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升起的声音缓缓划破清晨,像一道沉稳的序曲。书霸动了动四肢,懒洋洋地伸个长长的懒腰。前爪向前延展,脊背拱起如波浪,哈欠从喉间翻腾而出,他才不疾不徐地坐起身,从书架顶上一跃而下。
老板走进店里,脚步如往常一样熟悉。
「早啊,书霸。」
牠晃了晃耳朵,见他伸手过来,只是象徵X地凑近闻了一口,算是寒暄过後的例行回应。下一秒,牠头也不回地走向书店深处,准备开始今日的第一轮巡逻。
牠并不是从一开始就住在这里的。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某个午後,牠一瘸一拐地走进这间书店,骨瘦如柴,毛发打结,满身结痂与乾裂的伤痕,像一页风雨摧残後泛h的书页。
书晴那时刚成为书店新人,一见到牠,二话不说就请了假,一手将牠抱起冲向动物医院。店长见状,也从皮夹掏出一叠钞票,说道:「我们一起救牠吧。」
就这样,牠留下了。
在她们细心照料下,书霸的伤逐渐癒合。嶙峋的身形日渐圆润,蓬乱的毛也终於顺服贴合,那段流浪的岁月彷佛只剩後脚的微跛仍隐约作证。
大概也因为如此,牠不轻易亲近人类。除了书晴与店长,其他人的碰触都只是自讨没趣。
今天亦如往常。
牠缓步绕过几座书架,巡视整个书店。空气里的人类气息、纸张的墨香与冷气的微凉悉数就位,世界一如预期的稳定运转。
确认无异状後,牠返回书架顶端,窝在那个专属位置。腹部摊开在凉意之中,眼神从高处俯瞰涌进的顾客。偶有几位伸手试图招呼牠,牠却只是懒洋洋地眯起眼,高贵不必多言,那些不懂礼数的庶民自不值得牠费心。
九点左右,书晴的身影准时出现在门口。她推开门的那一瞬,也象徵着牠的第二轮巡逻正式展开。
这一轮,b起早上的例行公事,多了几分仪式感。她喂食後总会顺手抚牠几下,而牠虽装作不耐,却也默许那手在自己耳後停留片刻。
饭後,牠会花些时间理毛。但最近牠发现,肚子的毛越来越难T1aN到了。有时是身T不够灵活,有时是那腹下逐渐圆润的原始袋挡住了视线。
T1aN着T1aN着,牠忽地停下,抬起头眨了眨眼。
是老了吗?还是该开始考虑运动了?
不过这念头只停留短短一秒,随即被抛开。牠又低头继续,那份对毛发洁净的执念,依旧如一。
有时牠望着书晴在店内整理书架,最後总会挑出几本书立起来。牠至今仍不理解那动作的意义。年轻时,牠或许会跃下书架,一爪子将那些立着的书推倒。但现在不再感兴趣了,牠更关心自己腹部那撮顽固的毛。
日落时分,夜sE将店内染上一层静谧。第三轮巡逻时,一位男生正在与书晴搭话。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几个了?」书霸心想,耳朵懒洋洋地动了动。
牠远远地注视着那男生努力找话题的样子,心里却泛不起半点兴致。不多时,那人指着牠说了什麽,书晴回以一声:「牠叫书霸。」
牠朝她俩看了一眼,见她并无异样反应,便撇回目光,纵身一跃,跳回书架,透过橱窗观察外头的世界,
车流、人群、灯火,一切如昨日,想必明日亦然。
不久後,书晴从後场走出来,挥了挥手:「掰掰,书霸。」
牠没有回应,只是凝视她背影离开。
果不其然,下一步就是店长准备关店。电灯逐一熄灭,空间逐渐陷入黑暗。铁门落下前的那一声告别依旧如常。
「书霸,明天见喔。」
世界静默无声,只余冷气微微送风。书霸窝在书架上,静静等待——等着下一道晨光,将铁门再度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