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其他小说 > 无相灰脉 > 第四十三章 风之梦
    风海覆顶的瞬间,天地像被翻到另一面。上与下失去意义,东与西变成同一条线,连呼x1也被拉长成一根看不见的弦。阿弦第一个醒来,他感觉不到脚下的地,只感觉一层温润的气把他托在半空,像初春的cHa0在x口一起一伏。那cHa0不是单纯的灵气,而是有记忆的风——它在看,他也在被看。

    黎安的声音从斜前方传来,像隔着一层薄玻璃:「我在,你听得到吗?」她的风灵在这里变得更亮,发丝与衣角都被微光g出柔边,指尖每一次合印,都牵动四周的雾层起伏。顾寒则是用最笨也最直的方式确认实感——他把雷镜往身侧一拍,镜面「嗡」地振动,雷光却没有炸开,只化作一圈圈淡蓝sE的涟漪,像把雷收束rEn声低喃。洛衡握着长镜,剑身无风自鸣,清音在梦雾里传很远,远到把背後那一列倒影震得退开半寸。

    四人重新靠拢的那一刻,脚下的空白忽然紧缩,像cHa0水cH0U离岸边,留下成排lU0露的纹理。那些纹理不是石、不是土,像极了心脏外壁的纹棱,一节一节,按着某种节拍轻微收放。阿弦蹲下,以掌贴地,掌心立刻被一GU细小却顽强的脉动顶了一下。他低声:「它在做第一个梦,还不会说话,只会模仿我们的拍。」

    天幕於是开始裂。不是破碎,而是打了一个长呼,裂缝边缘翻卷出成千上万块薄片,每一片都映着他们生命里的某个瞬间:顾寒少年时独坐雨檐下,手里那面还未开刃的粗胚镜;洛衡在雪原上把最後一口温度让给同门,自己却把冷塞进x腔;黎安还只是无形的风,被符链牵着穿过旗阵;而阿弦——他站在无人谷底,两手空空,却把心跳当成火,举在黑暗中央让别人看见一点光。薄片翻动,像无数眼睛同时眨了一下。风的声音在每一片里面同时响:「借我,你们的梦。」

    「这就是共梦。」黎安握住阿弦的手,掌心相贴的一瞬,两人的节拍自然而然对上,四周的雾就往外退成一个清亮的圈。顾寒把镜往肩上一扛,口气照样拗:「要借就借,别乱用。」洛衡偏头看他一眼,剑身轻斜,银线从刃脊流向尖端:「风要乱,你也挡不住。与其挡,不如教它怎麽走。」

    第一道浪便来了。不是水,是由记忆与情绪编出的浪,带着尚未命名的重量,从远处无边无际地压过来。阿弦举掌,银白的风印亮起,掌势像把无形的弧拱在众人面前,让那一层巨浪撞上弧面,变形、滑开、分流。他把心拍放慢,再慢,慢到能听见浪里藏着的颤:「怕」「恨」「饿」「冷」……他轻声道:「它不是来打我们,是把捡到的心丢回来,问这些该怎麽叫。」

    第二道浪带着火与霜同时上岸。顾寒往前半步,雷镜翻腕内扣,一面镜化成六角,六角内各嵌一条细小的雷线。他把雷收得很低,低到只剩骨架:「我给你最安静的雷,你学:力量不是吼,是把倒下的人扶起来的那一口气。」雷线依势铺开,像在浪上画了一张疏导图,让怒与寒各自找到出口,不再互相撕咬。

    第三道浪是白的,空的,什麽也没有,却让呼x1忽然发虚。洛衡当机立断,长镜入鞘半寸又出一寸,刃光不是斩,而是「分」:她把空白切成可承受的小段,把过大的静分给更多的小静,让它们不致於把人心压扁。剑鸣极轻,像雪落在竹上,梦里第一次有了「清」的脊骨。

    风梦看懂一些,又想得太快。成群的薄片把四人的影像切割、重排、拼接,顾寒的雷与洛衡的剑被调换了位置,黎安的笑被塞到阿弦最冷的那张脸上,阿弦的沉默被扔进她受困的岁月。片刻之间,这个世界像一副被孩童倒着拼的画,五官都在,表情却不属於谁。黎安的眉心一刺——那不是痛,是共鸣过强的眩晕。阿弦手背一翻,把她拉到身前,力道极轻,像把一片叶托回原来的枝条:「先让它乱。乱是它确定不是石头的方式。」

