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岭的风碑在黎明前发出一声低鸣,那声音不是震,而像心脏在第一次跳动。所有熟睡的弟子同时惊醒,x口的气纹一齐闪光。山腰云雾翻涌,风庵的旗自动张开,上头的字被新光划过,从「共息」慢慢变成「渡」。
阿弦在风声里睁开眼。手心的印也亮了,风从指缝穿过,并非从东来,而是自碑心逆流而出。那风里有熟悉的气息——黎安的声音在其中,细微却明确:「阿弦,风要渡界了。」
顾寒率先赶来,他的雷符乱闪,像在挣扎:「风脉在倒流!连天线也在动!」
洛衡的剑鸣不断,她皱眉:「这不是乱,而是开。」
阿弦走上前,把掌贴在碑上。碑纹的光顺着他的呼x1跳动,拍子是新的,与共息不同。
一拍,风;二拍,人;三拍,界。
第三拍落下时,整座山都震了一下。山下的雾被划成一道口,露出一条笔直的光路。那光路直通南方,穿过山河,远到天边,看不见尽头。风从那里涌来,带着别样的味道——不是凡界的息,带着铁与冷的质地,像是域外的呼唤。
阿弦心中一沉:「黎安……是你开的门吗?」
风回答他,一声长鸣,既像她的笑,又像她在远方呼x1。
顾寒紧握雷符:「风庵撑不了多久,这GU倒流会把整个山根掀开。」
阿弦道:「那我们就走,去那边看。」
洛衡冷笑:「你还真把渡界当游山玩水?」
阿弦摇头:「这不是游,是责。若风要渡,那人也得渡。这界的风已学会呼x1,接下来该学会走。」
山T再震,风碑裂出一缝。光从缝里涌出,像水一般。那光不是暖的,而是带着脉动——风之骨。顾寒抬头:「风骨显形了。」
阿弦轻声:「那是渡界的路。」
他回望山下的弟子。弟子们都跪在地上,双手合於x前,随风而息。那呼x1有节有律,与碑的光完全一致。阿弦眼中闪过一抹安定:「风庵守住这界,剩下的交给我们。」
洛衡长剑入鞘:「走。」
光一闪,他们三人同时被卷入风里。那一瞬间,天地全白,声音被压成一条线,只剩心跳还在数拍。
一拍。二拍。三拍。
风断。
再睁眼时,阿弦脚下是一片陌生的大地。
地面透明,像玻璃,却有气息在流。风从地底吹出,倒灌入天。远方的山悬在半空,一座连着一座,没有根。整个世界像被倒过来的河流,水往上走,云往下坠。
顾寒抹去额上的汗:「这里……还有上下之分吗?」
洛衡轻声:「这是界与界之间,风还没学会方向。」
阿弦蹲下,掌贴在透明的地上。气脉混乱,节拍断续——有的太快,有的太慢,像一堆不同世界的呼x1混在一起。
「这就是渡界……」阿弦低语,「凡界的风要经过这里,才能到域外。」
顾寒接话:「也就是说,这里是风的试炼。」
正当他话落,脚下的地开始裂。裂缝里升起一GU暗流,那气息冰冷,却有节奏地拍动。风不动,裂缝里的光却在呼x1。
洛衡低声:「有东西在下面。」
裂口猛然扩大,一团巨影冲出。那影全由风构成,形如兽,眼无瞳,身无骨。它张开口,吐出一阵灰白的气,像一首失控的风之曲。
顾寒喝道:「渡界试炼!退!」
但退无可退。四周的风壁已合,空气被困成圆。
阿弦拔剑。剑鸣一声,风即成形。
那兽扑来,气浪重得像山崩。洛衡横剑迎上,剑与风兽对撞,火花飞散,风被劈成千条丝,却又在下一息合回。
顾寒雷符爆起,雷光在风中蔓延,瞬间化作无数道细线,把风兽缠住。
阿弦踏前一步,将呼x1放慢——一拍,二拍。
