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当天深夜,宋缓绷着一张b他平时还要冷上千万倍的脸,风尘仆仆地出现在翁逐光的床边。
翌日,「S雉盟一代退隐」的消息宛如晴天霹雳,炸响整个术师界——由宋缓继任二代的这件事却没甚麽人觉得不对,明明他连副会长都不是,他甚至b外人更不清楚S雉盟是甚麽样的地方。
只因为他是翁逐光唯一的徒弟,身为嫡系传人,他可以轻易地越过在S雉盟耕耘多年的燕祉,没有半点阻碍地接掌一代转移的大权。
有这种没用的会长,管理层以燕祉为首,撑住一夜之间开始动摇的内部。
翁逐光趁着还有JiNg神的时候交代完後事与琐事,不过几天时间,病况便急转直下,他陷入无边的昏迷之中,直到最後都没有太累太痛,只是来不及对他的家人说一声「保重」。
旁人措手不及,但也算让翁逐光最後的心愿得以实现——不要拖太久,他不希望他Ai的人为他辗转反侧,夜不成眠。
短短不到一个月,熊熊的火光带走这个多年站在术师界顶端的人。
终究是R0UT凡胎。
丁焕慈在医院见过无数生生SiSi,自以为已经通透人世无常可以平心对待,却没想过当无常真的来到自己眼前,他才明白甚麽是YyAn相隔,在也不见。
宋缓当上会长之後还是经常跑得不见人影,但只要任何需要他的场合,给他最多半天的时间,就够他回到S雉盟露脸了。
同样T会过一次世事变幻莫测,燕祉知道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却没想到短时间内,第二次就朝着他正面袭来。
宋缓出事了。
终於找到人的那一刻,燕祉一路狂跳的心脏突然就停了。
对方全身是血,前x与後背似乎有同一个贯穿X刀口。他的手掌之下按着伏猫,伏猫同样血迹斑斑,不再如往日迅猛凌厉,与主人一样伤痕累累、灵气尽失,似乎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崩坏,再也不能复原。
几个年轻的燕家人跳出来拍手喝采,说燕祉g得实在太好了,忍辱负重这麽多年,终於让燕家重掌一方声势。
S雉盟有那麽多人慕翁逐光的盛名而来,也有看好宋缓日後成就而愿意以身入局的投资客,盟内一时高手云集,虽然b不上其他公司来得有规模,也是生机B0B0,展翅可以遮住一片天。
而燕祉接任第三代会长,自然有权调动这些人马,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没有燕家,哪来燕祉?燕家人竟想用这种荒谬至极的理由把S雉盟据为己有,纳为家产。
S雉盟的声势从来都不是他的。燕祉失笑,他不知道该不该後悔当年拦住宋缓要毁掉燕家的最後几刀,可是他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的无力。
两年过去了——两年又算得了甚麽?他仍然不太愿意对这个年龄层的小朋友太过友善,被人说是迁怒他也不会反驳,因为说的没错,他就是在迁怒。
不过眼前的这个宋照归,燕祉倒是愿意对他温和一些。
年轻人天生残疾无法发声,又因为父亲与祖父之间的严重冲突导致他无辜受害,自小就遭受来自祖父的残忍nVe待,上学之後更是被老师与同侪一起霸凌。
别人活着只要本能的呼x1,他活着,却像砧板上待宰的鱼,每一口x1吐,都只是本能在驱使他必须这麽做。
但宋照归其实和宋缓一样,是天生的术师人才。
可见鬼相、可听鬼语,可怜他的人生一路坎坷,没有遇到他的燕祉,也没有遇到他的翁逐光。
十八年来,为了不让辛苦养育他的NN白发送黑发人,他极力忍耐活人与鬼怪的双重侵扰,JiNg神一直徘徊在崩溃边缘。
两年前,他还是绝望了。
他送了一份鲜YAn无b的谢师礼给侵犯他的老师与置若罔闻的学校。丁焕慈送来的报告里写着,宋照归自述加入S雉盟的契机是——自杀未遂。