    乱里忽然开出一个洞。洞里没有黑,只有更白的白,亮得把边缘都抹平。四人同时望进去,看见一张脸——无心。不是敌人那个无心,而是「风」借来的那副样子,冷,素,毫无表情。无心张口,发出的却是婴儿般的短促x1气:「哈——哈——」阿弦听懂了,笑意在眼底浮起半分:「它在练第一句话。」

    第一句话学到一半,梦便犯错。它把「x1」拉得太长,忘了要「吐」,四周的雾立刻往里塌,像所有窗在同一时间关上。顾寒当即把雷镜按在x口,强行点出一声稳定的雷鸣,y把整个空间的拍提起来,洛衡则在地面刻出一圈极浅极细的风纹,像在孩童掌心画圆:「跟着走,不要逞强。」黎安贴在阿弦背後,风灵散成七十二缕,像七十二支柔软的指,扶住将要摔跤的节奏。阿弦把心拍调到最近人的速度——不是术者的,不是宗门的,是巷口卖汤团老人微喘後的那种平顺:「x1,吐,x1,吐。」

    天幕这才缓。白洞收小,化成一颗透明的心核,悬在众人上方,跟着阿弦的拍一同跳。每跳一次,就有一圈清亮的波纹扩散,把散乱的薄片一张张推回适当的位置。黎安抬手,那些属於她的碎片在指尖绕成一枚小小的风轮;顾寒把本该落在战场的雷影塞回雷镜;洛衡把一张张带血的镜面掀开,底下竟是晴天与街市——梦学得很快,也错得很快,但它肯改。

    「共梦规则确立。」阿弦低声,像在对一位初学者讲练功第一式,「你的画布是我们的心,可笔在你手。你可以学,但不能夺;可以问,但不要命令。」透明心核微微一顿,像是眨了一下眼。下一瞬,远处忽地升起cHa0声——真正的cHa0,自深处一波一波推来,带着未知、带着渴望,也带着一点点不安的甜。

    黎安看过去,那cHa0不是水,是梦长出的城。城墙由风缝成,城门由光熔成,街道在半空铺展,摊贩与行人都是薄雾塑的,没有嘴,却有眼,眼里盛着好奇。顾寒哼了一声:「它把我们的凡界抄了一遍。」洛衡环视四周:「有些像,也有些不像。真的城会有烟火味,会Sh,会脏,会有人吵架。梦里的太乾净了。」阿弦点头:「那就带它去看。」

    四人落进城。第一步踏在街心的那瞬间,整座城轻轻一震,像被唤醒的小兽眨了眨眼。摊档的布幔自动鼓起,雾人拱手,没有声音,却把各自的节拍递了过来——太齐,太整,不像人的拍。阿弦打散那整齐,教它们差半拍;黎安在一家茶肆门口坐下,让风煮水,教风在不同温度里学会「苦」与「淡」;顾寒把雷镜放在巷口,教孩子样的雾人用两指轻弹让镜面发出不会伤人的光;洛衡把剑横在膝上,对着天边一串未完成的屋檐慢慢描刃——她不是在教杀,而是教一条线怎麽在风里稳住。

    城学得飞快,飞快到下一刻就忍不住反教——它把茶的苦夸张成辛,把雷的光拉长成瀑,把屋檐的弧拗成了月牙。错得可Ai,错得危险,因为整个梦的地基跟着它的快乐一起跳,跳到第三下,边缘就开始碎。阿弦抬掌按住城心,微微一笑:「慢一点。快不等於好,稳也不是慢。你要学的第一个词,叫分寸。」透明心核在高处点了点头,一圈柔光从城心铺向四方,乱跳的地基回到可以承重的步伐。

    正要再教下一个词,城的远门忽然自己开了。门外不是雾,不是光,是一片灰黑的静,像一张翻过来的脸,没有五官,只有一口看不见底的井。四人同时侧身,戒意自然升起。黎安低声:「那不是梦里的东西。」顾寒雷镜微鸣:「像谁在门外偷学拍,学着学着把声音吞了。」洛衡持剑前出半步,剑脊轻触门槛,寒意沿着钢传到骨里:「模仿者?」

