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下,姜知媛全副武装,帽子、手套、长K、墨镜通通戴在身上,腋窝还夹着一把伞,蹲在地上做一件生平没做过的事。
拔杂草。
她毫无经验,自然不太熟练,所以用的都是蛮力。
「热不热?喝点果汁再继续吧。」
季艾捧着两杯果汁走来,头上一顶很宽的太yAn帽。
「不用,我待会儿再喝。」
季艾的婆家後面有一块小小的农田,是以前闲时会用来种一些蔬果的,虽然面积不大,但实际上要打理起来,还是挺费功夫的。
「你真的打算种西瓜啊?」
「反正有时间,试试看。」
本来她是打算种葡萄的,可以拿来酿酒,但是後来发现得等几年才有收成,她没那耐X,就乾脆放弃,选了个到了夏天就能吃的西瓜。
在田里忙到日落,姜知媛才提着水桶和工具,沿着小路从後门回到屋里,打开门时已经能闻到饭香,还有一阵甜甜的酱油味。
姜知媛往杂物房里放好工具,经过厨房,季艾正在里面忙活,炉子上的热气蒸得她冒汗,姜知媛走进去,「小姨,我来帮你吧。」
「不用不用!」季艾推她出去,「我这里很快就弄好了,你忙了一整天,先去洗个澡,待会儿下来吃饭。」
经过客厅,季艾的公婆正在看电视,吃了满地的瓜子壳,双胞胎坐在不远处的地板上画画,一个不注意就会吞掉那些碎屑。
姜知媛看不过眼,拿了扫把过去扫乾净,季艾公婆被挡住了视线,不满地啧了几声,但她睨了他们一眼,他们又不敢作声了。
毕竟是看过她疯狂行径的人。
等她走开,两老就小声的碎碎念,「我儿子真是有够辛苦的。」
姜知媛已经听麻木了,走上楼梯懒得理会。
她回来季艾家已经有一个月了,但跟之前过春节暂住不同,这次她没有说好待多久,两位老人家自然不高兴,觉得她是要长久留下来当蛀米大虫。
但只要季艾夫妇俩没问题,她也就不在乎。
从浴室出来,姜知媛用毛巾擦着头发,走到书桌旁才想起忘了把吹风机拿上来了,但她嫌下去拿麻烦,就乾脆由着头发Sh着了。
她打开电风扇,再打开窗户,夜风随即吹进屋内,穿透发丝之间唤起水气,头皮一阵阵凉快,但渐渐就转化成了寒意,一路蔓延到濡Sh的肩膀。
她只得伸手关上窗户。
这时季艾敲门进来,看到她的动作就知道怎麽回事了,皱起眉递上吹风机,「你这孩子,又是这样,赶紧吹乾头发别着凉了。」
「喔。」
姜知媛接过吹风机cHa上,一只手拨弄着头发,一只手随意的用热风吹了几下,感觉有点太烫,就很快结束了。
「哎,你看你。」季艾见她关掉,索X拿过吹风机,站到她後面帮她,「老是这麽随便,真是让人不省心啊。」
「小姨,你不记得以前我可是站在街上吹一个小时的风,或者直接把头发剪掉了事的吗?肯用吹风机已经证明我长大不少了。」
「你最好是真的长大。」季艾语带不满,「不会瞒着我这麽大的事情,也不会自己处理完之後回来跟我哭诉那就更好。」
姜知媛抱怨,「小姨。不说好了不再念我的吗。」
「我是提醒你,以後别再做这麽让人担心的事。」
「知道啦。」
第一天回来的时候,姜知媛就已经跟季艾坦白了过去几个月发生的事情,自然少不免被教训了一顿,但也跟季艾敞开心扉,边哭着边聊了一整夜。
吹了七八分乾,季艾m0了m0姜知媛的头发,关掉吹风机放下,在她旁边坐下,「阿媛,明天,要我陪你去吗?」
姜知媛正在看种西瓜的影片,闻言停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才摇头,「我想自己一个去。」
「好。」季艾尊重她的意愿,指尖顺着她的头发落下,「那我来订餐厅,晚上一起出去吃饭。」
姜知媛默了默,笑道,「好。」
隔天,姜知媛起了个大早,打着呵欠先去田里看看状况,劳动了一会儿,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季艾刚起床,正准备进厨房给一家子人做早饭。
「阿媛你饿了吧?」季艾盘起头发,「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做吃的给你。」
姜知媛见她要淘米,立刻伸手,「我来帮你吧。」
「不用,你别动。」
她一顿,看着季艾忙碌的走来走去,彷佛跟她妈妈的身影重叠,不住叹气,「你跟我妈真的是姊妹呢。」
季艾一愣,笑了笑,「因为我们做菜都一样好吃吗?」
「不是。」姜知媛摇头,「明明可以不用这麽认真的,却总是要把所有事情做到极致。」
