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其他小说 > 与蛇共舞 > 第五十八章心碎
    本应是万象更新,繁花似绵的春天,落到薛千柔的眼里,都变成了支离破碎的残象。

    回到红叶巷,她在书房不停的练字,但却怎麽写都不满意,写好了又搓成一团的随手掉了,书房遍地都是纸团。

    直至入夜,青琴看她不吃不喝的还在练字,忍不住上前规劝,薛千柔正要落笔的手,停在空中,一滴墨缓缓的沿笔尖滴到宣纸上,浑开成一个不大不小的黑圆点,她盯着那黑sE圆点,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像这黑点一样,黑压压的,什麽也想不到。

    她挥手赶青琴出去,玻璃盏油灯映出满室的昏h,她卷缩在摇椅中,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忽然几声清脆的铃声响起,她转头望向窗前挂着的荷花状的铜风铃,那铃声将她的思绪带回六年前的一夜,有一个受了重伤的少nV,哭着哀求那个书生不要抛下她,从那天起,她在世上多了一名亲人,就是萧大哥。

    他背着受伤的她去找船,他在啸天堡每天的陪她下棋,讲述着他游历各国的见闻给她解闷。他明知她只是用他作挡箭牌,也愿意和她成亲,耐心的等她长大,等她真心的接纳他的心意。即使知道他被人追杀是因为她,却仍然毫无怨言,为了赶回来找她,连自己的身子也不顾??

    没错,张杰说得对。她配不上他,她一直在利用着他对她的Ai,她太卑鄙了。

    一想到萧大哥一拐一拐的背影,她的心就像被锤子狠狠的搥着,她闭上眼,感到五脏六腑都扭成一团,痛得她弓起身,双手环抱着自己。

    薛千柔,你还在犹疑什麽啊?这还需要想吗?

    难怪张杰会这麽生气,萧大哥真的为她付出太多了。

    心头不自禁闪过了另一个身影,她用力的晃晃头,将那模糊的身影挥出脑海。

    接着的几天,薛千柔每天都到颂兴坊,她侍候他吃药,陪他练习走路,就见萧楠的气sEb初来时好了很多。

    今天踏入门口,就见到哈劳丹、伊斯和赤媚与萧楠都在大厅坐着,赤媚和哈劳丹看似有点不太高兴。

    「怎麽了?」

    早在来探望萧楠的第二天,她就撞见了萧楠与他们三人会面,都是星罗国的人,更是国王身边的人,认识是肯定的了。

    「国师说,父皇要我们随他一同回国,可是,我还未游历完呢。」赤媚哭丧着面望着薛千柔。

    「尔希公主,四皇子,你们出国已有两年余,国王许你们出游三年,现在回去时间刚好。」萧楠说完後,投给薛千柔一个暖暖的微笑,与刚才严肃的语调截然不同。

    薛千柔坐到赤媚旁的太师椅,「别伤心了,我陪你回去。」

    赤媚倾前抓着她的双肩,惊喜的大叫:「真的?」

    她笑着点头,斜眼望向萧楠,他整张脸都漾溢着笑意。

    「我们何时启程?」薛千柔望着萧楠。

    「你何时能准备好?」萧楠问。

    「三天。」

    「好。」萧楠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就三天後出发吧。」

    赤媚、哈劳丹等人告辞,薛千柔扶着肃楠走到亭园海棠树,树上粉白的花朵盛开,萧楠摘了一朵簪在她的发髻上。

    「嫣然一笑竹篱间,桃李漫山总粗俗。」萧楠眸子星光灿烂。

    「谢谢。」薛千柔微笑。

    大哥,你高兴就好。

    ***

    第二天清早,薛千柔开始收拾行装,来到京城後,她的衣着行头都是温玉珩购置的,她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带这些东西走,她只是收拾好从南海城带来的衣物。