「以息制风。」
他举剑,气走全身,丹田的印发出银光。那光沿着剑刃上行,像黎安的笑一样清。
阿弦一剑斩下。
声音炸开,整个渡界震动。
风兽崩散成无数气流,散入天空,化成银雾。那雾飘远後,又缓缓聚回,化作一面巨大的风镜。
镜中,映出无数景象——凡界、域外、雁岭、黎安、风庵弟子诵经的画面,一幕接一幕。
顾寒惊道:「这是……界的记忆?」
阿弦望着镜,轻声:「不,是风的记忆。」
镜光流转,最後停在一处山谷。那里有光闪烁,如同新的风碑。
黎安的声音再一次传来:「阿弦,若你还记得节拍,就来这里。」
阿弦抬头看天。渡界的云开始逆行,风在倒转,一条光道从远处延伸而来,像黎安为他留下的线。
阿弦微笑:「她又在考我。」
洛衡抬眉:「这次她要你渡哪里?」
阿弦握紧剑:「风的源头。」
风响起,拍子再次回到他的x口。
一拍,人;二拍,风;三拍,界。
他与顾寒、洛衡三人顺着那条光道前行。风牵着他们,像黎安牵着世界。
风道的尽头,是一片悬空的荒原。那里没有树,没有云,只有一道道浮动的气流像河川在天空倒行。地势呈弧形,似被某种巨大力量从中心向外推开,留下的瘢痕仍在流动。
阿弦落地时,脚下的气层微微陷落,泛起一圈淡淡的光波。顾寒随後而至,雷符在掌心嗡鸣不止。洛衡紧跟在後,手按剑柄,神sE警觉。
「这里不像试炼,倒像伤口。」顾寒抬头看着四周,眉头深锁。
阿弦闭上眼,让气息沉入丹田。那里的风乱成一团,有哭声、有低语,像无数陌生的呼x1在抢夺同一口气。
洛衡皱眉:「这些风……是Si过的?」
阿弦睁眼:「是被弃的风。凡界的风若失拍,就会被界拒。这些,就是被拒之息。」
话音刚落,前方的气流忽然旋转,化成一座高塔。塔由风构成,没有实T,却能感觉到它的重量。每一层塔壁上都刻满符纹,那些符不是人书,而是由呼x1组成的。
顾寒低声:「渡界之塔……这应该就是试炼。」
阿弦抬头望塔,那塔直入灰空,顶端隐没於雾。
「风若要渡界,就要先记起自己为何吹动。」他低语,然後踏上第一层。
塔内一片静,四周风墙紧闭,空气浓稠得近乎YeT。阿弦每走一步,都听见自己心跳的回音。
「一拍,人;二拍,风;三拍,界。」他轻声诵着黎安留下的律。
风墙开始震动,一道道光纹在他周围亮起。
突然,一个声音从风里响起:「阿弦,你为什麽要引风?」
那声音像黎安,又不像,带着域外的回音。
阿弦答:「为让人记得呼x1。」
「那若人忘了呢?」
「那我就再提醒一次。」
风声低笑:「若人一再忘记呢?」
阿弦抬头:「那我就一再提醒,直到风也倦。」
四面风墙同时开裂,一GU气浪冲出,把他推上第二层。
第二层更冷,风像针,空气里浮着碎光。顾寒与洛衡也被卷入塔中,他们落在阿弦身侧,各自护住气脉。
「这层不是为凡人设的,」顾寒低声,「是为风主试心。」
塔壁上浮现一面镜。镜里的阿弦面无表情,背後是风庵弟子倒下的画面。
「若你选风而忘人,风就自由;若你选人而舍风,人就短命。你选哪一边?」那声音再次响起。
洛衡怒斥:「这是幻!」
阿弦却摇头:「不,这是风的疑问。」
他走向镜,指尖触到镜面的一瞬间,镜像反手握住他的手。冷意穿透骨头,风倒灌入T内。顾寒雷符轰出,打碎半边镜面,镜中那个「阿弦」却笑了,声音与他相同:「你以为能两全?」
真正的阿弦深x1一口气,x口的印记亮起。
