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绷许久的情绪不知不觉地松快了下来,我觉得有些高兴,这地方似乎并不是那么危险。
直到身后传来一个不该出现在此的年迈老妇的声音——
“儿啊……儿啊……!”
她像看不见我似的从我身边掠过,带起一层粼粼的涟漪。
那不是风丝,而是光的折叠。
“别进去,快回来……!那里不能去,去了的都回不来……”
她大抵已经追了很久,步履蹒跚,气喘吁吁,向前伸出的苍老手掌像糊了一层枯树皮。
我想提醒她当心,但喉咙被堵住,发不出声音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佝偻的身影越来越远,最终在朦胧的光里渐渐消失。那些树啊,影啊,轻易就把她遮住了,再也没出现。
我定定朝着那个方向望了很久,久到有些怀疑时间是否真的在流逝。
思绪也变得茫然,忽然间记不起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个地方。
我……
我不是应该在轩辕台那条数不清到底有多少阶的山路上吗?
蔺宏。
蔺宏呢?
我摔碎了他的玉佩,还命人把人打了一顿。
他恨透了我,转身就走,那条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却还走得那么快。
我又惊慌起来,拾着衣摆往他离开的方向跑,Y沉的天好像又开始下雪了,洋洋洒洒的雪片将本就崎岖的路掩得密不透风。
他在哪儿呢?
他往哪里去了呢?
“喂,喂!你走那么快做什么,师父说了,让我们一起行动!”
又一道人声突兀地在我后方响起。
那是个明朗、g净的音sE,带着春日温暖的气息,而且好像在笑。
我突然停住脚步,先前的恐慌像退cHa0一样散去,一团更大的困惑在我脑海形成,浑浑噩噩,好似理不清的乱麻。
他在喊我吗?
我转过身看他,却只看到个面目模糊的人影。
穿着白sE衣袍,个子很高,一头乌黑的长发用指宽的红绳束在脑后,随着他奔跑的身形在风中肆意飞扬。
等等,风……?
他也没有看到我。
越过我后径直往前跑,边跑边喊:“喂,都说别走那么快了!那妖物已经吞了数百个凡人的魂魄,不是好对付的,你是急着去送Si吗?”
“喂,喂!等一等啊!”
“你再不停下来,我可喊你师弟了!师弟——!”
“恒师弟,阿恒师弟!”
那带着笑的清朗声音落下的瞬间,倏地,我的正前方又平白现出了一个玄sE的背影。
那也是名年轻的男子,身形昂藏,黑鸦鸦的发间夹杂着几缕古怪的银sE。
他站在那里,一直没有回头,我虽看不见他的脸,却清晰觉察到了他冷峻而孤绝的气质。
就仿佛是,一把出鞘的利剑。
白衣男子追上了他,笑眯眯地伸手搭在他肩上:“哈,就这么不喜欢我唤你师弟吗?可你入门b我晚,只能做我师弟呀!”
玄衣青年漠然地推开他的手,声音冷冰冰的,听不出半点情绪:“上月剑道b试,你已输我,别忘了你答应过的。”
“上个月归上个月,这个月不是还没b吗?”
白衣男子像听不懂对方的疏离,说话时依然在笑,我甚至能从那张五官模糊的脸上想象出他笑起来时弯弯的眼睛。
“等咱们收服了这的妖物,就回去b试这个月的罢!若我还是输了,我便再应你一个月。”
真是好赖皮的人。
我在一旁听他们颠三倒四的对话,不知怎的,有些想笑。
又有些……羡慕。
好像这样快活的记忆也曾属于过我,可惜,不知在何时何地,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