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兰眸光微动，喁喁复道：「养颜丹……顾某先前从未听到此风声过。」
吴贵妃眼眸慵懒地垂下，朱唇轻碰瓷杯，声音轻如廊下的徐风，「那丹药，传闻说是能令肌肤玉脂凝雪、吹弹可破，g0ng内有许多姐妹们皆求而不得。」
语刚落，一旁的小g0ngnV已捧上膳房新蒸的糕点，热气蒸腾，沁香扑鼻。顾兰心思翻涌，手却熟络捻起一枚蛋hsU一口咬下，饼屑落在唇畔，粉面沾香。
吴贵妃见状失笑，玉指如春柳轻点，替她拂去碎屑，语带调侃：「小顾郎这般凝神，莫不是将此事要写入话本？你这张俊脸都皱得像一朵小菊花了。」
顾兰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指尖仍捏着半块糕。她心中思绪百转万千，这才正sE抬眼，柔声却慎重地问，「贵妃娘娘可知，此丹是从谁而起？来源为何处？」
吴贵妃闻言，缓缓垂睫，指腹轻抚茶盏边缘，似是在掩去眉间压不去的冷意。
「既然你问，本g0ng便与你说。」她声音柔和，却如丝帛覆着刀锋，「此丹……是由孙贵妃开始传起，至於来源……本g0ng也不知。」
顾兰心中一震，手中尚未放下的糕点轻颤，糖粉散在指间沾黏成一块。
孙贵妃……顾兰自然是知道此号人物，她乃孙大将军孙崇德嫡长nV，生得如出水芙蓉，才名盛京，闺中之时便以诗画闻名，远近皆称其为「郦城明珠」。无数公子子弟奉若心中白月，衣襟内x前那枚朱痣，更曾惹得半城题诗赞叹。
然而其入g0ng後，皇帝忌其家势，三载清冷，不受宠幸。按理讲孙贵妃当郁郁寡欢，就此消极不起，却不知自何时起，竟忽得恩宠，势头b近吴贵妃，几成一g0ng之势。
原来……背後的真相，竟是这不知何所出的「养颜丹」？
不对，此事绝非表面上看上去如此简单，孙贵妃背後，怕是有高人指点。
吴贵妃似是看懂顾兰眼中的愕然，淡淡冷笑，语气虽柔，却冷如二月的霜雪，「小顾郎，有疑便问。本g0ng与她向来势成水火，既不相容，又何须替她守口如瓶？况且……」
她低声续道，面上神sE无丝毫变化，声音却像春花覆着夜寒，「凡是服下此丹者，多有异变。初时容sE愈发明YAn，然数日後……便忽生病殁，或是……一一失去踪迹。」
「没错，此正为我与巡妖府萧大人共同调查之案——无颜妃，贵妃娘娘可是知道更多细节？」顾兰目光希冀的望着吴贵妃，神态宛如一只向人讨好撒娇的小猫。
吴贵妃掩唇低笑几声，指尖刮过顾兰挺俏的鼻尖，语气有些暧昧不明的道：「喔，咱小顾郎，近日与那位萧大人如此亲密啊？如何，他是不是同传闻说的那般俊逸？那天春水那ㄚ头在g0ng里撞见了那位大人，脸可是整整羞红了一整日呢！」
顾兰被这一调侃惹得同样红了脸，她鼓起腮帮子，粉拳轻轻擦过吴贵妃纤细的肩膀，「贵妃娘娘莫要再拿顾某打趣，此为正事！」
吴贵妃握住她的小拳头，在上头轻轻吹气，「哎呀，好好好，瞧你这模样，本g0ng就可以知道那萧大人有多俊美非凡了。」
瞧顾兰斜睨起自己来，吴贵妃这才收起逗弄的心思，将话题重新说回来，「唉，相信小顾郎肯定想知道，如此邪物，为何还有人求？」
她顿了会，轻轻一笑，那笑美丽又哀凉，「因孙贵妃得此丹後，容颜更胜昔日，近来深受圣上宠Ai。凡後g0ngnV子，谁不为半点光华奋不顾身？即便明知前路幽冥……可如今g0ng中姐妹们，人人都想做第二个她。」
闻言，顾兰心里忽地cH0U痛起来，同情地望着眼前失落的美人。这後g0ng之中，人人皆想得到帝王的宠Ai，却总是几家欢乐几家愁。纵是金枝玉叶，却也如风中花瓣，在漫漫岁月中渐渐枯萎、凋零。
吴贵妃放下茶盏，语气渐柔，「小顾郎，本g0ng说这些，皆是为了一吐心中苦，但……只盼你查案时，莫要陷身太深。」
两人相识多年，顾兰知道吴贵妃话中的意思，她慢慢起身，深深一揖，语声里带着藏不住的敬重，「娘娘大恩，顾某会永远铭记於心。」
谁知吴贵妃忽又伸手，将她搂入怀中，指尖在她背上温柔轻抚，「你素来不喜g0ng争，本g0ng知你心清。此案暗cHa0汹涌，若真到危时……需护己为先。听见了麽？这是本g0ng亲令。」
