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道成心中一动,因为无咎的神情异常恳切,像是要向他剖白什麽心迹一般,若是有人在旁见了,恐怕会认为他俩不是Si敌在谈判,而是国中生告白。
他觉得奇怪,毕竟他们前一回见面还在全武行,无咎对他敌意深沉,就算不是Si敌、也不是能够坐下来闲话家常的关系。
但这回见面,无咎对他的态度却大为和缓,一副是他家被烧掉的模样。
虽说这人大老远把他扛回老家,江道成对他的德X已有所认知,这人多半不是多坏的人。但他这种自居家人的态度,还是让江道成非常不爽。
「是你……救了江知始吗?」
他注意到无咎没戴面具,眼角那块烧伤红痕格外醒目。他身着年轻人会穿的那种落肩款帽T、下搭牛仔K和球鞋,看上去就像随处可见的R城大学生。
武术大师乾脆地点头:「情况紧急,我只能运气把他从二楼推出去,我有控制力道和方向,不会让他受伤。」
「你怎麽知道我家失火?」
无咎沉默片刻。「我……想多知道一些关於你的事,所以趁送你回家时,在你家鞋柜上装了针孔摄影机。」
江道成瞪大眼睛:「针孔……?」
「嗯,摄影机和我的电脑连线,我看到火光,就立即赶了过来。到现场後,我看到你家楼下那个早餐店阿姨坐在地上哭,跟消防队的人说你舅舅还在楼上,我才赶紧进去找他。」
依无咎描述,当时现场全是浓烟,江知始抱着一大叠书站在窗边,似乎还想救那些书。江道成发誓待会到医院一定要暴打亲舅舅的PGU。
他又回想自己那几日的情况,许久没跟江知始一起生活,他b平日在宿舍来得更放松,b如lU0上半身走到客厅里拿啤酒、或翘脚躺沙发挖鼻孔之类的。
他临行前替江知始做了常备菜,因为嫌麻烦,洗完澡围条围裙就进了厨房。
虽然他姑且有穿上内K,不至於QuAnLU0,但江道成还是感到火大。
「……我要去医院看知始了。」
江道成往无咎身後走,但这回换无咎拦住他。
「对方显然盯上了你家。他这次没烧Si你舅舅,很可能会再对你们不利。」
「那关你什麽事?」江道成没好气地说:「他们来了倒好,我正好跟他们算烧了知始房子的帐,区区纵火犯,我还不放在眼里。」
他举步又要离开,但无咎竟返身抓住他的手。
「你想独自追查嫌犯?你忘记你被韩家悬赏的事了?」
无咎的话让江道成愣了下。他倒真的忘了韩非乐的事,事实上这几天江道成出入警局,也没什麽人提到悬赏。
「这几天我跟踪你,你出门连脸都不遮,监视器虽然只拍到你变身後的样子,但敏锐的人还是……」
「你跟踪我?!」
江道成抓到关键字,无咎却没有丝毫罪恶感,他声音平静。
「对方有你的影像、势必也有我的,这次对方会伪装成代行人,显然是知道你我有所接触,如果你被抓,也会牵连到我们……这些是我朋友的推论。」
太概是无咎的表情过於认真,江道成终於停下挣扎。
「我才不会被抓,我三岁杀的人就b你这小子吃的米还多,不要以为你打赢我一次,就可以对我颐指气使。」
「……我和我朋友,都想查出那个冒名者。」无咎耐着X子,「代行人的名号要是继续被冒用,我也会很困扰,你跟你舅舅是很重要的线索。」
「所以?你该不会以为我会帮你忙吧?」
江道成露出嘲讽的笑容。
「先不说我们分局正在追查你,我并没有跟罪犯合作的兴趣,我跟你非亲非故,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打算利用完後,就杀我和知始灭口。」
他转身又想离开,但无咎再次扯住他手腕,力道大到差点让江道成跌进他怀抱里。
「你……明知道我不会这麽做的。」
无咎的嗓音有些着急、带点沙哑。
「虽然对你来讲可能不算什麽,但对我来讲,那是我第一次……和人有这样的接触。我知道那天晚上你是迫不得已,我事後问过我师傅,那是道士法力衰竭时的补偿机制之一,但好歹我们也……」
「那天晚上……?」
江道成抓到关键字,「什麽那天晚上?」
无咎一愣:「就是……你忽然昏过去、叫我照顾你的那天。」
江道成凝眉:「那天晚上怎麽了?」
「你该不会不记得了?」无咎睁大眼睛。
「不记得什麽?」
江道成有点烦燥:「你不是从那张照片找到这里、把我送回来吗?看不出来你还挺有侦探天分的,乾脆叫知始聘你来当助手好了……对了,我的警察制服你拿哪里去了?你该不会有制服收集癖吧?」
无咎的反应却令江道成费解。他像是遭遇什麽重大打击般,江道成第一次在这个面瘫的男人脸上,看到这种宛如世界末日降临的神情。