「风不需两全,只需记得共息。」
他闭上眼,将镜中的风引入自己T内,让它与丹田的气交融。那GU冲撞几乎要撕裂五脏,但他仍稳稳地呼x1,一拍、一拍,节奏坚定。
风停。镜碎。
第二层崩塌。
三人被光托起,直上第三层。
这一层完全没有地,只剩无尽的空。风在空中盘旋,形成一个巨大的眼。那眼中,有黎安的身影。
她背对着他们,站在风心。衣袖长舞,发丝随风而动。
顾寒低声:「她……还活着?」
阿弦摇头:「那不是她,是风在记她。」
黎安转身,眼里没有神sE,只有无尽的灰光。
「阿弦。」
「嗯。」
「你为什麽还没放下?」
阿弦沉默。
风化作无数手,从四面八方抓来。洛衡剑气暴起,剑光如河,却在接触那些手时被吞没。顾寒的雷符也无用,雷光反被风x1收。
黎安化出的影走近阿弦,手轻触他的脸:「风会走,人该停。你若不停,风便无家。」
阿弦低声:「那我停,你还会在吗?」
她没有回答,只将手轻放在他x口。印记亮起,银光透出皮肤,照亮整座风塔。
塔内的风全停了,只剩那一光脉。
黎安的影在光中散开,化成无数银丝,缠在阿弦手臂上,进入印记。
顾寒看着这一幕,神sE复杂:「她的气,全留给你了。」
阿弦闭上眼:「她只是回到风里。」
塔开始碎裂,层层风墙崩塌。无数气流从裂缝中涌出,冲向天空。阿弦抬起手,顺着那气导向光道。
「渡界,不是逃,是回。」
光从塔心爆开,照亮整个渡界。悬浮的山与河开始下坠,世界重新有了上下。风不再乱窜,而是有节奏地流回原位。
洛衡扶剑而立:「完了?」
顾寒笑:「又一个开始。」
阿弦抬头,看见天顶裂开一道口,银sE的风如瀑流下,落在他手中,化成一枚小小的符。符上刻着一个字——「界」。
他明白,这是黎安留的最後试炼。
「共息之後,是渡界。渡界之後,是什麽?」顾寒问。
阿弦静静望着那枚符,眼底的光如风般流动:「是新风。」
风再起,塔尽碎。三人被光托起,向更深的地方飞去。
那里,有新的呼x1在等待。
风在光道中颤动,像一条长而无尽的脉络。阿弦、顾寒与洛衡被那脉推向渡界的更深处。越往前走,光就越暗,直到连自身的影子都被吞没。空气不再流动,静得像世界忘记了呼x1。
「这里是渡界的心。」阿弦开口,声音却被吞回x腔,听不见回音。
顾寒抬手试探,一缕雷光在指尖亮起,却像被什麽x1去般瞬间熄灭。
「风不动,雷不生,这里是……无息之域。」他低声道。
洛衡紧握剑柄,眼神坚定:「既是无息,就由我们赐它第一口气。」
阿弦点头,他深x1一口气,x口的印记亮起。银光从皮肤下漫出,照亮他们脚下的地——那地竟是由无数呼x1的符文组成,每一个符都是一个曾经活过的声音,如今被静封在此。
「这里封印着所有被忘记的风。」阿弦的声音低沉。
他走上前,掌贴地面,气息缓缓灌入那些符纹。
一道柔光顺着他的手蔓延开,符文开始闪烁,像万千心跳重新苏醒。
但苏醒不止於此。
地面忽然隆起,无数影子从符文里升起——它们像人又不像人,全由气流构成,眼中无光,口中无声。
顾寒惊呼:「这是……旧界亡息!」
洛衡长剑出鞘:「都退下!」
影子们没有攻击,却开始朝三人b近。每靠近一步,周围的光就被x1走一分。阿弦举剑yu迎,却被顾寒拦住:「杀不得!这些是被风忘记的生灵!」
阿弦收势,闭上眼。
他放慢呼x1,让心拍回到那熟悉的节奏。
一拍,人。二拍,风。三拍,共息。