    坐在梳妆枱前,她指尖轻轻的扫过桌上揭开盖的十多个绵盒,全都是华丽的饰物,她拿起一支七彩琉璃缠丝簪,这个是她在街上看到一名妇人簪着,觉得很好看,就画了一幅图,结果温玉珩就让彩玉阁亲自打造了一支给她,她觉得b原先在街上看到的更为JiNg致漂亮,她非常喜欢这支簪,除了造工JiNg美,还有那一份用心。

    她以为上次在破庙,就是最後的抉择。但原来未到Si的那一刻,人生还是要不停的选择自己的道路,而她的每一次抉择都是艰难且痛心的。

    青雅青琴静静的看着薛千柔的背影,同样神情落寞。

    「萧夫人真的要走了?」青琴小声的问姐姐。

    「那天你也在,萧夫人的相公本来说是Si了,二少爷才和她一起的。」青雅瞄了一眼薛千柔的背影,压低声说:「但是,夫人的相公原来没Si,按情按理她也没有可能留下来。」

    「那二少爷怎麽办啊?」青琴想起二少爷即使身受重伤,还是要每天过来这里,她真的从未见过一个男子这麽明目张瞻的宠着一名外室。

    「还能怎样?除非他想掉了官职。」

    强抢人妻,私得有亏,龙源国非常注重官员的品德。

    「不得了,不得了。」一名仆役慌张的跑了过来。

    「什麽事?」青雅问。

    「外面??」他扬手指着大门,「有一大群人聚集,要找夫人。」

    「找我?」薛千柔也听到仆役的大喊,走过来问。

    「他们说夫人是??是??」

    「是什麽?」薛千柔有不好的预感。

    「妖nV,是夫人控蛇杀Si了温府的婢nV。」仆役低下头小声的道。

    几人都静默下来,自从薛千柔上次在大街上吹笛带领蛇离开,这事早已传遍街头巷尾,除了这几天去颂兴坊陪萧楠外,她都是深居简出了,只望这事可以淡下去。

    但是事情好像没有淡下来,还一直在发酵。

    前两天,温府有一名婢nV被蛇咬到,中毒身亡。这件事在坊间流传,薛千柔都有耳闻,但因为乍见萧楠回来,她早已忘记了这事,更想不到的是,现在竟然将这事算到她头上。

    大门外的人声渐大,好像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

    高墙外不停的有人大喊:「妖nV出来!」

    望着被拍得震颤不止的大门,院内的各人都心惊胆颤。

    另一边厢,温府东院书房的大门同样被拍得轰轰作响。

    李义焦急的拍了几下门,就推门大叫:「将军,不好了,不好了。」

    坐在案前默默看着竹笛的温玉珩,头也没抬的问:「什麽事?」

    「萧夫人的院子被人围堵了。」

    「什麽?」温玉珩快步的绕过书案,走到李义面前问:「怎麽会这样?」

    李义简略的将事情说了遍。

    温玉珩铁青着面疾步往外走,走到东院的圆拱门前,就见温弦文站在那裹。

    「不准去。」温弦文站在圆拱门前挡着出路,身後站了十多名护院。

    「你知道这些人拦不住我的。」温玉珩的面sE极为难看。

    「你只要一出这门,我就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爹!」温玉珩握紧拳头,手背青筋突现。

    「那nV人的丈夫已经回来,还是星罗国的使节,你还掺和什麽?还不够让人笑话吗?」温弦文走到他面前,凌厉的盯着他:「皇上今早召见我,他已经收到几份奏折,都是参你强抢人妻,现在皇上压住不放。」温弦文手指着他大声喝道:「你现在过去,不是落人口实吗?到时没有人保得住你。」