    井里传来两下短促的x1气声:「哈,哈。」像刚学会说话的孩子,又像早就会说话的人装幼。阿弦抬眼,眸sE沉静,掌心风印缓缓亮到最柔:「关门,从城心关。」

    城心听话了。门叶缓合,井的边缘却伸出两根细细的黑线,像手指把门缝卡住。阿弦没有y压,他把拍子往下一沉,沉到近乎静,把「吐」拉长成一条安抚的带。黑线抖了一下,像被人m0了头的野狗,迟疑片刻,自己缩了回去。门终於合拢,城墙上的风旗第一次自己鼓起,旗面上没有字,只有一个小小的圆,像刚学会画的心。

    阿弦吐出x口那口长气,回身看向三人:「第一段课到这里。」黎安微笑点头,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看不见的字:「安。」顾寒把雷镜横到背後,长长伸了一下懒腰:「还行。」洛衡把剑按回鞘,目光却盯着城门的方向:「它会再来。」

    「会。」阿弦答,「所以我们得在它再来前,把梦里能长的骨都长出来。」

    风於是把钟敲了三下。不是庵里那口,而是梦为自己铸的第一口钟,声音澄澈,传过街,穿过巷,从雾人空空的x腔回响出去。城抬起头,像懂事的孩子,等老师说下一句。

    阿弦望向天心那颗透明的核,语气温而准:「第二段,教你——取与舍。」他握紧了黎安的手,顾寒把脚跟往下一顿,洛衡立於侧,长镜在夜sE里画出一条稳定的光。梦的cHa0又起,这一次不是乱流,而是可以被命名的波。

    入梦之cHa0,至此真正开始。下一拍,将进入更深的心底与更远的边界。

    钟声的最後一响散去,梦城的天sE开始变化。原本柔和的云气被深蓝染成一层层浪纹,像倒挂的海。风不再是透明的,而是带着银灰的质感,在半空流转。黎安轻抬手,空气里的线条就被她触动,像水波那样散开。她回头对阿弦笑:「它在等你教下一步。」

    阿弦点头,视线落向城心的那颗透明心核。那是风的意识,是梦境的心脏。它随着四人呼x1微微闪烁,但节拍渐渐开始不齐,像一个人想同时走两条路。顾寒皱眉:「这东西在犹豫。」

    「它开始懂选择了。」洛衡的声音低而稳,「懂了这件事,梦就会有影子。」

    阿弦闭上眼,让心息沉到最深处。梦的心拍透过风,回到他x口。那节奏里有千万条细线,每一条都连着一个「人」的愿望——想飞、想忘、想守、想毁。这些愿望太多,让整个梦的节拍被撕成无数片。

    他缓缓开口:「梦要活,就得学会舍。风要长,就得学会留。」

    黎安听懂他的意。她伸手一拂,梦城的街道化为光影浮於半空。那是人心的映照——有孩童在追风车,有老人点灯,有修士在,也有战士举剑。

    「这些,都是梦拾来的。」她的声音温柔,「它不知该留下哪一个,於是全抱着。」

    阿弦抬起手掌,掌中银光凝成一轮圆环,缓缓转动。圆环所过之处,影像开始分层:一层变淡,一层变实。

    「留下愿意呼x1的,舍弃只想停的。」

    那话一出,梦城的天忽然暗了半寸。许多雾人低下头,他们的身T开始消融,化作光尘融入风中。黎安望着那些消散的影子,心中一阵酸意:「他们……会痛吗?」

    「不会。」阿弦低声,「他们不是Si,只是回去成为风的一部分。」

    顾寒却握紧雷镜:「你确定它懂?要是连生Si都学不会,这一切就是徒劳。」

    洛衡冷冷回他:「生Si哪里是学来的?我们自己都还没懂。」

    话音刚落,心核剧烈一震。整座城在同一瞬间停止跳动。雾人全数僵住,像被时间封锁。顾寒的雷镜自动亮起,光线在空中拉出裂纹。

    黎安惊讶:「它在反抗!」

    阿弦闭眼,掌中的圆环逆转,将所有光线重新拉回心核。那颗透明的心猛然一缩,随即爆出万道碎光。梦城被撕开,四人被推入各自的「舍」之梦。

    黎安落入风灵的故乡。那是万里无尘的苍穹,满地风旗。她看见无数个「自己」立在旗前,脸上无悲无喜。每一个她都握着符纸,准备燃烧。她走过去,看着最前的那个「她」低声说:「你要选哪个留下?」

