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大众都喜欢甜的不是吗?老师您是在哪买的?」
「喜欢吗?这可是从国外进口的纯可可粉,是我自己泡的呢。这就跟有些人喜欢黑咖啡,有些人喜欢拿铁或是摩卡,但无论是什麽选择,都不要忘记它本身还未加工的纯粹。」她似笑非笑地耸耸肩,倚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道。老师总是这样看似不正经却又能在其中加入一些领悟,而我的烦恼在她面前似乎都简单地犹如尘埃,似乎一眨眼就会被轻易地吹散。
「您说的对。」
「那当然!」她嘿嘿笑,随後从冰箱里拿出一根有着三颗花朵形状的棉花糖递给我,同时说道:「虽说可可粉的苦有许多功效,但只需记得它的成份能刺激脑部分泌血清素,带来愉悦并有助於放松身心,提升你的睡眠品质。不过它真的很苦,我还是希望你可以配点甜的一起入口,我想这样的效果会更好。」我并未回答,而是默默地垂首一口一口浅浅嚐着,那缓缓向上升起的热气烟雾,像是丝毫没有任何压力地在空气中悠然飘荡,或许我是羡慕的,羡慕它的自由与自在。
「对了,你刚刚说的人格分裂,还有跟别人提起过吗?」
「没有,我只和您说过。」
「除了我以外,别再和其他人说这事。这事可大可小,传出去对你的生活一定会有影响,更何况如今人格分裂病例并不多,也很难可以找到治癒方法,你得答应我一定要鼓起勇气去对抗它,保护自己,明白吗?」我应声後拆开手里的棉花糖,将塑胶袋cH0U开後,猛地发觉手里的棉花糖拖去塑胶套後,在事内灯光的照S下,是那麽地x1引人的食慾,毕竟都十二点了饿了也不奇怪。
「老师,阿延是不好的吗?」
「在我看见他之前,我没办法向你保证。但若能成功用日记本G0u通,那麽一切都还有商量的余地,你刚刚是说十一点之後会切换人格?是每天都是吗?」
「是,所以我十一点前尽量都会入睡。」我有些迟疑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您说这会不会都是我一个人的幻想?其实根本没有人格分裂?我只是心理出现了问题?」
「单是你的一面之词确实很难下定论,这样吧你先好好休息,这几天可以多观察人格分裂的规律与特别的地方。你能够将这些告诉老师已经很有勇气了,相信老师,与其想这一切是不是真的,不如先好好过日子。瑜琇,你必须b世界上任何人都要Ai你自己,或许这一切早晚会有答案。」
我低头望着手里的棉花糖,最终还是没有吃下去,拿起塑胶套重新绑上了红sE彩带,或许景yAn会喜欢甜食,就当作感谢他的举手之劳吧。老师见我又重新将棉花糖收起来,有些困惑地看着我,似乎十分不解我的做法。
「不喜欢甜的?」
「不是,我只是觉得有个人b我喜欢,我想留着给他。」
「我这还有很多,你喜欢就吃没关系。」
我扬起笑容说:「没关系,我有个朋友说要帮我拿饭过来,我就不吃了。」将棉花糖放到一旁的柜子上,我又再一次看见那株向上生长的虎尾兰。
「银后虎尾兰,别看它只是一株绿植,它可以净化空气,而且不需要太强的日照就能活得好好的,不过呢它需要在通风处长大,这里的位置刚刚好。绿植虽不如花朵有人气,功效一点也不输给绽放的花,花朵易枯转瞬即逝,但绿植却可以陪我们很久很久。」
「你不觉得每天起床若能看见窗头摆着一株植物,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吗?难道因为它们无法说话,就认定它们没有灵X也没有生命吗?哪怕是一朵花一盆仙人掌,植物的存在就是在提醒我们,蓬B0向上的生命力是那麽地令人心生向往。」
「您说得对,很好看。」我真诚地说出赞叹之词,听着她每一字一句对於植物的看法与见解,突然觉得适才对此嗤之以鼻的自己,真是个井底之蛙。每个人的见解本就不同,与其在一旁冷眼相待,不如设身处地去思考,或许当自己开始为一个人感到难过时,更没有随意批评别人的理由。
银后虎尾兰的叶片是银白sE的,并有绿sE与青银sE交织的云雾线条纹路,而它本身没有半点香气,但直挺挺向上生长的叶片却让我不由得越看越入迷。而它的叶片却没有固定数量,若生长环境与照顾方式尚佳,植株就会越来越大也越健康。
「喜欢就好,我就想着你每次来的心情可以好些。」
我心下有些动容,虽然那颗心早已封闭在黑暗之中,但当有人愿意伸出手拉我一把时,我却仍然想要用力地握住那只将我从深渊拉出的手。可我......真的可以吗?
「老师,你今年才二十出头吗?」
「是啊,我今年才二十七岁,怎麽了?」
「二十七岁可以出国留学读到博士毕业,这代表您对护理十分有兴趣?我记得您还说过担任过国外的心理治疗师,您太优秀了。」
「哈哈哈我这算什麽,我从小和一位特别优秀的朋友都是资优生,我们虽然还是一般学生,但一有假日我们都会被家长带去补习班,光是国中就已经超前学完高中的课程,想当然高中时就已经学会大学的理论课。」她哈哈大笑,接着缓了一会继续说:「不过心理治疗是我自己额外的兴趣,在国外读研究所时有特地去当地打工实践,後来回国後才匆匆忙忙考了证书呢。」
老师後来和我说,那时她最好的朋友因故离世,所以心情十分低落,为了不被哀伤与悔恨淹没,只能将自己埋入学习的世界里,试图透过这种方式逃离现实世界。等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把该学的都学会了,心理学不仅仅是自己的兴趣,也是那位优秀的天才朋友的心愿。
从老师别过头的瞬间我就察觉到,Si亡,是世界上最沉重的之一。我从未经历过周遭人的离世,所以我并不能切身T会那种哀痛,但光是用想的就令人感到窒息。Si亡或许是一种解脱与救赎,但对活着的人而言,就连呼x1都是一种罪过啊。
「老师吃点甜食,心情会好很多。」
她猛地落下了眼泪,随後转过身擦了擦那遮不住的泪水,随後转过身堆起了笑,并握住了我的双手,她的温度紧紧包裹着我,炙热却又温柔地让我没有理由推开她。她望着我的眼睛,似乎想要从中捉捕什麽,又或者她在我的身上看见了什麽。
「瑜琇,你说的对,吃点甜的就好了。」
「以後,私底下在学校外面你就喊我姊吧,好吗?」
「啊?好。」
虽然我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是因为什麽,但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如果说景yAn像太yAn耀眼炙热,那麽薛婧姊就像是星星给人活下去的希望与理由。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而这些星星也会在深陷黑夜迷茫时给予我支撑下去的光,漫天星光都将与迷途赴黎明。
直到那时,我也还不知道那一句看似简单的「吃糖」,背後藏着那麽多真相。
「好了,你先休息吧,我该去吃午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