当第三拍落下,所有影子同时停住。空气重新动起,风从阿弦身後涌出,带着黎安的声音——
「阿弦,风之源在下,别怕。」
阿弦睁眼,脚下的地裂开,一道深不可见的裂缝将他吞没。顾寒伸手去抓,却只抓到风。洛衡怒吼:「阿弦!」但他已坠入无尽的光中。
坠落的时间无法计算,像是掉进一个无边的梦。
终於,光变成雾,雾化作风。阿弦落在一片平静的湖面上。那湖不动,却映着无数天空。
湖心,有一人影正站在风中,背对着他。那身影熟悉得让他心脏微微疼痛。
「黎安。」阿弦喃喃。
那身影转过身,眉眼如旧,只是眼中多了几分淡灰。
「这里是风之源,也是最後的试炼。」她说。
阿弦走上前:「你化形了。」
黎安笑了笑:「不,这只是风记得的我。」
她伸出手,掌心浮现一枚银符,上刻一个字——「息」。
「这里封着风的起点。若你开启,风将真正自由;但同时,凡界的节拍会失序,因为风不再属於界。」
阿弦沉默,眼底掠过一丝挣扎。
黎安看着他:「你愿意牺牲一界,成就风的自由吗?」
阿弦抬头:「风若失节,人就亡;但若风被困,人就不活。」
他伸出手,与她的掌相贴。两人的印记同时亮起,光交织成旋涡。
湖面开始翻滚,无数风影从水中升起,像世界的呼x1被唤醒。
黎安低语:「那就让风自己选吧。」
风涌出湖心,化成巨轮,在天与地之间转动。每转一圈,就有一道光落下,刺进阿弦与黎安T内。
阿弦的身躯在光里微颤,皮肤化作半透明的气流,与黎安的身形逐渐交融。
「你……要走了?」阿弦的声音带着颤。
黎安微笑:「不,我要留在风里,与你共渡。」
最後一缕光落下时,黎安的身影完全化开。风化作无数银丝缠在阿弦x口,印记闪烁成新的符号——「渡」。
风之源沉寂,世界的风再次流动起来。
湖面消失,化为光尘,顺着阿弦的脚步向外延展。
他抬头,看见远处的天裂开一道缝,凡界的云正在那里翻滚。
顾寒与洛衡的声音从缝外传来:「阿弦!快出来!」
阿弦深x1一口气,举掌一推。
风从他T内涌出,化作光桥,连接两界。
当他踏出那道缝时,整个渡界发出轰鸣。
风回凡界,天地再度有声。
他回到雁岭,站在风碑前。碑纹自动改写,新的字浮现——「风在人心,渡在人息。」
顾寒长叹:「你成了风主了。」
阿弦摇头:「不是主,只是风的渡者。」
天边风起,黎安的笑声轻轻回响。
「阿弦,风还没完。」
他抬眼望向远方,那里的天正被新风推开,露出一条银sE的河。
他知道,那是下一段路——
风将继续渡,而人,将继续行。
凡界的风回来了,却不再是旧风。那气息带着微弱的银光,随着日光折S出奇异的律动。田间的禾苗b往年高出一尺,连溪水流淌的声音也似乎有节拍。人们说,这是「新风纪」的开始。
阿弦静静站在雁岭之巅,目光落在风碑上。碑面闪烁着黎安留下的符印,那符不断变化,如呼x1一般收放。顾寒与洛衡立於旁侧,两人皆沉默。
「风回了,却还在变。」顾寒轻声道。
阿弦颔首:「它在学,像个刚学走路的孩子。」
就在这时,一缕黑气自风碑底下渗出。那气不属於风,也不属於界。它没有节拍,却能吞掉所有声音。
洛衡瞬间拔剑,剑气冲霄,斩向黑气。但那黑气竟穿过剑锋,直卷而上,缠上风碑。碑上的光瞬间暗了三分。
顾寒脸sE骤变:「那不是凡界之气,是域外残息!」
阿弦闭上眼,丹田的「渡」印亮起,银光如水波散出,将那黑气暂时压回。可他也感觉到,风碑之下有更深的震动,像某种古老存在正在苏醒。