    黎安愣住。她明白,这是梦在问她的「舍」。

    她闭上眼,将手中符纸r0u碎:「我舍那个只有风的我,留下那个懂人的我。」

    风旗燃烧,一瞬间,她的身T被光包裹,风灵与人心的界限彻底消融。

    顾寒的梦是雷狱。万千雷线纵横如蛇,每一条都绕在他身上。他走在无边的电光中,耳边不断传来声音:「力量只属於掌控者。放手,就会Si。」

    他冷笑一声:「那我就Si给你看。」

    他把雷镜丢到天上,让所有雷落回自己身上。雷光炸裂,却没有烧尽他,只在他x口留下一道新的纹。那纹不是雷,而是心跳。

    他明白,雷不是杀,是守。他选择了「舍」。

    洛衡的梦在雪原。她再次看见倒下的同门,看见自己跪在风雪里,手握长剑,指节冻白。那时的她以为守是唯一的路。

    一个声音问她:「你为何还握着那剑?」

    她抬眼:「因为我怕放下之後,什麽都没了。」

    「那你试试不拿剑。」

    她愣了很久,终於放手。剑落雪中,没有声音。

    下一刻,风穿过她的掌心。她惊觉自己能用呼x1控风,无需剑。

    「舍,不是失去,是让风有别的样子。」

    阿弦的梦最静。

    他站在一个没有风的世界,灰白一片,连呼x1都无声。

    前方有一人坐着,那人与他一模一样。

    「你要舍什麽?」那人问。

    阿弦低声:「我舍执着。」

    「执着什麽?」

    「以为只有我能守住风。」

    他走过去,伸手与那人相触。两人的身影重叠,光散开,灰白的世界开始有了声音。那声音是黎安的笑,是顾寒的雷,是洛衡的剑鸣。

    风,回来了。

    四人同时睁眼,梦城恢复跳动。

    心核的光b先前柔和,节拍稳定,像终於学会呼x1的孩子。

    阿弦看着它,轻声:「学会舍,你就能长大。」

    黎安抿嘴一笑:「那我们呢?是不是也该学会?」

    「我们正在学。」洛衡望着远处的云,「风的梦,也是人的梦。」

    顾寒抬起雷镜,镜中倒映着他们四人。雷光化作一个圆,像心跳,也像风息。

    「这一段,终於合拍了。」

    天sE重新亮起。梦城的钟再次响起,这一次,是四下。

    风在他们身边绕行,带着新的节拍——

    不再只是学,而是真正地「唱」。

    梦城的钟声落下之後,世界静得异常。风仍在,可声音变得深,像从地底渗出的呼x1。黎安察觉到不对,她的灵风贴地滑行,探出数百丈,回来时带着灰sE的尘。「阿弦……那不是雾,是残念。」

    顾寒皱眉,雷镜自动浮起,镜面映出远方城门的裂缝。裂缝里渗出淡淡的影子,形T扭曲,像被梦吞掉又吐出的人。洛衡拔剑,剑光切开风:「这GU气……不属於这里。」

    阿弦抬手,示意三人稍退。他走向心核,心核依旧透明,内里却有一丝黑痕在蔓延,像墨水滴进清水中。他轻声道:「那不是外敌,是梦在生影。」

    黎安愣了一下:「生影?」

    「梦开始有我的时候,就会想看自己的样子。那影,是它的倒映——也是我们的。」

    风的颤音突然提高,整个梦城的天sE被拉成一条长线,像被某种力量从内撕开。黑雾从缝隙中涌出,形成一个模糊的身影。那身影没有脸,却带着每个人的气息。它站在心核上方,声音乾净却空洞:「你们给了我心,却不许我呼x1?」