「你不记得了……那天晚上,你做的那些事、对我说的那些话……你全都、不记得了,哈哈、哈哈哈……」
无咎的脚步颠颠倒倒,下盘也相对虚浮,江道成趁此机会摆脱他的钳制,无咎竟也没有追来。
江道成觉得奇怪,他回头看了无咎一眼,只见他站在冒着白烟的屋宇前,额发被水雾洒得微Sh,挺拔的身材此刻冗垂着,像失去主人的大狗般。
江道成满心疑惑,但他实在不想再跟这个怪力男多夹缠,扭头果断离开。
经过大路时,江道成又看见钱与四。
他站在一辆加长型的黑头车旁,似乎在和什麽人说话,他难得看到一向嚣张跋扈的竹马如此唯唯诺诺,彷佛深怕讲错什麽话一般。
「是、我明白,我会好好照顾母亲……」
江道成驱前一看,却见後座坐着一名与江知始差不多年纪的男子。他西装笔挺,满头白发、戴着银框眼镜,看上去温文儒雅,x口还别着警徽。
那是钱与四的父亲,现任R城总署副座钱玉宁。
「这不是道成吗?」
钱玉宁叫住他,江道成连忙立正行举手礼:「钱叔……副座。」
但钱玉宁却摆了摆手:「像以前一样叫我钱叔就行了,是小娟通知我她的店烧了,我才过来的,不算是公务出勤。」
小娟是钱姨的本名,钱姨的早餐店,可说是他与钱与四幼时共同的回忆,也是这下城区许多孩子的庇护所,以往江道成他们都会在早餐店聚集,再由孩子王钱与四带着四处探险。
「你舅舅还好吗?」钱玉宁又问。
江道成忙答:「据说没有生命危险,我正打算去医院探望他。」
钱与四从江道成出现便面sEY沉,但在钱玉宁面前,他也不敢造次,只是用沉郁的目光注视着自家父亲。
钱玉宁从车内伸出手,在江道成肩膀上轻拍两下:「发生这种憾事,也难为你了,你和你舅父若有什麽困难,都可以跟我说,我会尽力协助你。」
江道成瞥了钱与四一眼,惶恐地鞠了个躬:「谢谢钱叔。」
「失火的事,我交待宋太祖专责调查了,他很优秀,一定会尽快查出纵火的凶嫌。」钱玉宁又说。
江道成连声称谢,钱玉宁朝司机b了个手势,司机将车窗摇上,载着他扬长而去,临走前竟未曾向自家儿子打声招呼。
「小四……」
江道成本以为钱与四又会借题发作,做好了安抚竹马的准备。
但钱与四却只是目送着父亲的座车,像尊泥塑木偶似的,良久没有动弹。
***
江道成见到江知始时,他浑身裹着绷带,右腿被高高吊起,脸上、手上、足上清晰可见各种烧伤痕迹,但人倒是清醒,正在检视手里一本烧得焦黑的书籍。
江道成问过医生,他说江知始身T表面有将近一成烧伤,外加轻度呛伤,至少得住上一个月才能完治。
「好在他即时出来,再晚个十秒,大概人就没了。」医生庆幸。
江道成本来打算一见到江知始,就对他进行长达十小时的说教。
但看到今年将届四十的男人委顿在病床上,戴着呼x1器、连喘息都微显困难的模样,他所有的忿怒,都化作了本人也不明白的扭曲情绪。
「道成、你总算来了!」
江知始一见到江道成,立马便诉苦起来。
「你看看,江户川乱步的JiNg装本,烧成这样!还有卜洛克的原文本,封面都烧得看不出原样了……道成,你可以问一下你海湾的同事,看现场还有没有找到没烧完的书吗?」
「……」
江道成叹了口气,他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把削好的水果搁在床头。
「你在现场有看到什麽奇怪的人吗?钱姨说事发时,你们刚好在楼下聊天。」
「嗯?没有啊!我是有在楼下跟她聊没错,但後来我上楼找一本书,找到之後不知不觉就看起来,看到一半感觉越来越热,才发现烧起来了,我只好赶快回头救书。」江知始说。
江道成愣了愣,因为依钱母的说法,江知始是回头去找书,才会陷在火场里出不来。但想钱母乍逢剧变,会记忆混乱也是难免。
「那时我还以为Si定了,想说就算Si也要把书救出去,就抱着书走到窗边,结果忽然有GU大力推向我的背,大概是气爆吧?就这麽巧把我推出窗外,还连人带书一起摔在垃圾堆上,运气超好的!」
江知始怜Ai地抚着手中书本。
「要不是这样,我连Ail坡也要没了,呀!谢天谢地,一定是小易有保佑。」
江道成心情复杂。以结论来讲,无咎确实是救了江知始的小命,虽然手段有许多令人发指的地方,但他还是难以忽视这分恩情。
等他被宋太祖逮捕後,再做个人情偷放他出去好了,江道成别扭地想着。
後记:
小江成功的让一个面瘫脸崩溃了,人生成就达成!不对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