「不是残息,」阿弦低声道,「是被风带回来的东西。」
顾寒不解:「你是说……黎安那一渡?」
阿弦沉声:「她开的门,不只是渡界,也是呼唤。风自由了,连它们也听见了。」
黑气渐散,却留下了一缕细微的灰影。那影凝成一个模糊的形,半人半雾,声音破碎:「……息之主……在……哪里……」
阿弦向前一步,风随他身後聚起,形成一道半透明的护壁。
「我是渡者,风息之印在此。」
那影抬头,空洞的眼中闪过一抹光:「渡……者……风……无……」
话音一落,影身炸裂成千丝灰气,逆风飞散。
洛衡收剑:「这不对劲。风回凡界的速度太快,像是被b着走。」
顾寒皱眉:「风若再乱,凡界的节拍会崩。」
阿弦抬手,望向天边的云,那云在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闪着微光。
「那里,是新风的汇口。」
他转身,声音低却坚定:「我要去那里。」
顾寒一怔:「你要一个人去?」
「这场试炼,只属於渡者。」
洛衡冷冷道:「别想独自成仙。」
阿弦微笑:「我若真成仙,就会第一个回来告诉你。」
说完,风起。
他的身影被风包裹,化作一道银线,消失在天际。
那一夜,凡界各地皆起异象。
海边的浪逆流,沙漠的风静止,山巅的云逆旋。所有与风有关的事物,全都在等待同一个节拍。
阿弦的身影出现在天际之河的尽头。那里是一片光雾交错的领域,像河又像路。风从四方涌来,却在此地止步,像被某种力量封住。
在光雾的中央,立着一个少nV的背影。她的长发在风中飞扬,周身散着微光,正缓缓挥动手臂。
「黎安?」阿弦喃喃。
少nV转过身,那张脸既陌生又熟悉——五分是黎安的样子,五分却属於别的谁。
「阿弦。」她的声音清柔,却带着回响,「你是谁?」
她轻笑:「我是黎安的一半,也是风的另一半。」
她抬起手,掌中浮现一枚灰白的符文,上刻「续」字。
「黎安留给你的,是渡。留给我的,是续。她希望我们合一,让风真正永息。」
阿弦神sE复杂:「那你叫什麽?」
「黎风。」她说,「是风,也是人。」
风河在他们周围鸣动,节拍变快。
黎风抬头:「但在我们之前,有东西觉醒了。它不属於风,也不属於界,它要夺走黎安的息。」
阿弦握紧剑:「它在哪?」
黎风指向天际,那里的风正倒流,银sE的云被撕开,一只巨大的灰sE之手从中伸出。
那手无形却有压,像整个天空被按下。
「那是无风者,风的对立。」黎风低语,「它存在於每个人不愿呼x1的地方。」
阿弦踏前一步,银光在脚下闪现。
「那就让它听见我们的息。」
风随他动,剑鸣如歌。黎风并肩而立,双掌相合,身上光脉如琴弦震颤。两道气息交缠,风声响起。
第一拍——风动。
第二拍——界鸣。
第三拍——人息。
天地震荡。灰手压下的天幕被掀开一角,风涌入裂缝,带出万千光丝。那手发出无声的怒啸,五指化为五GU暗风,朝阿弦与黎风扑来。
阿弦挥剑,黎风运印。光与风交错,形成五道风壁迎上。撞击的瞬间,天地失sE。
风壁破碎,灰息散乱。阿弦被震退数丈,x口的「渡」印裂出一道缝。黎风的「续」印闪烁不稳,气息几乎散乱。
她咬唇:「这样不行,我们还差一拍。」
阿弦抬眼,神sE坚决:「还有第四拍——心!」
他一掌击出,印记爆光。黎风同步出手,两道光线在空中交叠,形成一个巨大的符阵。那符阵以「心」为核,旋转、扩散、再聚合。