燕祉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却大多是回光返照的假象而已,只要稍不留神,依然会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屍T,像宋照归这种猛地焕然一新的更要注意。
丁焕慈知道燕祉的疑虑之後,立刻保证会好好地照顾这个小朋友——他笑中带泪,说小朋友很坚强,会再站起来的,给他一点时间。
於是燕祉没有再特地去关注宋照归,只是不时地看看纪录,确认这个被丁焕慈纳在羽翼之下的年轻人足够稳定,并且愿意尝试再回到天空之下。
今晚见到宋照归本人不过是一场巧合,燕祉只是半夜睡不着,想起今天是「星河倒悬」的日子不如就出来走走,看一看这场对他来说相当无趣的大场面。
燕祉拍了拍椅背,示意宋照归过去坐下。「你是来看星河倒悬的?」
宋照归一手搂紧背包,一手举着手机,指尖在萤幕上游移不定,却一直没有真正按下。他不知道要跟燕祉说甚麽。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单方面的。燕祉看向稀疏的星空,「那就站着看。」
宋照归很无奈,心想他还是换个地方吧,虽然景致可能就没有那麽好了,总不能叫燕祉滚开。「会长再见。」
「站住。」宋照归的这张脸搭上这把彷佛鲁智深在世的粗犷声线,燕祉觉得很割裂,有点受不了。「你喜欢这种嗓音?」
宋照归的声带发育不全,发声部位结构异常,总之除了气音,他发不出其他声音。对於燕祉的疑惑,他切换成儿童清脆又高亢的模式,瞬间变得活泼得不得了:「主要是好玩。」
燕祉不知道该替宋照归开心还是担心。
这个年轻人给人一种「及时行乐」的感觉,往好的说,他摆脱了过去,往坏的说,他甚麽都不在乎了。
他的那些过去实在太过惨重,到最後都走到了自杀这一步,不可能没有JiNg神病,只能说是後来控制得很好,与一般人看不出太大的不同。
没有太大的不同,不表示没有细微的。
燕祉不禁猜测,丁焕慈这两年也负责照料昏迷的宋缓,不说对方本来就是尽心尽力的个X,再过几年也要准备五十寿宴了,会不会是因为太认真照看两个病患导致过於劳累,反而没来得及发现一些细节?
说实话,关心宋照归是附带的,他更关心的是丁焕慈。
燕祉本来就想联络过去问一问,却想起现在三更半夜的不好打扰别人休息,便改在明天的备忘录上加了一条,又转头对宋照归提出要求:「换一个符合你年纪的声音。」
既然顶头上司发话了,而且也不是甚麽不合理的内容,宋照归不想跟燕祉牵扯太久,就也听从命令,换上青春洋溢大学生的声带。「不打扰会长了。」
「你不想看到我?」
宋照归心虚地笑了一下,「没有人想在公司以外的地方看见上级。」
说得还真直白。燕祉也不是扫兴的人,他站了起来,准备离开。「墨镜带了?」
「带了。」
燕祉点点头,打开皮夹取出五千元递给宋照归,又用下巴指了指损坏的长椅。「不够的话你先垫上,之後再来找我要。」
他们这个行业用小额现金的机会很多,宋照归不意外燕祉身上带这麽多钱,但他有点迟疑,问:「会长要我顶罪?」
「是。」燕祉倒是不以为意,「你下次到雨棚签到的时候,我请你吃饭。」
宋照归赶紧摇头拒绝,「执行会长的命令是我的职责。」
「你必须吃。」燕祉似笑非笑,「否则我会一直怀疑,怀疑你会把事情抖出去。」
「我可以发誓。」
燕祉拍了拍宋照归的肩膀,「去坐好,快开始了。」
目送燕祉远去之後,宋照归看向眼前的空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星河倒悬」之所以对多数术师没有x1引力,是因为他们都看不清楚——看不清楚其中瑰丽璀璨的模样,只有无数的光点与光束闪闪烁烁,像是不把人弄瞎不甘愿一样。
只有「业障」极深之人才得以在这场盛宴之中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