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我成日浑噩,忧心忡忡。
担心白家,担心父亲,也为Si去的轩堂叔感到无b惋惜。
去往北漠的煞主很快回来了,他带回了轩堂叔Si亡的真相,是在中州边境被仇家寻仇。
轩堂叔一行离开轩辕台时,一切都风平浪静,所以并没有特意隐匿行踪。
对方有心算无心,在北漠的灵通门外早早布下了埋伏,轩堂叔等人刚跨出灵通门便落入对方陷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Si前舍命护住了儿子,但白启延本就因刑伤昏迷不醒,侥幸活下来后也不知去了哪里。煞主带人搜了两日也没能找到他,只能先赶回来复命。
父亲得知这一消息后,曾疑心是煞主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
毕竟那日,他曾强烈建议把白正轩推出去当替Si鬼。
可转念一想,若真要把秘境的罪名嫁祸给白正轩,那势必需要一个活着的白正轩,而一个Si人,除了给白家招来更多猜忌外毫无用处。
便就此断了猜疑。
这日,我想找父亲说说话,到他书房时父亲却不在。
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我有些坐不住,便在屋里四处看看。
父亲Ai琴,也Ai画。
他年轻时曾为去凡界抢夺一副名家古画而误了世家大b,被当时的家主也就是我祖父狠狠教训过,夺了他的姓氏赶出家门,命他不混出个名堂不准回来。
也是在那时,落魄的父亲结识了我那早逝的母亲。
如今父亲的书房里挂着许多幅我母亲的画像,皆是他亲笔所作。
画中的母亲或拈花而笑,或踏云而舞,或敛眉执剑,或羽化飞仙。近百个模样无一雷同,整整齐齐满满当当地挂在墙上,几乎没有空置的地方。
我仰头看了许久,蓦然间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如我父亲这般过于看重感情的人,与一个世家大族所需要的掌权者完全不符,他既没有强y的手腕,也没有深重的城府,甚至还有些优柔寡断,悲天悯人。
这样的父亲,其实根本就不适合做家主。
亦或许,父亲自己也从来就不想做这个家主。
仅仅是因为当年,我的母亲——秦家最受宠Ai的嫡nV,一眼相中了他,于是这个家主他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你的母亲,是这天底下最温善、也最懂我的nV子。”
父亲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我回神,转头看到他已经走到我身边,与我并肩而立。
这样近的距离下,我忽然发现,记忆里那英俊倜傥的父亲不知何时两鬓已生出斑驳银丝。
父亲未察觉到我的眼神,只是同我说道:“竞雪,你百岁生辰就要到了,今年你需行问命礼,为父定会替你风风光光大办一场。”
问命礼是白家子弟满百岁那年生辰那日举办的祭礼,叩祭先祖,卜问天命。
若是以往,我听了这话定会喜笑颜开,还要追问父亲如何安排云云。
可现在,白家满楼风雨,我哪还有什么心思过什么生辰。
“不用了父亲,孩儿的生辰算不得什么大事,当务之急还是——”
父亲打断我:“竞雪可知,你的生辰,并非冬月初一日。”
话题转得太快,我有些没反应过来。
父亲解释道:“你母亲去于yAn月初一,彼时你奄奄一息,险些不能活命。我寻遍名医,才总算留住你,冬月初一,是你第一次在我怀里啼哭的一日。那时的你啊……才这么小。”
他说着,还给我b划一下。
我有些赧,都快一百岁的人了,还提我襁褓时的事做什么。
我无措地挠了挠脸颊:“孩儿多谢父亲当时没有放弃,也辛苦父亲这些年的拳拳Ai护,孩儿如今,如今……”
我想学寻常人家的孩子说一句“如今我已经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可话到嘴边忽然意识到,我是长大了,却也只是长大了。
至于独当一面,怕是遥遥无期。
如此想着,情绪又低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