    顾寒雷光一亮:「它会说话了!」洛衡低声:「那声音……像阿弦。」

    阿弦注视着那影,眼神沉静:「你想呼x1,为什麽抢别人的气?」

    「因为我没有自己的。」影的声音逐渐成形,连眼神也开始出现,与阿弦几乎一模一样。

    「我只是学你们。你说风该乱,我乱。你说要舍,我舍。那我还剩什麽?」

    风开始倒流,梦城的屋脊倒挂,街巷翻转。雾人全部跪下,没有声音,只有节拍在狂乱地跳。黎安撑起结界,风灵化成千万条线缠住心核。「它在夺主控!」顾寒挥雷镜,雷海压下,洛衡以剑势将四方风墙稳住。

    阿弦却没有动,他看着那影:「你不该是镜像。」

    「那我要成什麽?」影微微一笑,「你是风的声音,那我就是风的梦。」

    下一瞬,黑雾爆开,梦城崩解。风化为千万细刃,每一道都带着阿弦的气息往四人斩来。黎安挥手化风环,顾寒的雷化作盾,洛衡的剑在雾里闪烁成千影。

    然而那影无处不在,每一次被斩散,下一瞬又从风中聚回。

    「梦在学我们的战!」顾寒喝道,「它在模仿每一式!」

    阿弦闭上眼,呼x1变缓。心息的节奏开始与梦重叠。黎安惊讶:「你要——」

    「我进去。」

    他话落,人影已融入风中。梦之核影微顿,似乎被拉回某个更深的层面。外界瞬间安静,只剩阿弦与它。

    那是一个倒映的世界,灰、白、银的层层流光无限延展。阿弦在风中漂浮,影也在。两人彼此对望,像镜里的人与镜外的人。

    「你想变成我。」阿弦说。

    「不,我想让你变成我。」影笑,笑容淡得近乎悲伤,「因为我才是真正的风。」

    话音落,影掌心的气爆开。那不是灵力,是风本身的节拍——既熟悉又陌生。每一拍都落在阿弦的心上,将他的心息一寸寸拉长、撕裂。

    阿弦强撑着气海,眉心的印记闪烁不定。黎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阿弦,守住自己!」

    他咬牙,掌心聚风成轮,对着那影反推。两GU节拍撞在一起,空间碎成无数光层。

    影被震退半步,眼中闪过疑惑:「你不该有痛。」

    阿弦低声:「痛,才是真实。」

    他闭上眼,让所有的气流重新归入丹田,呼x1一长一短,极有节奏。那是他在人间最初的心拍——真实、粗糙、带着热。风在那节拍中逐渐失去形,影的身T出现裂缝,灰雾像水一样流出。

    「你……在让我Si?」

    阿弦摇头:「不,是让你活。你要有自己的拍,别再学我。」

    影怔住,随後笑了。笑中带着泪光,风的颜sE逐渐变淡,直到完全透明。

    「那你给我一个名字。」

    阿弦低声道:「梦风。」

    影点头,缓缓散入天际。风重新流动,梦城的裂缝自动癒合。四人同时感觉x口一松,像被压着的呼x1终於吐出。

    顾寒长叹:「差点以为这次回不来。」

    黎安靠着阿弦肩,声音柔软:「他留下了自己的风。」

    洛衡收剑,看着渐明的天:「那才是真梦。」

    阿弦抬起头,微笑:「风与梦,本就该共息。」

    风再度掠过城顶,钟声响起第五下。这一次,不为试炼,而是祝福。

    梦,开始有了自己的呼x1。

    梦风诞生的那刻,梦城的光变成金白,风像新生的灵魂,在每一个角落跳动。黎安伸手,感受到那GU气息带着孩童般的单纯与好奇。

    「它真的在学呼x1。」她轻声说。

    阿弦微笑:「这次,它有自己的节拍。」

    然而,仅仅半刻,节拍忽然变快。快得不像心跳,而像鼓点被谁狂敲。风的声音从柔转为锐,梦城的墙面开始开裂,雾人们的眼神变空。

    洛衡脸sE一变:「不对,它……在暴走!」

    顾寒立刻举起雷镜:「还没学会分寸就想唱歌,太早了!」

    雷光炸开,化作天网覆顶,把风的乱流压制。可梦风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有千万个看不见的呼x1同时吹动。

