而来,带着甜得近乎黏腻的花香。
像融化的巧克力,又像糖浆浸过的花瓣。
抬头望去,月亮已经挂在高处。
星辰稀疏却明亮,天空蓝得不真实。
不知不觉,已经夜深了。
我重新唤出菜单,打开「阿斯庇斯据点地图」。
在要塞外围的森林中,有一枚细小的红点安静闪烁。
标记显示——UNKNOWN。
「……果然在这里啊。」
我朝那个方向走去。
第一件该做的事很明确了:
去见雪花莲。
只从别人的说法,永远无法真正理解一个人。
要知道她是什麽样的安萨斯,就得亲自面对面。
※※※
见到她的瞬间,有一个词自然浮上心头。
——昙花。
只在黑夜展露姿态,只为短暂的数小时绽放,被无数诗人拿来b喻美丽易逝的nV子。
她,就像那样的存在。
森林渐渐变得稀疏,树木让位给一块被月光洗净的空地。
一整片蓝紫的鸢尾在夜风中轻轻摇曳,花瓣反S着柔白的光。
岩石上坐着一名少nV。
银灰sE的长发束成狼尾,发梢浸在月光里,散出冷淡的光晕。
肌肤白得不像是活人,仿佛稍一触碰就会碎裂。
她静静地坐在花丛中央,没有任何动作,
却b周围所有花朵都耀眼。
——雪花莲。
我在心里无声地叫出她的名字。
那一瞬间,我真心觉得「奇蹟」两个字形容她并不为过。
然而下一秒,我彻底忘记了这份感慨。
她抬眼看向我的瞬间——
赤红的瞳孔里迸出来的,完全不是温柔。
而是刺骨的、实实在在的杀意。
「……!」
瞳孔猛然收缩,眼白上宛如细小闪电般的血丝瞬间浮现。
那视线安静却锐利,带着类似狙击镜落在眉心的错觉。
我的背部瞬间被冷汗浸透。
——这不是单纯的「警戒」。
那是对「敌人」才会释放出的东西。
我一时间忘记怎麽呼x1,只僵在原地。
雪花莲盯了我好几秒,
像是在确认什麽,最後轻轻吐出一声:
「……你,就是新的导师?」
声音冰冷,却意外清晰。
喉咙像被什麽卡住,我甚至连「是」这一个音节都吐不出来。
强烈的逃跑冲动顺着双腿窜上来,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後挪。
她看着这副狼狈模样,嘴角微微上扬。
那不是笑。
那是一种半是嘲讽、半是厌恶的表情。
「嗤——又来了一个没胆的。」
「……」
「废物傀儡。」
这句话几乎贴在我耳边说出。
我猛然一惊,这才意识到不对——
她什麽时候站到我面前来了?
明明刚才我们的距离至少还有十多米。
我完全没有看清她起身、走路、加速的过程。
她就像把空间折起来一样,一眨眼便到了近处。
不是人类会做到的事情。
「——!」
下一刻,肩膀像被铁钳夹住。
她的手指细瘦,力道却强得离谱。
骨头发出抗议般的悲鸣,我忍不住x1了一口冷气。
「会痛吧?」她语气轻巧,「这种程度,就已经让你脸sE发白了。」
指尖又向内收紧。
「在战场上,手臂被撕掉、肚子被挖开、肠子铺了一地——那种痛可是会让人希望自己已经Si了的喔。」
她边说边用力,彷佛要把那种「痛」亲自在我身上复制一样。
膝盖一软,我差点跪下去。
「我最讨厌你们这种人。」
她继续说,「只敢躲在盾牌後面,却y要踏进战场——然後在那里拖後腿。」
我强迫自己冷静,启动系统介面。
视线内侧浮现出蓝光,我迅速呼叫出刚刚发现的指令——
【行动限制】
这是现实版《普莉玛维拉》新增的规则。
当安萨斯做出严重违规行动时,导师可以用这个权限强制束缚她们的身T。
只要启动,她就应该会像被锁住一样无法动弹——
理论上是这样的。
「……!」
什麽都没有发生。
肩上的力道丝毫没有减弱。
她甚至还稍微加了一点力,像是在嘲笑我的挣扎。
「在做无聊的事呢,导师。」
雪花莲用冷淡的声音说。
「那套规则对我没用。」
红sE瞳孔近在咫尺。
「我不在她的庇护之内。」
她轻描淡写地吐出关键字。
——芙洛拉。
那是这个世界,也是原作游戏中,被当成「nV神」般崇拜的存在。
安萨斯与导师们的力量,皆被称为芙洛拉的加护所支撑。
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
她被排除在系统之外。
「为什麽?」我勉强挤出声音。
「我怎麽会知道呢。」她一字一顿地说,
「从——那一天——以後,我就成了这副样子。」
她松手。
剧痛像退cHa0般慢慢往里缩,我捂着肩膀,喘得有些发抖。
雪花莲瞥了我一眼,开口道:
「想逃就赶快逃吧,傀儡。」
「……」
「弱者在这里待不了多久。反正,很快就会Si。」
她说这话时,眼里没有任何起伏。
那双赤红的眼瞳里看不到怒意,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悲伤。
只有彻底凝固成黑sE的空洞。
彷佛世界已经在她眼前烧成灰烬,只剩下焦黑的骨架。
那是长期站在地狱门前才会养成的眼神。
她转身,踩过花丛。
没有花瓣凋落,却有某种更重要的东西,在我x腔里掉了下去。
我什麽都说不出口,只能目送她的背影融入夜sE。
——这根本不是我在游戏里认识的雪花莲。
那个会在战斗後偷偷m0头安慰队友、
会在节日活动时穿着礼服害羞地邀请玩家的「她」,
在这里已经不存在了。
眼前这个雪花莲,
像把那个角sE的「壳」穿在身上,里面却换了一个灵魂。
「……这世界,到底歪成什麽样子了?」
我低声喃喃。
永不凋谢的乐园。
数值可以超越上限的病娇。
不受nV神加护拘束的安萨斯。
还有本该Si去,却被y拉回来当导师的我。
这个组合怎麽看,都不是「正常游戏」。
而b较接近——
一场已经坏掉的实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