    温玉珩低头不语,肩膀紧绷,身躯微微的抖着。

    「就只是一个nV婢,难道你要为一个nV人放弃大好前程吗?」

    「要是我真的放弃呢?」

    温弦文大力的cH0U了他一巴掌,在场的仆役立时倒cH0U了一口气,而温玉珩动也没动,面无表情。

    「你以为这只是你一个人的事吗?你姓温的,我们几代都在朝为官,你想我们温家以後沦为笑柄吗?」

    「不得了,不得了,大夫人要自尽啊。」一名婢nV一边跑过来,一边大喊。

    温玉珩面sE大变,温弦文马上领着家仆准备离开,他转头望着温玉珩,「还站在这里?走啊。」

    温玉珩偷偷的李义使了个眼sE,李义点头离开。

    来到大夫人的厢房,就见大夫人面sE惨白的躺在床上,颈上有一道鲜明的红?,陈嬷嬷跪在床边哭着。

    「曼青,你这是何苦呢?」温弦文坐在床沿,握着她的手道。

    「都怪我??」她咳了两声,续道:「当年要不是我信了那相士的话,y要送柏儿去学武,也不会让你父子俩生了嫌隙。」

    温玉珩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弦文,我有话和儿子说。」

    「好的。」温弦文看了温玉珩一眼,就与陈嬷嬷离去。

    「栢儿,过来。」她拍了拍床沿的位置。

    温玉珩依言坐了过去。

    「是娘亲的错,娘亲对不起你。」费曼青覆着他在床沿的手道:「当年你想要纳妾,娘亲就应该顺着你,好好的和她谈,我是觉得她配不起你,要她先做通房,才b得她落跑了。」

    「娘亲,不关你的事。」

    「你从小就与我们分离,那时你刚学成归来,我想着你以後都会在家里,我能好好补偿以前的不足,只是,想不到??」她转头拭了拭泪:「你又离家出走了,後来知道你去了边疆参军,我真的好心痛,心痛我的小儿子为何总是要捱苦。」

    「娘亲??」温玉珩不知该说什麽。

    「你爹是嘴y心软,你镇守卞州的那些年,他和玉轩一直在朝中替你打点,每每你要求援军,徵调物资,遇到反对的声音,都是他力争到底,但始?他和你是父子,皇上有时也会听不进去,他到处托人在朝上替你说话。有一次,为了让魏尚书也可以帮你说几句话,他亲自到了益州找那陶窑,求那着名的风大师烧一只彩粙花瓶,可那风大师就是不肯,你父亲天天登门造访,足足缠了他一个月呢,那大师才肯首,替他烧一只花瓶。」费曼青虚弱一笑:「那时你封伯爵,又被擢升为大将军,最开心的就是他,发梦也会笑,他就是在你面前放不下面子。」

    温玉珩低着头,这些年来,他在卞州一路的顺畅,其实也有耳闻是父亲在朝上替他极力周旋,但是,亲耳听到母亲娓娓道来这些事,又是另一番感受,魏尚书喜欢收集花瓶,人尽皆知,益州风炳万是最享负盛名的大师,但是脾气非常古怪,从不接受委托,一年的产量也极少,他的作品几乎一出就被疯抢,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父亲竟然为了他,而低头去求人,他真的想像不到。

    「栢儿,你现在的一切都得来不易,我和你爹都以你为荣。那天,我看见你置的外室是阿碧後,我就由着你了。」费曼青握紧儿子的手:「但是,儿子啊,现在不同了,他的丈夫回来了,你和她不可能了,你要清醒啊。」

    是的,不可能了。

    娘亲冰凉的手,让他无b的清醒,温玉珩心中不停的覆述着这一句,x膛凉意飕飕,他的心早已不见了。那天自颂兴坊离开後,他就有这样的感觉,他不敢问,不敢争,不是因为她是他丈夫,而是因为怕听到答案,他从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麽怯懦。这些天,他都在买醉,昨天南g0ng昊宇来全景轩找他,告诉他萧楠向皇上辞行了,三天後就走,他才想她会不会也跟着走?还是留下来?

    可是他不敢去问。

    「娘亲,我知道了。」所有的伤感,都浓缩在这短短的一句。

    「忘记她吧。」费曼青释然一笑:「好好的对馨儿,回报她对你一片痴心。」

    那他的痴心呢?

    由谁来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