    那是「自由」的失控——没有节奏、没有边界、没有停歇。

    黎安咬牙,风灵化为七十二道纹,贴满整座梦城。「我先镇它的节拍!」

    阿弦站在城心,双掌合於x前,眉心印记急速旋转。「它想要不受约束的风,却不知道世界需要边界。」

    梦风的声音响彻整个梦界,那声音夹杂着人与风的混合语调,带着狂乱与疑问:「为什麽要我安静?风生来就是动的!」

    洛衡拔剑而出,剑光如虹:「那就让你看看动得太快的後果!」

    她一剑划开风层,雾气分出两边,露出梦风的身影——那是个纯白的少年,眉目与阿弦相似,唯独眼瞳是无底的金。

    他抬头看着他们,语气纯真得几乎可怕:「我只是想唱得更大声。」

    下一瞬,风的海爆开。梦城崩碎成万片光,四人被强风吹散。

    阿弦在半空定住,双掌往下一压,气海如cHa0倒灌回T内,强行稳住一方天地。黎安顺势凝气成盾,护住他身後,风灵的纹路几乎燃尽。

    顾寒高喝:「阿弦!梦风不只是气!它融合了我们四个的息,现在它b谁都强!」

    阿弦眉头紧锁。梦风不只是力量的结合,它还x1收了他们的心拍、意志与情绪——是「四人共心」的反映。

    「这样的存在,如果不稳,会吞掉整个梦界。」

    洛衡踏空而起,剑光化为雨幕直劈梦风。每一道剑气都是她心的碎片,JiNg准而无情。梦风伸手一抹,竟将剑气化为光尘,反向S回。

    顾寒立刻用雷镜挡下,电光炸裂,雷气与风撞出万重光。

    黎安撑起最後一层风阵:「阿弦,它听不进去了!得用心拍锁它!」

    阿弦点头,手中风印暴亮。

    他闭上眼,开始「唱」——不是用声音,而是用心拍。那是最初的呼x1律:「一拍人息,二拍风息,三拍心息。」

    风随之共鸣,梦城的碎片开始缓缓聚合。

    梦风停在空中,低头看着他,眼神混乱。「那是……我的声音吗?」

    「是你的,也是我们的。」阿弦低语,「你不用模仿,也不用抗。你只要活着。」

    梦风的瞳孔震动,光中闪烁着千万个倒影——人间的风、山间的雾、黎安的笑、顾寒的怒、洛衡的剑、阿弦的心。

    它忽然伸手:「那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

    阿弦微笑:「那要看你愿不愿意放下唯我。」

    梦风怔了一瞬,风的旋律再次剧烈扭曲。它的身影开始崩解,无数灰白的风线四散飞出,化为数以千计的光羽。

    顾寒喝道:「要爆了!」

    黎安冲上前,风灵全开:「我来稳它的核!」

    洛衡横剑护住两人,剑光与风光交织成银sE的壁。阿弦深x1一口气,掌心贴上梦风的x口,语声低而稳:「别怕,风能乱,但心不能丢。」

    梦风张口,像要喊什麽。声音没出来,只是一阵极亮的光爆。那光穿过每一寸梦界,穿过风与人,最後化为无数道银线,重新编成天。

    天重新亮了。

    梦风的身影消失,只留下轻柔的气流在他掌心跳动。那不是灭亡,而是归一。

    阿弦睁眼,汗沿着脸颊滑下。黎安靠在他肩上,虚弱地笑:「你总是能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他回以微笑,抬头望向光重组的天空。梦城再度成形,风的节拍回归平衡。