灰手被光吞噬,风重归天地。
阿弦与黎风同时跪下,气息紊乱。天上的裂缝渐合,风河重流。黎风看向他,微笑:「你赢了。」
阿弦摇头:「是风记得我们。」
风再次化为柔光,将两人托起。黎风的身形逐渐透明,她抬手触向阿弦的脸:「黎安,还在风里。你若记得息,她就不会消失。」
阿弦握住她的手,眼中映着无数风光:「那我就永不忘息。」
黎风笑了,身影在光中消散,只留下一缕香气,融入阿弦的呼x1之间。
凡界的天重新明亮。
风碑的符光再次变化,刻上新字:「续心」。
阿弦回望天边,黎安与黎风的声音在风中叠合:「风在人心,心息无尽。」
他闭上眼,长x1一口气,整个世界的风都在那一刻随他而动。
风庵再一次亮起。山巅的云被yAn光划开,无数光线从天而降,洒在风碑上。碑上的符文重新排列,银光交错,最终化成四个字——「续心风道」。
凡界的风从此安静了三日三夜。这三日里,江海无cHa0,鸟不鸣,人们的呼x1都变得极为悠长,彷佛天地在同一拍呼x1。第四日晨曦到来之时,第一缕新风从东方吹来,携着淡淡的银气,缓缓拂过整个九州。
阿弦於风庵石阶之上,长衣在风中微动。他的气息与天地相连,呼x1之间,能听见万物的律动。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共鸣。
顾寒与洛衡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
顾寒低声:「终於结束了吗?」
阿弦摇头:「不,这才是真正的开始。黎安的息还在,风正在找新的路。」
洛衡微微侧目:「你的意思是?」
阿弦转身,指向远方天际:「风并未止於凡界。域外之息也在回应。它们听到了。」
话音未落,风庵上方的天空忽然颤抖。银sE云带被撕开,一道微光从缝隙间落下,化作一道光柱,直S风碑。碑面震动,符文开始闪烁。
那光柱中,一道熟悉的气息浮现——黎安的气。
阿弦抬头,x口的「渡」印隐隐发热。风呼啸而来,整个山都在共鸣。
顾寒脸sE一变:「又要开界?」
阿弦沉声:「不是开界,是呼唤。」
风碑上刻出的字开始流动,银光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那轮廓与黎安极其相似,却更为淡远。
「阿弦……」那声音轻柔,带着风的回音。
「黎安?」阿弦唤道。
那影轻轻摇头:「我不再是黎安,我是风的记忆。」
影子伸出手,指向远方的天:「域外的风仍在沉睡,但它们听见了凡界的心息。你若愿渡,便能让两界真正共息。」
阿弦沉默许久,手指轻触风碑。碑纹随即亮起,银线缠绕他的手臂,一圈又一圈,最终化为光翼。
他回头,看向顾寒与洛衡:「这次,恐怕要更远。」
顾寒笑:「别忘了带我们。」
洛衡冷笑:「这种麻烦的事,没你可不行。」
三人同时踏入光柱。
瞬间,天地颤抖,风庵化作银雾,随之消散。凡界所有的风同时升起,交织成一条光河,将他们送入天际之外。
那是一片前所未见的空域。
没有山河,没有日月,只有无数悬浮的气流在交错流动,形成奇异的结构,像是有生命的风脉。
在那些风脉的尽头,矗立着一座巨大的残塔。塔半透明,内部闪烁着银与灰交错的光。
阿弦落地时,空气几乎无法呼x1。顾寒立即放出雷符,却见雷光一闪即灭。