记得以前春节,她妈妈也总是这样,为了那些根本看不起她们两母nV、只想看她们笑话的亲戚忙前忙後,结果只落得一身腰酸背痛和一团乱的屋子。
「你们是我的家人啊,为了你们竭尽全力是应该的。」
「又不是所有人都会感激和赞赏你。」
季艾明白她纠结的原因,垂下铲子,「阿媛,就算只有一个人懂得珍惜我的付出,我也觉得那是值得的。」
「万一连一个人都没有呢?」
季艾微微笑着,「怎麽会。正因为还有值得我努力的人在,所以我才会继续付出啊。」
姜知媛垂下眼帘,「我妈也是这样的吧。」
「像你说的,我们很像,所以我相信是的。」季艾搭着她的肩膀,「而且我觉得,你也是一样的啊。」
「我?」
「为了心Ai的人,即使自己受委屈也愿意。」
吃过季艾做的丰盛早餐後,姜知媛收拾好行装,站在门前眯眼抬头,天sE跟昨天大相径庭,云层很厚,不见一点yAn光,但也不至於太过Y沉。
这样正好,不会太热。
背起地上的背包,她出门正式开始今天的旅程。
「阿媛!」季艾在她背後喊,怀里还抱着刚起床的龙凤胎,「有没有带雨伞啊?待会儿下雨那就麻烦了!」
姜知媛往身後挥了挥手示意不用担心。
她先去超市买了些东西,然後换乘了几趟车,最後到达一处位於山上的墓园。
这里是她父母合葬的地方。
姜知媛从背包里翻出垫子,把她买的食物还有酒都拿出来,在上面摆放整齐,然後盘腿席地而坐。
「爸、妈,我来了。」
她倒了一杯红酒给自己,仰头喝下,嘴角留有一点暗红。
「这阵子真的发生了好多事呢。」
以前的她觉得难为情,甚少跟自己的父母吐露心声,直到後来发现就算想说,也已经无从诉说的可悲,才知道能说上话这件事是多麽的珍贵。
所以每次,她都会钜细无遗的跟他们诉说最近发生过的事。
她想他们知道她在努力过得很好。
即使她能做好的事一件都没有。
「但是小姨已经说过我了,你们就别说我了吧。」
姜知媛再倒了一杯,喝下,手里的红酒瓶已经空了一半的,她看着流动的YeT,思绪不自觉出走。
以前每次要来的时候,沈从晏总会特地请假,在她身边陪着她,帮她打点好一切,在她喝多了的时候背她下山,给她擦去因思念父母而留下的眼泪。
「这麽看来,我真的很差劲啊。」
她稍微反省了自己几秒,就用手背擦了嘴巴,正襟危坐,双手放在大腿上,郑重地说道,「爸、妈,跟你们宣布个事情。」
「我喜欢上自己最好的朋友了。」
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是在沈从晏去美国的三个月後。
起初没有人在身边管东管西,她犹如重获自由,过得前所未有的逍遥快活,只要有派对的地方,就会有她姜知媛在。
彷佛完全把沈从晏抛了在脑後。
直到某一天,她梦见沈从晏在雪地丢下她的场景。
她泪流满面醒来,找来明子控诉。
「所以沈从晏现在不理你吗?」
「没有。天天发讯息了,可烦了。」
实际上,他们每天都会联络,尽管每次的时间不长,但也不曾落下过一天。就算她问他是不是很忙,不用管她这麽多,沈从晏总会说还行,然後按时传来消息。
明子无语,「这样有甚麽问题?」
她偏执的认定,「这就是一种预知梦。」
一旦这个念头开始滋生,她就变得更加敏感暴躁,在意沈从晏跟甚麽人吃饭,有没有b平常晚了回覆,字眼语气表情又有没有跟之前不同。
她开始对灯红酒绿的生活失去兴趣,整个人像cH0U空了一样,成天都浑浑噩噩。
饭不想吃,工作室不想去,酒不想喝,甚至连烟的味道她都开始讨厌。
每天就等着沈从晏甚麽时候发来消息。
「如果你想他了,就直接告诉他,再不然直接去找他啊!」
「当然不行!那多丢脸!」
她说得那麽自信,还编了个不存在的男朋友出来,表现出一副没了他也绝对会过得很好的样子,结果不到两个月就哭着说想见他??
也太逊了吧。
肯定会被沈从晏笑一辈子。
「姜宝!」明子抓狂,「感情不能讲面子!要是你为了面子甚麽都不做,等到真的失去的时候你才来後悔就太迟了!」
姜知媛痛定思痛,终於决定努力工作存钱,飞去美国给沈从晏一个惊喜。
结果却发生了靳翰那些糟心事。
好像只要她尝试正视自己的内心,就会有一GU阻力出来Ga0破坏,阻止她找到答案。
以致於後来,她也没有心思细想自己对沈从晏到底是甚麽感情。
是习惯,是依赖,是需要,还是真的喜欢?
但当她在机场看到沈从晏的那瞬间,她就明白了答案。
「原来,我一直都那麽喜欢他啊。」