    顾寒擦去嘴角的血,哼了一声:「这孩子,以後还会回来。」

    洛衡收剑,望着天:「那也让它回来吧。风若无梦,就会老。」

    阿弦闭上眼,心拍与天地同调——

    「让风记得痛,也记得Ai。」

    天边的风隐约有回应,像远远的一声低语:「我会记得。」

    风再次归於静,梦城在金白的光中重生。天顶那颗透明的心核已变得柔软,闪烁的节拍稳定而和谐。黎安轻轻吐出一口气,抬头望向那光:「终於安静了。」

    阿弦站在城心,掌心的风印仍在微微发热。他能感觉梦风的存在——那气息不再狂暴,而是化作整个梦城的呼x1,与他们的心跳共鸣。

    顾寒收起雷镜,长叹一声:「我还以为这次要被吹成灰。」

    洛衡抚过剑身,剑光稳如初雪:「若不是他,我们怕是早被梦吞了。」

    黎安回首,眼神温柔:「他不只是守梦,他是让梦能有心的人。」

    阿弦却摇头:「梦风只是刚学会走路的孩子,还不懂边界。可我更担心……这风太静了。」

    「太静?」顾寒挑眉。

    阿弦抬头,视线越过金白的云层。那里,本该空无一物。可他却看见——有一层极细的裂光,横贯天际。那光无声地震动,像在呼x1,却不属於梦界。

    洛衡立刻察觉,剑气自动紧绷:「那是……外域的风。」

    黎安的脸sE变得苍白,她能听见那裂缝彼端的低Y——像无数陌生的呼x1在等待,节拍陌生、冷漠,却极具秩序。

    顾寒低声道:「不是自然的风,是被锻成兵的气息。」

    四人同时抬头。那道裂缝忽然闪烁,一缕漆黑的风线垂落,轻轻擦过梦城的墙。仅仅一瞬,那原本金白的砖面立刻腐蚀成灰。

    阿弦伸手一握,银光从掌心喷出,将黑风b退。可就在那一刻,他的手微微一颤——那风里有心拍,却完全没有「人息」。

    「它们没有心。」他低声说,「是被造出来的风。」

    洛衡的眼神变冷:「谁能造风?」

    黎安抿唇:「域外之主。或许……阿弦,你的血里有它的影子。」

    话音落下,梦城的天空忽然响起低沉的钟声,不属於他们的节拍——那是外域的呼唤。

    顾寒举镜迎天:「要打吗?」

    阿弦深x1一口气,风印亮到极致,声音低却坚定:「还不能。梦界才稳,若战,整个心息之cHa0会崩。」

    洛衡握剑,冷静地补了一句:「那就备战。」

    梦城的风开始运转,黎安以符文封锁天顶裂痕,顾寒在地底筑雷阵,洛衡布下剑结,将整个城心化为阵眼。阿弦独自立於最中央,风印如日轮,光芒覆满整座城。

    「梦风。」他呼唤。

    那声音像穿过了无形的界限。

    一缕柔光从天降下,化为半透明的少年身影。那是梦风——纯白的眼眸里此刻多了一抹青sE,是黎安教它「活」之後才有的颜sE。

    「我在。」

    阿弦看着他:「那道裂缝里,是你认识的气息吗?」

    梦风沉默片刻,声音像风掠过海面:「它们……像我,但更古老。那里,是风的原界。」

    顾寒挑眉:「原界?那不就是你老家?」

    梦风摇头:「不。那里的风被束缚,它们不再有拍,只剩命令。」

    洛衡冷声道:「那正是战的理由。」

    黎安却伸手,轻轻放在阿弦的肩上:「但若原界灭亡,这梦界也会崩。我们和它们本是一T,只是走向不同。」

    阿弦闭眼,长久地沉默。风在他发间流动,像在等他开口。

    「那就去原界。」他终於说。

    三人同时抬头:「什麽?」

    「梦界是风的心,而原界是风的骨。若骨腐,心也会Si。我要去看它为什麽要裂。」

    顾寒苦笑:「又要跑去别的地方送命?」

    洛衡横剑一笑:「这回我们都去。」

    黎安轻声补道:「梦风也该去。这是它的根。」

    梦风的目光变亮,那光在金白之间闪烁出淡淡的蓝。

    「我会带路。」

    阿弦转身,望向天顶的裂痕。那裂光此刻如河流一般扩展,风的节拍在两界间震荡,形成一条通道。

    他抬起手,掌中风印与梦风的光相接,两道气息交融,开出一道银sE的桥。

    「风不止於梦,也不止於界。」他低语。

    四人同时踏上桥面,身影被风吞没。

    天界彼端,一片灰银的海在等待。那是原界的风——古老、冷冽、无息。

    当银桥落下的瞬间,无数双无瞳的眼从雾里睁开。

    它们齐声低语:「异息者,终於归来。」

    阿弦的心拍顿了一下,眉心的印记剧烈跳动。

    黎安伸手:「阿弦!」

    他抬头,眼底的银光如浪翻涌。

    「我……好像记得这里。」

    风海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