此话一出，顾兰的眼角忽地就红了一片，她将头埋在对方雪白细nEnG的肩头，闷闷地回道：「嗯，顾某明白。」
「很好。」吴贵妃抬手，朝身旁g0ngnV示意，「春水，来送小顾郎出g0ng。」
顾兰应声点头，yu跟随侍nV转身离去之际，吴贵妃忽又开口，声音轻柔，字句却如一缕Y风掠过烛火。
「对了……听闻近日，丽嫔与孙贵妃交好得紧。」
顾兰脚步一顿，忙回过头，「丽嫔？」
吴贵妃懒洋洋的仰卧在椅上，眼皮微垂，漫不经心的说：「嗯，若本g0ng没记错，丽嫔前些日子……才得了一枚养颜丹。若你想查此案……便从她开始罢。」
顾兰弯下腰，再度拱手回以道谢之礼，便加快脚步朝殿外儿去。
另一边，巡妖府书房内，萧奕白正翻檀木架上的卷册，指尖落在书脊上时，门外却传来通报声。
「启禀大人，典籍房的顾大人求见。」
萧奕白动作一顿。素来冷静的神sE微微一挑眉——他本料顾兰至少需三日方能探得端倪，岂料仅一日便回。
「唤她入——」话才出口，他忽思此处书案堆密，不宜外人深入，遂改口，「罢了，本官同你一齐去。」
当萧奕白来到巡妖府的大门时，远远就见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在门口徘徊，她似是在想着什麽，丝毫未察他逐渐走进的身影，自顾自地低头不晓得再说些什麽。
萧奕白弯起唇，抬手m0上她因为奔跑而有些散乱的发顶，那说出口的声音，温柔的连一旁的下属都忍不住抬起了眼，想看看能让一向有活阎罗之称的萧大人变得柔和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顾兰思绪正停在「无颜妃案」三字，头顶忽被覆上暖意一沉，她猛地抬眼，正撞上那双带笑的桃花眼。
「萧公子，您要顾某办的事，方才已调查清楚了。」顾兰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拍掉头上那只作乱中的手，「还请勿把顾某当……小兽一般r0Ucu0，顾某好歹也是朝官。」
萧奕白望着自己被拍开的手，有些楞神，随即又将心底那一闪即逝的失落忽视，换上严肃的神情朝她问道：「既如此，所得何事？」
「有要紧事。」顾兰压低声音，环顾四周，察觉不少巡妖府眼光皆落在她身上，「此地……怕不便言。」
一语提醒，萧奕白方想起自己竟在府门前谈後g0ng秘案。他轻咳一声，侧身做「请」之姿，「是本官失察。随我来。」
一名下属连忙上前，「两位大人，请移步霜台。」
那名下属领着两人来到巡妖府内的最西侧——霜台间，那里一向是萧奕白与下属们谈论案子之地，四周皆是用两层砖瓦盖成，隔音效果极好，在外头几乎听不见里面的谈论声。
新煮的热茶氤氲。隔着水汽，顾兰对坐萧奕白，忍不住盯了一瞬——少年眉目削雾，鼻梁冷挺，唇sE浅红如霜樱，衣襟如月落寒潭，神气矜贵难描。
「如何？」萧奕白抬眸，笑意轻挑，「看本官入神了？」
被这麽一打趣，顾兰赶紧大力一拍自己的双颊，将心中那些与案情无关的心思尽数收起。
「不、不敢。顾某只是见大人眼下似有些青痕，担心您过度C劳。」顾兰一板一眼地说着。
听顾兰的话，萧奕白顿时露出如同孩子般的呆愣，一手抓住正yu离开的下属，冷声问道：「你，过来。看本官眼下——可有乌青？」
那人被美貌近距离b视，脸倏然红透，结结巴巴地回，「大、大人……您依旧面若冠玉，无半分瑕疵……宛如仙君。」
得到此答案，萧奕白顿时松口气，微抬下颌，带点得意地看向顾兰，「听见否？是你眼拙。」
啊，真没想到这少年老陈的大官，竟是个Ai美的主。
「好好好，是顾某眼拙。」顾兰敷衍的说着，并将在後g0ng打听到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萧奕白听。
一听到所谓的「养颜丹」，办案多年的萧奕白立刻就知晓此物便为案情关键，食指抵在下巴处，边思考边喃喃，「後g0ng用药，一向由太医院出。此丹突现，且功效怪异……定非寻常物。」
「顾某亦这般想。」顾兰附和道。
「既如此——」他立起身，衣袖微扬，朝顾兰笑笑，「咱们便去太医院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