洛衡环顾四周,语气低沉:「这里……b渡界还乱。」
阿弦闭上眼,感知那片气流。风在这里不再有方向,而是彼此纠缠。这不是风的世界,而是——息的坟场。
「这里,是黎安说的域外之息。」阿弦开口。
顾寒皱眉:「风若在这里Si了,为何还能呼x1?」
「因为还有人记得它。」阿弦淡淡说道。
他举掌,银光再次亮起。印记释放的气息与那些乱风相撞,立刻引起一阵剧烈的震荡。无数灰影从气流中浮现,形如人,又似魂。
它们无声地尖啸,冲向三人。
顾寒的雷符终於响起,无数道雷光编成电幕挡在前方。洛衡剑势一展,剑气如瀑。
阿弦心中平静,口中低语:「一拍,风;二拍,人;三拍,心。」
气息随语而动,银光由内而外扩散,瞬间包覆整个空域。那些灰影在光中颤抖,逐一崩解,化为微风。
而在那风中,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凡界之息……终於回来了。」
三人抬头,只见那座残塔顶端,坐着一名灰袍人影。
他双目闭合,气息沉稳,身後风流盘旋。
阿弦心头微震:「你是谁?」
灰袍人微微张口:「我名——风无。」
那声音响起的瞬间,整个空域的风全停了。连阿弦T内的气息也瞬间被锁住。
顾寒低声:「不可能……风无不是早已化息成碑?」
阿弦的心在x中一紧。
灰袍人睁开眼,眼中无光:「我早该归於静,但黎安的呼唤让我再次醒来。风渡凡界,却失衡於人心。阿弦,你为风开界,如今能否为风闭界?」
阿弦抿唇不语。风绕着他旋转,却带着不安。
「闭界……是让风永息於心,不再有界。」灰袍人语气平静,「但代价是,人将再无修息之法,永失风息。」
洛衡骤然怒道:「你要让所有人断息?」
风无只是微笑:「息无,便静。静,便永恒。」
阿弦低声:「永恒的静,只是Si。」
风无抬手,一缕灰光闪过,风道全崩。
「那就让你试试,何为Si之息。」
风暴在空域爆发。灰光化为无数尖矛,直刺阿弦而来。顾寒雷符全开,却被瞬间撕裂。洛衡飞身迎上,剑气成阵,但在灰光面前如纸般破碎。
阿弦立於风中,x口的「渡」印大放光芒。他举剑,银风随势而生,逆流而上,与灰光对撞。
轰鸣声震碎整个空域。
「阿弦!」顾寒怒吼。
阿弦回头,笑了笑:「我没事……风还在。」
他深x1一口气,闭上眼,心跳稳定。
一拍,人。二拍,风。三拍,界。四拍——心。
光从他T内涌出,黎安与黎风的气息同时出现,缠绕在他身上。
风无目露惊sE:「那是……共渡之息?」
阿弦睁眼,剑出如虹。
「风在人心,心不灭——则界不灭!」
银光贯穿整个空域。灰光崩溃,塔裂为两半。风无的身影在光中散开,最後化为一缕柔风,轻轻落在阿弦掌心。
他低声道:「归吧。」
那风缓缓散入天际,重新成为世界的一部分。
凡界与域外的风再次融为一T。天地有声,息息相连。
阿弦闭上眼,感觉黎安与黎风的气息在风中微笑。
顾寒与洛衡立在他身侧,三人对视一笑。
「风之道,从此无界。」
天光破云而下,照亮整座风庵重生之地。碑上新刻出八个字——
「风在人心,息无界限。」
阿弦抬头,风拂过发梢,声音轻而稳。
「黎安,风已归家。」
天地寂静片刻,然後响起无数拍息。那是万物在呼x1,
也是世界,在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